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喜劫良緣,小妾別囂張、黑化男主杠上反派女配、頂級Alpha的新娘[男A女O]、寵星、失控、天路沉淵
夸嗎?違心地夸嗎? 一個吹嗩吶的公府千金,這得是心多黑,才能夸得出口??! 他認命地放棄了這個選項,以閉眼假寐結束了話題。 第38章 ◎打鳴◎ 車里這回是安靜得徹底了。宗室子弟都是裝樣的行家,他連裝睡都裝得那么沉穩,連眼睫毛都不帶眨一下的。 夏和易知道武寧王沒睡著,他就是不想理她。 怎么辦呢?她被嫌棄了,自個兒也有點不好意思。涇國公府是什么門庭,自然是花了大價錢請了大家為兩位姑娘教琴的,可是學琴手指頭疼,小孩子蘿卜丁似的手指頭,油皮兒磨破了,還沒長全乎,下一次又破了,夏和易哭了好幾鼻子,給潘氏心疼得不行,夏和易直說不學了,這事兒也就撂下了。 嗩吶是她自個兒想學的,最早一回見,是敬王府的太夫人仙去了,夏和易跟著潘氏前去吊唁,他們真真假假地哭,她哭不出來,光盯著那吹嗩吶的瞧了,回府路上就纏著讓潘氏給買了一個。嗩吶和琴不一樣,只要力氣壯中氣足,像她這種小牛犢子,事兒基本就成就了一半。 除此之外還有一遭,是練琴得經年累月地坐著,夏和易小時候是個坐不住的,什么時候趕上天氣晴好,cao著她的小嗩吶就上了樹,在枝頭撿個舒服的地方坐著,對著太陽翹著腿兒吹,除了總把臉憋紅以外,再找不出嗩吶的大錯處來。 夏和易本來還挺羞愧,可是想著想著前程往事,那點子羞愧就煙消云散了。她腰板兒挺直起來,“王爺,您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我不認同您的觀點?!?/br> 趙崇湛捧場地睜開一道縫隙,洗耳恭聽她的高談闊論。 夏和易一臉認真地跟武寧王講道理,“為什么認為琴瑟箏筑就是雅,嗩吶喇叭就是俗呢?樂聲原本各有各的美,就如同春秋四季,激昂低緩各有一程韻味?!贝蟮览碚f著說著,把自個兒的心都說動了,慷慨激昂地比劃著,“所以您說俗的到底是樂器本身,還是聽者的耳朵?” “放肆!”趙崇湛怒急拍了桌,“夏和易,你反了你!” 是做皇帝時的習慣,沒人敢忤逆他,更沒人敢拐著彎子罵他,在忍耐能力上少許欠缺了些,一時沒收住,罵完看著面前愕然怔住的小臉,長久以來堆積的怒火眨眼間燎了原,遇上危險貪生怕死地把他推到前面,一天到晚心里還存著別的男人,現在又敢話里外陰著陽著損他,每一條罪狀都歷歷在目,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可真是該死啊。 夏和易由衷感嘆,武寧王這凜凜威儀可真嚇人啊,剛才車頂休憩的鳥兒都被他嚇得撲棱棱飛走了。 真想不明白,萬歲爺脾氣大,那是天威赫赫,有理有據,可武寧王一個沒靠山的閑散王爺,憑什么也敢橫成這樣呢?難不成是爭帝位沒爭過兄弟,橫豎是被貶到了北地,已經貶無可貶了,干脆一氣之下破罐子破摔了? 然而夏和易有時候還是很識時務的,想想她那四個嗷嗷待哺的手下人,還有那一伙插著犯由牌的鏢師,能屈能伸地耷下腦袋下來,模樣上是做小伏低,相當心不甘情不愿的態度,“是我妄言了,請王爺恕罪?!?/br> 馬車緩緩停了。 隨扈侍衛小心地從外敲了敲車窗框試探,“王爺?” 趙崇湛正了正嗓音,“沒事,走?!?/br> 外頭應了聲是,馬車繼續往前駛起來。 趙崇湛又想起她方才那一套胡說八道的禪機來,琢磨琢磨,臉色一變,是不是和她待久了,心境隨之被污染了,他竟然從她的話里品嚼出了一絲道理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長久下去,他早晚得被她的謬論帶進溝里去。 想著想著抬眼瞥了她一眼,她臊眉耷眼地靠在角落里,被呲噠完,整個人都顯得懨懨的。 再轉念一想,也是,是誰定的規矩,說姑娘一定要會弄琴?日后她是藩王府的掌家夫人,是會舞琴還是會吹喇叭又有什么大礙。 她要是真喜歡嗩吶,等將來他們大日子那天,入了洞房,特許她自個兒給自個兒吹一段,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在沒完沒了地自己說服自己、給她找臺階下,好歹曾經也是堂堂一國之君,真是個令人心酸的習慣。 不論怎么的吧,反正事已至此,他想拉近關系,結果氣氛沒緩和成,反倒更加僵冷了。 他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但她一眼都不回過來,她全神貫注地盯著指甲尖兒,像要盯出一朵花兒來。 到底有什么可看的呢?趙崇湛不屑一顧,她不像旁的姑娘一樣用鳳仙花染了色,就是瑩潤飽滿的指甲,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呈現出十個可愛的月亮弧來。 看在指甲還不錯的份上,趙崇湛默默把琴拿過來,平穩放置在面前的方幾上,綠綺式的龍紋琴,是太傅去世前留給他的,手指撫上去,撥弄出一段奔流的曲調來。 夏和易一愣,旋即往后捎了捎,為琴軫留出位置來。 都說琴聲如人,他手里的曲是波瀾壯闊的,激烈慷慨,激起一片千軍萬馬奔襲而過的浩浩架勢。 夏和易支胳膊撐著腦袋看著,不得不嘆啊,難怪那些有錢的大爺,動不動就愛上館子里點漂亮姑娘奏琴呢,眼下她瞧著俊俏公子撫琴,確實別有一番樂趣。 她像大爺一樣為自己倒了杯上好的新茶,車外吹進的暖風穿過窗下置的冰盆,帶進微涼的夏風,再沒有比這更美的享受了,辜負良辰美景的人是會遭天譴的,她立刻放下了心底的那一點不快,虔誠地欣賞起樂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