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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出了靜安伯府后,一刻也不敢耽擱,匆匆又趕回宮去。 今日許是晚了一些,加上給賢妃念經之前還需焚香凈手,更換禪衣。 茶花比以往都要晚些進入到殿內。 前幾日她都是隔著帳子給喬瓶兒念了半個時辰的經,念完后又停頓了幾息,聽對方開口讓她退下她才會離開。 今日也是這般,茶花念完經后,猶豫許久才再度向對方開口。 關于我哥哥的案子,他恐怕是無辜的,今日我回了趟府里后,找到一些證據可以提交給圣上,不知可否再麻煩娘娘一回 她自然知曉自己再提出請求是有些不好。 可家人逢難,她再是面皮薄也不得不厚起臉皮開口。 只是她問了半晌里面也沒有動靜。 茶花微哂,料想對方是睡了,便也不再打擾,默然退出。 至翌日一早,她才又來到殿中,想等喬瓶兒起身后,再嘗試著與對方提及此事。 但也不知是不是這賢妃素日起身得便晚,對方竟遲遲沒有出來。 茶花也是在走出那宮殿時,才聽見外面宮人在談論今日發生的事情。 你說的也太嚇人了 哪里嚇人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珩王被人挖出了造反的罪證,原本那些涉及結黨營私之人,多半也卷入了其中。 昨兒下午德公公侍奉時親眼看見陛下眼都不眨,直接下達了命令,將那些卷入其中的人先拉出去率先斬首示眾。 今天早上開城門的時辰,那些人便被推出去執行死刑,聽說里頭有不少權貴世家,一個都沒幸免 茶花聽到這話,腦中瞬間想到昨日見到哥哥的最后一面 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只覺腦袋里嗡得一聲,仿佛有根弦繃斷了般。 倘若只是尋常罪名,便是應在哥哥身上自然也是無妨的。 可若這樁案子摻和進了謀逆造反的性質,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眼前猛地發昏,只覺天旋地轉,身子也被抽空了全部力氣一般,腳下發軟。 在摔落在地上之前,有人在她臂上重重一拽。 茶花臂上霎時被那手掌掐得生疼,死死按住心口發悸之處。 好不容易緩過那陣心驚,她眼前的黑霧漸漸散去,才慢慢看清楚一抹繡著五爪龍紋的袖口。 她心頭微駭,忙縮回手臂連退幾步。 這回將身側之人徹底看個清楚。 三年不見,趙時雋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仿佛毫無變化,又仿佛處處都透著陌生。 他微翹的唇角也減輕了年輕時幾分風流肆意,反倒像是歲月沉淀下的一份溫潤。 哪怕在看見茶花的那剎那,他亦是神情沉寂,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也再沒有像從前那樣,喜怒隨性。 茶花看到他時固然心頭震驚,可一想到方才宮人的話,猶覺頭暈目眩,思緒凝固。 臣女給陛下請安我、我哥哥他 她幾乎手足無措,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趙時雋朝她臉上瞥了一眼,撥弄著掌心的佛珠,嗓音溫醇。 昨夜賢妃與朕提及了這件事情。 宣寧侯涉案的事情自有官員會調查清楚,今早上你哥哥已經被放回府中。 他語氣溫緩道:是以岑夫人不必憂心,宣寧侯若沒有過錯,朕身為一國之君自會糾察冤情,不會讓任何一個無辜之人受到牽連。 與三年前不同。 他為了得到她,不惜用陳茶彥來叫她屈服。 而如今,無需她開口,他卻秉持著公道及時處置了這件事情,儼然有國君風儀。 他若真有什么歪心邪念,如今身在帝位,恐怕更容易威脅茶花。 但他沒有 那種截然不同的滋味,讓茶花心中恍若百感交集。 她幾乎都反應不過來,待發覺自己盯著他那張面龐久了,她才后知后覺自己竟直視了圣顏。 她忙收斂了目光,輕輕垂落下眼眸。 一旁馮二焦卻道:陛下,她已經被衛國公府休了,如今寄住于京中澄念庵中。 男人恍若詫異的嗓音徐徐傳入茶花的耳廓。 是嗎? 他撥弄佛珠的舉止頓了頓,緩緩道:既是舊人,那便還叫你一聲茶花 你該不會介意吧? 茶花攥緊汗透的掌心,心中只憂心哥哥劫后余生是否完好無損,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細節。 她輕搖了搖頭。 他如今是天下之主,想叫她什么,自然是他的權力。 茶花要出宮去找哥哥。 好在這位天子果真與從前截然不同,連攔都不曾攔過。 她匆匆去了后,趙時雋才抬腳跨進了宮殿。 他朝著以往慣是會去的西殿坐下。 馮二焦便會意地將四周帳幔放下,連同窗子也遮掩住。 隨即便在一道白幕布后點上蠟燭。 那白布上便顯出了一道纖柔的身影。 女子從發髻、釵環,乃至衣裙輪廓細節都眼熟極了。 她將一個柔婉女子的舉止表演的惟妙惟肖,或是喝茶,或是低頭看書,又或是抬手輕撫過鬢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