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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韶光忍不住感嘆,永寧侯府果然是三朝重臣,周太后貴為太后,竟然對吳氏知之甚深。 徐子淵已然見怪不怪,周太后從前便因他的遭遇對他多了幾分關心,若不是周太后和景元帝當初確實對他極好,他也不會對他們一片忠心。人與人之間的好也是相互的,只能說,他們之間的善意,最終結出了善果。 柳韶光見周太后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又順嘴說了一句,“太后如此體貼臣婦,臣婦受寵若驚,回去后定然多抄經書為太后祈福?!?/br> 周太后低頭瞧了一眼手腕上的佛珠,眼中譏誚一閃而過,淡淡道:“吃齋念佛,無非也就是求個心安罷了。你們正是新婚燕爾,抄什么經書,和和美美過日子才是?!?/br> 徐子淵眼簾微垂,眼中浮現出深思之色,恭敬應下。 這一趟進宮,柳韶光的收獲委實不小。 景元帝和周太后都是大方的人,隨口一說,賜下的東西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寶。 吳氏原本還想拿柳韶光的肚子說事,見了周太后賜下的適合小姑娘的佩飾和小玩意兒,也只能閉嘴,扭頭向吳怡抱怨,“有了太后撐腰,她更要抖起來了?!?/br> 吳怡能說什么呢?嫉妒柳韶光的好命之余,也只能寬慰吳氏,“姑母何必介懷?再怎么說,您都是柳氏的婆母,孝字當頭,她哪敢對您不敬?” “今天請安的場景你又不是沒看到,你表哥被那狐媚子迷得沒了心竅,陛下和太后也替她做臉,這府里哪還有我做主的份?” 吳怡無奈,一邊替吳氏順氣,一邊柔聲安撫她,“您可是侯府名正言順的侯夫人,執掌中饋大權,哪里就不能做主了?” 說白了,吳氏就是見不得有人不恭維她。當初徐子敬嘴甜,徐子淵沉默寡言,她便將一顆慈母心放在了徐子敬身上,對徐子淵毫不上心不說,還隱隱有些嫌棄,只因徐子淵兩歲還不會說話,以為自己生了個傻子。 對親生兒子尚且如此,更別提沒有血緣關系的柳韶光了。吳氏滿意吳怡,有血緣關系的原因在,更多的是因為吳怡時時刻刻都捧著她,滿足了她作威作福的心態。 眼下吳怡提到中饋大權,確實是戳中了吳氏的命脈,吳氏瞬間就擺出了侯府女主人的威風,下巴一抬,眉眼輕蔑,“那是自然,現在府里,還是該聽我的!” 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頭下人來報:“夫人,宮中來人了,說是有圣旨到!” 吳氏一驚,霍然起身,“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把案臺香爐備好了準備接旨!” 吳怡跟在吳氏身后,步履匆匆往正廳而去,心下卻狠狠皺眉:昨日永寧侯上了讓爵的折子,眼下這道圣旨……怕是沒什么好消息。 她們兩人到時,柳韶光和徐子淵已經在正廳同傳旨的張總管寒暄了。張總管可是景元帝身邊的紅人,同徐子淵也是老相熟了,見了徐子淵也分外熱絡,張嘴就先給徐子淵和柳韶光道了聲賀,慶他們新婚之喜。 吳氏見了,臉色便是一沉,只覺得自己好像被柳韶光比了下去似的,若不是張總管還在場,吳氏定然要忍不住尋了由頭找柳韶光的麻煩。 吳怡低眉斂目,認真聽了張總管和徐子淵之間的對話,知曉了張總管的身份后,心下又對徐子淵有多受景元帝的重視有了新的認識,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張總管見人都到齊了,頓時收了笑,清了清嗓子,內侍獨有的尖細嗓音響徹整個侯府,“圣旨到——徐子淵、柳韶光接旨——” 柳韶光和徐子淵齊齊跪下,恭敬道:“臣/臣婦接旨?!?/br> 吳氏方才還在憤怒之中,現在跪下接旨后,聽到張總管提到接旨的人還有柳韶光一份,心下頓時一個咯噔,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圣旨中除了讓徐子淵襲爵之外,還有柳韶光的一品誥命冊封,這圣旨一下,柳韶光的誥命可就板上釘了釘,品級上和吳氏完全不差什么。 張總管宣完圣旨,還樂呵呵同柳韶光道:“恭喜夫人了,陛下的冊封圣旨下得急了些,夫人的誥命禮服,禮部那邊正在加急趕制,過幾天就給夫人送過來?!?/br> 大婚第二天就誥命加身的,柳韶光算是這幾十年來的頭一個。大婚第二天順利升了一級的,前朝加本朝,柳韶光都是頭一個。 饒是張總管見多識廣,也要感嘆一聲柳韶光真是好命。 有人歡喜有人憂,吳氏整張臉已經徹底黑了,剛剛還說她是侯府說一不二的女主人,現在就被圣旨打臉,吳氏沒當場氣暈過去,都算是她心胸比之前開闊了些。 柳韶光平靜地接了旨,這輩子的開局確實比上輩子好了太多,柳韶光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該苦笑還是該欣慰。認真算起來,這輩子徐子淵襲爵也就比上輩子早了半年,但就是那上輩子的半年,委實叫柳韶光過了一段活了十六年最痛苦的日子。 婆母的刁難,丈夫的冷待,還有借住表妹有意無意的精神打壓,柳韶光不過是一個剛進侯府,又毫無根基的商戶女,連番打擊之下,差點一病不起,若非上天垂憐,柳韶光怕是要一尸兩命。 再看現在吳氏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柳韶光只覺得可笑。權力在這樣的人手里,只能成為一把肆意傷害別人的尖刀。柳韶光當然知道吳氏現在最在意的是什么,但她這輩子又不是來侯府做二十四孝好兒媳的,很不巧,吳氏在意的東西,她也想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