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車接送，起點終點都是在學校，陳最每一場結束都會提前在學校的停車棚等著顧聲笙。

    女孩子從滿載著考生的校車里出來，便迫不及待地朝他在的地方跑過來，然后坐在他的身后，一邊平穩呼吸，一邊懶洋洋地，將腦袋抵在他的后背上。

    長發散開。

    顧悠和顧朝暉也調整了各自的工作節奏，專門將這幾天騰了出來，中午和晚上挑著兩個考生愛吃的菜輪番做，顧聲笙吃飽了就窩在顧悠身邊，已經開始想著要去報考哪所學校了。

    顧朝暉倒是頭一次知道自己女兒打算學法律，認真聽取意見的模樣不似心血來潮，更像是已經深思熟慮過，心底寬開，轉頭問陳最：“小最前段時間的考試都有結果了么？”

    陳最在一旁的沙發上坐著，手上拿著平板，聞言抬頭看過來，說：“嗯，幾所都過了線?！?/br>
    “有沒有想好跟哪所簽合同？”顧朝暉問，“不過，不論是哪一所，含金量都不會差?！?/br>
    “那邊的老師跟我聯系過，可以等我到高考出成績再做選擇?！标愖钚α诵?，“謝謝叔叔關心?！?/br>
    “應該的?！鳖櫝瘯熣f，“對了——”

    他忽然頓了頓，話語中斷片刻，失笑搖了搖頭，才又接著道：“算了，明天再說也一樣?！?/br>
    “什么明天再說？”顧聲笙忽然插進來話，“爸爸怎么話只說一半哦?！?/br>
    “你的學?？春昧?？”顧朝暉就坐在母女兩人挨著坐的雙人沙發邊，伸手便能捏住顧聲笙的臉頰，“耳朵這么尖?！?/br>
    顧聲笙說：“差不多啦，反正都在京市，mama也說好?！?/br>
    “真不打算去外面看看？”顧悠又問她，“京市大學和申城大學的法律系都是國內最頂尖的，可以都考慮看看?！?/br>
    “可是京市離家近啊……”顧聲笙說，又朝顧悠的懷里靠過去，“想回家就直接回家了，還不用搶在放假高峰期的時候去定鬧鐘買機票高鐵票，這樣多好?！?/br>
    她就很愁這個。

    “懶鬼?！鳖櫽颇罅四笏谋亲?，淺淺笑起來，“好啦，快去梳洗，早點休息，明天上午考完，爸爸mama接你們去吃飯?！?/br>
    “哦?！鳖櫬曮喜惶樵傅钠鹕?，眼神余光在陳最身上掠過，抿了抿唇，然后說，“那個……mama……”

    “嗯？”

    “高考結束之后，我想跟嘬嘬出去旅游?！鳖櫬曮险f，她自己心里裝著不可言說的秘密，便總會不自覺地以此推測別人的心思，害怕父母不同意他們單獨出去，連忙補充，“寧檸提議的，我們幾個人，算是高中里最好的朋友了?！?/br>
    顧朝暉的余光落在她身上，顧悠也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想去就去呀，畢業旅行而已，記得跟我們報平安就好，這么專門說，聲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害怕我們知道？”

    顧聲笙渾身一頓，心不可避免地慌張起來：“我……”

    “因為是打算去青甘環線，遠而且比起城市旅游來說，交通沒有那么便利，聲笙怕你們擔心?！标愖钸m時的開口，“要去的話，等成績出來、填完志愿就差不多要出發了?！?/br>
    “嗯嗯，就是呀?！鳖櫬曮险f，討好的看著顧悠，“當然，mama要是覺得不行，我們也可以換別的地方，后面考到駕照了自駕過去?！?/br>
    顧悠抿著唇，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顧聲笙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注意安全?！鳖櫽普f，揉了揉她的頭發，“記住了么，寶貝，不論什么，都要安全?！?/br>
    這是答應的意思。

    顧聲笙一開心，蹭起來就抱住她：“愛你mama?！?/br>
    翌日，最后一場考試結束，校車載著他們回到學校，進行高中的最后一節班會課。

    老張不停重復著查詢成績的方式、填報志愿的注意事項，他已經接送了很多屆畢業生，但每次一到這種時候，叮囑到最后，他還是會感性地濕潤眼眶。

    這是他們漫長人生里的又一個嶄新的起點，但對他來說，卻也是和很大一部分人的最后一面。

    下課鈴響起，他再不舍，也到了要告別的時候。

    “好了，就是這些?！崩蠌埬弥诎宀凛p輕在說面拍了兩下，“大家，畢業快樂，”

    所有的教室都像是被串聯的電路，在同一瞬間響起鼎沸的人聲。

    “畢業快樂?。。。。?！”

    ——

    一扇又一扇的教室門被碰地推開，喧囂的人群從里面涌出來，有的奔向樓下去到校外，那里有舉著花束等著他們的父母，也有的人推開窗，將今天帶去的最后一點復習資料撕碎撒下。

    白色紙片被風吹散，如久留的寒冬終于被陽光一腳踹開。

    寧檸早就準備好了自拍桿，和另外一個女生一起沖上講臺拽住老張不讓他離開。

    鏡頭從上框住了整個教室。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青春與自由便是這一刻的寫照。

    咔嚓——

    顧聲笙將身旁的陳最拉下來，揪著他的領口，墊腳吻了上去。

    窗外樹蔭投下斑駁的陰影。

    搖曳過無數時光。

    但每一瞬，他和她，都只有一種心情。

    目光延伸過的所有地方，都只會是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