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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頭驟然一下沒了聲響。 這可是大事,天大的事,一不小心就要全家掉腦袋的大事。 這時夏和易前腳已經邁過門檻兒,再退回去也不是事兒了,只好裝聾作啞,笑嘻嘻進門請安。見有人來,夏公爺和潘氏也就不議論了。 對于夏公爺的疑慮,夏和易是半點不焦心的,前世她還順順當當進了宮當了皇后,至少三年五載內夏家都沒遇上什么劫難。這回許是夏公爺政見上說錯了兩句什么不打緊的話,叫萬歲爺一時記住了罷。 她愁的是父親歸家,這對現在的她來說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好信兒。公爺們不被政事絆在宮里,說明眼下的政事亂局就快要散了,待太后和萬歲爺挪出空閑來,下詔封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登時便成了燙石板上的螞蚱,來也不是去也不是。 有時候也不免感嘆,人活著也不必看得太清醒,像她上輩子那樣且糊涂著過,不也糊涂有糊涂的運勢么。如今看人看命都太清楚,反倒處處制肘步步艱難。 夏和易遲遲坐在窗沿邊上發愣,風吹得葉影在青石磚上搖搖曳曳,她的心思也隨著來來回回起起落落。 她為她記憶中那個安樂的夏家而難過,但托生在世家大族的人都應有覺悟和本分,生是涇國公府的人,死是涇國公府的鬼,不提家里算沒算計她的前程,至少在吃穿用度上不曾苛待過她。 就沖涇國公府的前途,她也無論如何不能進宮,這輩子說什么都須由jiejie去登那皇后高位,托得夏家再往高處走一走。 既定了最遠最大的想頭,近的難處自然就有了答案,這戴思安看來是非嫁不可了。 一頭想定了,一頭又有了新的難題。公府人家的親事瑣碎繁雜,即便榮康公夫人前日回去便開始不眠不休張羅,到真真過大定都且有長日子,正經過門就更不必說了,少則一年,多則好幾年的都有。 可夏公爺都能夠下職回府了,她實在是等不及了。 夏和易兀自坐了一會兒,下了決心,招了春翠和秋紅近前來,招呼著把門一關,細了聲兒問:“你們平日里在外院,可有熟識的小廝?” 事到如今,只有使銀子,讓公府下人在外頭敞開了說,涇國公府的二姑娘,許了榮康公家的公子。 這天子腳下,說大可大,說小卻也小,尤其是王公貴族的圈子,更是小之又小,不僅主子間姻親連著姻親,公侯府上的下人之間也是盤根錯節,像這種誰家閨女配了誰家少爺的風月故事,男女老少都能說個響嘴兒,不幾日功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心里一寸一寸灰敗下去,愁眉難以周全。她拼了名聲、拼了下半輩子的幸福,到底也算對得起夏府十幾年的養育恩情了。 * 日頭大盛,人影在guntang的地板上高高聳起,耳畔蟬鳴聲一茬高過一茬。 皇帝的御輦自攬勝門上過來。太后跟前最得臉的卜嬤嬤一早得了信兒,早早笑瞇瞇地迎出月臺外,蹲身納了個福,“萬歲爺來了?!?/br> 近來天下不太平,皇帝忙得腳不沾地,好幾日都是打發人來仁壽宮請安。今兒政事總算處理得七七八八,好歹是能喘口氣,出于孝義,頭一件事便是親自來向太后請安。 至于這里頭有沒有打私心算盤,大約只有皇帝自個兒能知道。 也是晨起的時候無意中記起,前世仿佛就是這一日,太后拿了兩副畫像讓他挑選。 那宮廷畫師技藝了得,不僅描出了皮相,連畫中人的性子也能從畫中窺見一二。 夏家兩個姑娘,長幼有序,先拿到手上的是夏大姑娘的畫像,徐徐展開一瞧,容貌上佳、端莊大方。 若再沒旁的選擇,皇帝端看畫像便覺得再沒挑揀,定然堪當國母之位。 可惜有兩幅畫像,同宗同源的二位姑娘,看了一個,不看另一個,大面兒上總說不過去?;实蹧]再親自上手,微微一頷首,邊兒上侍立的太監立即會意,抖開夏和易的畫像,一左一右托臂展在一旁。 皇帝并不十分留心地看了一眼。 輕描淡寫的一眼,只來得及掃過畫中人眼底罕見的狡黠和靈動。 也就這一眼,腦中登時就冒出了畫像時的畫面,她定然是沒心沒肺地笑對畫師,面上一派盎然之色。 第一反應,皇帝覺得不妥,非常不妥,簡直難以置信,一向老派的涇國公夏文康,加上大學士府出身的潘氏,竟然能教導出這般不成就的女兒來。 皇帝肅寒著臉,到底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腦海中的畫面愈加活靈活現起來,年輕的姑娘,擰著細腰坐在一扇三交六椀的槅扇窗前,亮堂堂的日光從心屜里照進來,挽起的發絲倒耀著光,將漫天星河倒影在囅然的眼波里。 深宮的日子,說是花團錦簇、富貴無邊,然一日復一日的枯燥重擔沉甸甸壓在肩上,規矩體統講究太過,生活只剩一潭望不見星點波瀾的死水。 就那一刻,皇帝忽然思量,若是來一個與眾不同的皇后同他相伴余生,是否能夠裝點他這一成不變的刻板生涯。 是以,他最終在姐妹倆里選中了夏二。 待帝后大婚,皇帝見了夏和易,才發現她和畫像上并不一致、和他的期許并不一致,她與他見過的其他大家閨秀幾無差別,永遠斂著眉眼,一個式樣的小心謹慎、一個式樣的沉默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