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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時雋想到自己在萬紫樓里說得那些話字字句句都很是冷情,對她那點心思倒也明白了幾分。 被自個兒喜歡的人這樣嚴辭厲色地斥責,她心里必然不會好過。 不過他又哪里會在意她的心情? 這邊趙時雋當自己是傷了一個愛慕自己之人的心肝,卻不知茶花是為了褐草才避開了他。 她原本在村子里時,想何時取褐草就何時取。 但進了這府里后便有了諸多的不便,以至于原先發現褐草的地方因為失去她先前的照料,枯死一片都無人知曉,她又不得不往更深處去尋了尋。 雖在天黑之前趕回府來,茶花受了那山谷里的涼風,連帶一番折騰,感到疲累是再所難免。 背著旁人,她躲在屋里又將褐草挑洗干凈,碾成了漿狀,將臉重新敷過才徹底松了口氣下來。 豈料到了第二日,茶花原先不舒服的托詞就成了真的。 昏沉中她頭沉得仿佛綁了個秤砣一般,怎么也抬不起了。 那些貼身伺候主子的下人生病,在府里頭往往都是大忌。 倘若病的輕也就罷了,若是染了什么會過人的病,指不定整個府邸里的人都會跟著遭殃。 馮二焦得知后,讓下人叫來大夫給茶花看看,說是高燒,又叫下人想辦法給茶花喂些湯藥。 到了晚上,趙時雋沐浴更衣后,手里握著一卷書看。 半晌,他皺起眉,目光落在空蕩緊閉的門口。 男人皺起眉,心中生出了不愉。 一晚上也就罷了,接連兩晚上,可別是他給她臉了? 他披上衣服,臉色半是陰沉。 他自個兒是個霸王性子,什么時候能容得身邊人敢有半分驕縱脾性? 推開茶花那扇門,屋里頭頓時撲來nongnong的藥味。 沉沉棉被下的小姑娘緊緊閉著眼睛,雙手攥住被子,絲毫沒有察覺到任何的動靜。 她的頭很沉,也不清楚自己睡了有多久。 只是這人平日里不生病,一旦病倒,往日積攢的壓力與疲憊都如開了閘的洪水般,幾乎可以將人在瞬間擊垮。 在那沉沉的睡眠里,茶花夢見了過去很多人和很多事情。 包括在很久之前,有個清秀的小男孩跑來搶走茶花手里母親縫給她的布老虎,故意跑到遠處舉起來逗她。 茶花,你過來追我呀,追到了我就還你,追不到你就叫我一聲哥哥 茶花詫異地睜大了眸,眼睜睜看著他把她心愛的布老虎給搶走了。 她急壞了,終于,在他快要消失不見的時候,她想起了這個人的名字,登時脫口而出。 阿錦阿錦 還給她,快還給她呀 阿錦是誰? 榻前的男人在聽清后,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問完之后才想起來,她是病糊涂了,根本就沒有意識。 趙時雋瞇起眸,后知后覺才想起來,宋玄錦,正是自己的化名。 她好大的膽子,敢這樣念著他的名字 這時外面進來個丫鬟,見茶花榻前有個男人,險些嚇得叫出聲兒來。 待看清楚趙時雋的模樣,亦是戰戰兢兢將手里的藥放到了床榻前,告訴對方茶花病倒了的事情。 病了,府里不是有大夫嗎? 丫鬟往茶花身上掃了一眼,低聲道:茶花她昏沉著,喝不下藥,之前已經浪費了一碗,奴婢想著把藥放在這里,等她明天精神好些許會喝下去。 趙時雋皺起眉,問完了話才揮手許對方退下。 他這時再轉頭看向榻上的小姑娘,許是夜色過于朦朧,那燈光燭影不及他屋中的連枝燈亮堂,只會映得人臉色半明半昧。 而茶花往日里暗淡的皮膚也因此變得柔和下來,就連臉上那些繭子似的痕跡都不怎么看得清。 乍然一瞥下,竟叫人心頭無端一突。 趙時雋猛地上前一步,待看清楚那張臉還是丑兮兮的,他才緩緩松了口氣,隨即斂著眸里寒光冷笑了一聲。 又丑又可憐的小東西,偏偏還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這天底下怕是沒有比她更可憐的。 他念她是病了懶得與她計較,抬腳要離開前,余光瞥見她燒得泛紅的臉蛋,口中冷嗤了一聲,到底還是將那觸手可及的藥碗端了起來。 茶花就像個布娃娃被人掐住了柔軟后頸,隨即那人又極其粗魯地擠開她的嘴,將那溫熱苦澀的藥往她嘴里一點一點灌下去。 茶花嗆了兩口想吐,又聽那人陰惻惻在耳邊威脅:敢吐試試?! 即便是在睡夢里,聽到這樣的語氣她還是沒能忍住瑟縮了一下。 她想不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但,茶花是怕的。 果不其然,小姑娘雖然委委屈屈,但到底沒有敢做出任性的舉動。 她顰著眉,眼角溢出的淚光黏濕了睫毛,可偏偏乖巧得連一聲都沒哼過,好像不管是誰怎么欺負她,她都可以默默地忍受住。 喂完了藥,趙時雋本不欲多事,奈何他潔癖的厲害,看見她嘴角褐色的藥汁跟個小花貓似的,著實難以容忍。 他丟了個白帕子在她嘴上胡亂擦了幾下,豈料小姑娘歪過腦袋撞到他腿上,又囈語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