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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韶光忽得釋然,或許,上輩子,也不只是自己一人的獨角戲。 這么一想,柳韶光便忍不住微微一笑,盈盈脈脈的含情眼中淚光隱隱,卻倔強地不讓它們掉下來,宛若清晨帶著露珠的牡丹,顫顫巍巍的搖曳在徐徐清風中,晶瑩的露珠時隱時現,更叫人心中生出幾分憐惜。 徐子淵最見不得柳韶光的眼淚,見她眸中淚光星星點點,欲墜未墜,心間悶得慌,眼中也出現一絲慌亂,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你不想要就算了。只是柳家和范家結了怨……” “你怎么知道柳家和范家結了怨?”徐子淵話還沒說完就被柳韶光打斷了,而后想起徐子淵做事穩妥的風格,瞬間反應過來,他這是一到江南就將柳家查了個底朝天了? 家丑再次暴露在徐子淵面前,柳韶光當即便覺得心中不痛快,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真是承蒙世子看得起柳家了!” 徐子淵自然清楚柳韶光因何生氣,奈何這鍋還真沒法推脫,只能背了,抿了抿唇決定轉移話題,將玉佩往柳韶光的方向遞了遞,小聲道:“既如此,這玉佩就當是我向你賠罪吧?!?/br> 柳韶光抬頭看了徐子淵一眼,只覺得這輩子這家伙的嘴倒是甜了不少,不像是上輩子,半天悶不出一個字來,心思全靠柳韶光猜,還動不動就生悶氣不理人,每次還得柳韶光伏低做小去哄。那樣的日子,委實磨人。 話又說回來,上輩子這玉佩也確實派上了用場。范同知并不是個講道理的人,又只有范凌一個兒子,更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然也寵不出范凌那一身紈绔習氣。 范凌也是慣會折騰人的,和嚴寶珠的事還未敗露之前便三天兩頭給柳家找點麻煩。范同知不僅不制止,還樂得看戲收禮。后來還是柳韶光“無意間”顯露出了這塊玉佩,并在江南駐軍總督何敬面前讓范同知狠狠栽了個大跟頭——何敬乃北疆軍出身,正是永寧侯府的嫡系,如何能不認得徐子淵那塊玉佩? 那塊玉佩,代表的是永寧侯府的主子,可以隨意調動侯府名下的產業,不是十分親近之人,斷然是拿不到這塊玉佩的。 這玉佩的分量之重,柳韶光也是上輩子嫁給徐子淵好后才知道的。更可笑的是,還是由寄居在侯府那位表小姐告訴她的。她這個正兒八經的妻子倒不如一個外人對永寧侯府了解的透徹,也真是可笑。 但這玉佩的含義,到底是不一樣的。那時候,柳韶□□悶過一陣復又歡喜起來,只覺得徐子淵是嘴硬心軟,面上對她再不假辭色,心里還是有她的,不然何苦那么早就送她這塊意義特殊的玉佩呢? 然而徐子淵卻兜頭給了柳韶光一盆涼水,聽了柳韶光羞怯的試探,不過是冷冷道:“那只是給我妻子的?!?/br> 柳韶光瞬間明悟:不管嫁給他的是誰,他都會把這塊玉佩交給對方。無關風月,只是責任。 到底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念及這些犯傻的往事,柳韶光的臉色并不大好看。徐子淵也想起來那些舊事,暗暗后悔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初他不懂得如何愛人,也從未感受過如同柳韶光那樣飛蛾撲火熱情而決絕的愛。面對柳韶光熾烈如火的愛意,徐子淵全然不知所措,卻又下意識地不想在柳韶光面前露怯,只能用一貫的冷漠態度應對,甚至因為內心的無措,給柳韶光的回應更加生硬。 只可惜,那時候柳韶光對他太好,對他無限包容,以至他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問題。再到后來,時間長了,他也就習慣這么應對柳韶光了。 直到柳韶光猝然離世,徐子淵才意識到自己錯的又多離譜。他就像一個不懂事的只會索取的孩子一般,不斷在柳韶光面前表露自己的壞脾氣,想要以柳韶光對他的不斷妥協包容來證明柳韶光是愛著他的。 后來,柳韶光因為他殺了江永懷而和他徹底翻臉,氣急之下扯出當年舅家表妹往事,疑心他因吳怡之死對她心生芥蒂,還要給他納妾。徐子淵一怒之下便搬離了正院,氣憤之余又有些惶恐:早些年阿韶一直將他看得緊緊的,如同一只捍衛自己獵物的母獅一般,堅決不允許自己的東西被旁人覬覦。而現在,阿韶竟主動提出要為自己納妾,她真的還愛自己嗎? 徐子淵便這么一直自欺欺人的避著柳韶光,唯恐她再說些什么傷人的話,不敢在白天去見她,只能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回房仔細描摹她的眉眼。 卻沒有想到,天妒紅顏,柳韶光的病來勢洶洶,竟讓自己沒能見她最后一面。 在柳韶光病逝后的那些年里,徐子淵終于開始明白了柳韶光當年對他的期待,知道柳韶光想從他嘴里聽到哪些話。后來,他帶著柳韶光的牌位走遍錦朝的山山水水,慢慢地學會將心中的親密的話一一說給柳韶光聽。 即便,她再也無法回應自己。 柳韶光眨了眨眼睛,掩去眼中的濕潤。上輩子她為了徐子淵丟失了自己,連自己都忘記怎么愛自己了,又怎么能期盼旁人來愛自己呢? 愛人先愛己。她用了一輩子才明白這個道理,只希望這輩子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看著面前這塊熟悉的玉佩,柳韶光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輕聲道:“世子貼身之物,我拿著到底不妥,世子還是收回去吧?!?/br> 至于范家,柳韶光自然也有對付他們的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