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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么說, 自己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把到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孩了。 陽光逐漸爬高,路面上的霧氣已經散盡了。 虞隙搖搖頭,關掉搜索頁面,重新打開導航輸入虞正源家的地址。 年關當頭,在外奔波辛苦了一年的形形色色的人,早都回了家。 外頭車一少,路就怎么都好開。 路上虞隙甚至有心情打開車載廣播聽聽財經新聞。 電臺里的主持人在說,土耳其里拉貶值已達到了40%,面包一天之內漲價三成,當地居民如何苦不堪言。 虞隙一路聽得津津有味。 到了虞正源家,進屋之前,虞隙特意站在院門外,留意了一圈眼前的院子。 后院的花園懶得去看,但是前院的側圍墻,被改建成了半圈灰撲撲的假山石。 石塊巨大,堆得又高。 站在墻根總擔心頭頂的石塊垮塌滑落,很沒有安全感。 據說好像是風水原因,為了做個“靠山”圖個好意頭。 隔著假山石往里,除了三顆槐樹足夠高,其他什么也看不著。 虞隙撇了撇嘴,看不著就算了,她也沒什么興趣溜達到他們家后院看看有沒有養花種菜。 進了屋,在玄關只聽見高壓鍋上汽撲哧撲哧的,很是歡快。 住家的保姆阿姨聽見動靜,從廚房出來打招呼。 虞隙跟這個家的主人都嫌不熟,更別提這個家里的打工人了,她只覺得大過年的也不休假,真夠敬業的。 時間還早,沒到飯點,客廳里沒人,也不知道是都在房間還是壓根就不在家。 虞隙雖然不講客氣,但也自覺沒必要上樓去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人告訴他們自己來了。 于是只徑直坐在客廳沙發上,二郎腿一蹺,隨手順個了橘子剝著玩。 這時候的橘子正當季,又大又紅,還圓溜溜的,看著就喜慶。指尖掐進去,橘皮的清香立刻爭先恐后冒出來。 同樣突然冒出來的還有黎美云的聲音。 “呀,你回來啦?” 虞隙像是被驚醒,猛然抬頭,又緩下勢頭,應了一聲。 她總是不太習慣黎美云講話的腔調,細細軟軟的,一股子中氣不足的語重心長,讓她聽著就沒有什么回應的欲望。 反倒是黎美云,訕訕地笑著,對著虞隙手里的橘子把話題接上:“吃點橘子好,這是萬州紅桔,水分很足,你多吃點?!?/br> 虞隙點頭答應,手里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黎美云見虞隙不熱絡,也不再多說,去了廚房。 虞隙又怎么會認不出萬州紅桔呢,以前虞正源在萬州跑業務的時候,虞隙每年冬天都是捧著紅桔過的,mama總管著她不讓多吃,說吃多了要上火的,上火了就不能吃熱騰騰的火鍋了,把剛上小學的虞隙哄得服服帖帖。 客廳里的座鐘滴答,虞隙放下手里的橘子,捻了捻手指。 “姐你回來啦?” 是虞陟。 也是,再怎么學習緊張的高三生,過年總還是放假在家的。 脫離校園久了,虞隙對與寒暑假的概念也模糊了。 不過他們母子還真是有默契,見到她說的第一句話都一模一樣。 “嗯,來吃年夜飯?!?/br> 虞隙邊答邊站起身,指了指茶幾上那只剝到一半的橘子: “你要吃橘子的話就把那個吃了吧,我去洗個手?!?/br> 手指上還有橘皮被扯裂時滲出來的油脂,又黏又澀,很不舒服。 虞陟才十八歲半,個頭已經躥成了虞隙不抬頭的話,就只能看見下巴的高度。 他沒穿校服,寬松的家居棉服套在身上一點也不顯臃腫。 現在這一代的年輕人大概都營養越來越好了,個子一個賽一個的高。 虞陟不知道許久沒見的jiejie在想什么,只是麻溜地撿起茶幾上的橘子,亦步亦趨跟在虞隙身后。 “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到了,我還以為姐你要到晚上才會來呢?!?/br> 虞隙打開水龍頭,是冷水,刺得指骨脹痛。 她又把龍頭打倒另一邊,水才慢慢變熱。 虞陟看見她的動作,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自知失言一般想改口,“不是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 想說沒有不歡迎她早點來的意思? 虞隙原本沒多想,只覺得不常來,連水龍頭冷熱在哪邊都記不熟。 她覺得虞陟更沒必要多想。 畢竟,他一個高三生,一學期下來,待在這個家里的時間也不一定能有多久。 “今天出門比較早?!?/br> 虞陟畫蛇添足的解釋被打斷,有點不知所措。 虞隙沒用洗手液,只流水沖掉指尖粘膩的觸感就關了水。 她從鏡子里看一眼虞陟,他嘴還張著,青澀的臉上一丁點遮攔都沒有,所有情緒都一覽無余地顯露出來。 好像很怕她不高興的樣子。 虞隙搞不懂,他們一家人,總是擺出這種有點怕她的樣子,好像她放過什么狠話威脅過他們什么似的。 他們越這樣在她面前露出弱相,她反而就越想冷著臉,甚至恨不得真的惡狠狠地嚇唬嚇唬他。 可是,看著鏡子里的虞陟,光個頭躥得高,臉上哪有一點成年人的強勢鎮定,又覺得不忍心。 想了想,虞隙還是接著補了個長句子給他:“大年三十路上也沒什么車了,所以就比較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