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少齊果然安排人強行將顧氏送到了鐵杵庵。據執行此項任務的李萬三說，顧氏鬧的特別厲害，猶如街上的潑婦一般，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就是為了不去鐵杵庵。最后李萬三從李全那里得到了經驗，一碗藥給顧氏灌了下去，沒半刻鐘，顧氏便沉沉的睡下。然后李萬三帶著人順利的將顧氏送到鐵杵庵。至于顧氏醒來后，會做如何反應，想來也沒人會關心。

    少齊又請了兩日假，將府中的事情重新安排了一番。又特地囑咐了賬房，少峰私自來領銀子，最多只給五十兩，一個月最多三次。多的，就算在賬房頭上，讓賬房的人掏錢賠償。如此一來，無論少峰如何威逼利誘，賬房再也不肯因為畏懼少峰，從而讓少峰多領一文錢。

    少齊還去了松鶴堂，和安王爺細談了一番。據劉順說，父子兩人談的很融洽。而真實情況是安王打碎了一整套官窯瓷器，一件前朝瓷器，還有安王常年帶在手上的佛珠也散了。安王氣得大罵少齊孽子。少齊回了句說，孽子也是老子生出來的。子不教，父之過。安王要教訓兒子，還是以身作則的好。比如少在女人肚皮上奮斗幾次，那身體不愁好不起來。氣得安王揚言要去宮里面告御狀。

    某個不孝的兒子，名宋少齊的，不僅不怕，還拿出一本空白的奏折，對安王說：“父王要如何告兒子？兒子這就代父王動筆，一會讓人送到宮里面去?！碧峁P做出十分誠懇的樣子，就等著安王開口，他就要落筆。

    安王氣得倒仰，果然是孽子，不孝子孫。安王大吼幾聲滾，滾遠點。某個不孝子果然滾的遠遠的。

    永芳有心勸解少齊幾句，可是少齊根本不給永芳機會，直接躲到外書房。直到永芳睡著了才偷偷摸回臥房。等到早上，永芳一大堆事情要忙，等想起來的時候，少齊早就出府去了。永芳無奈，心知少齊是個極有主意的人，他既然不愿意聽旁人的勸說，永芳也就不多嘴了。

    時間不等人，多出來的兩日假期轉眼就過去了。這一次永芳親自將少齊送到大門口，原本還想將人送到碼頭去的，少齊卻不肯答應。只說路途遙遠，沒有必要。少齊上馬之前，再次在永芳耳邊說道：“你的想法我明白，你且放心，總歸我心里都記著，定不會辜負了你?！?/br>
    永芳笑的很燦爛，道：“我相信你?！眲e管這種信任有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或者是一輩子，總歸永芳在這一刻是相信少齊的，也是相信他們的感情的。

    少齊一走安王府就安靜了下來。沒人收拾少峰，沒人和安王叫板，少威少鴻老實本分，宋薇整日里呆在閨房不出來，孟二奶奶忙著給淳哥兒攢私房錢，一時間安王府連一點可讓人討論的八卦都沒有，真是無趣的很。

    這種安靜生活倒是永芳想要的，二寶一天一個變化，雖然身體看著不如大寶那么結實，但是也不曾生病。而且二寶生活很有規律，一到時間就睡，到了時間就醒來，也不亂哭也不亂叫，不像大寶那般調皮搗蛋。永芳愛的不行，只覺著二寶在肚子里的時候受了委屈，所以才會如此乖巧，不像是個哥兒，倒是像個姑娘。永芳還很憂心的對常嬤嬤說過，擔心二寶將來會不會太悶，甚至還擔心過二寶是不是智力有問題。

    常嬤嬤連著呸了永芳幾聲，“大少奶奶不想好的，盡想些壞的。大少奶奶怎么能這樣，這是在詛咒二寶了?！?/br>
    永芳臉紅，很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自己不該這么說，太過晦氣。但是永芳總免不了擔心，實在是二寶太安靜了一點。即便哭的時候，也不像大寶那樣哭的驚天動地，而是小聲的，可憐的，一旦被滿足了需要，那哭聲也就立馬止住了。都快半歲的孝，就沒見過無理哭鬧的時候。

    永芳很不放心，于是請了太醫來檢查，太醫一番檢查，直說世子妃很會養孩子。原本瘦瘦小小的孩子，養了半年，給養的白白胖胖的，甚至比同月齡的孩子還要好。永芳不敢相信，怎么看都覺著二寶瘦，參考對象大寶。怎么太醫就一個勁的說好話了。是討好她，還是有問題不敢直言。

    永芳是左問右問，太醫始終口徑一致。永芳無法，只好去外面請了位大夫來檢查二寶。當然不是在荷香院，而是讓常嬤嬤將二寶抱到外院，還特意換了身普通的衣服，就對大夫說，這是府上親戚的孩子，擔心孩子體弱。

    也不知大夫看穿沒有，總歸連著請了兩個大夫，都是太醫口徑一致，都說二寶長的好。別看瘦，可是有rou。

    常嬤嬤也在永芳耳邊嘮叨，“大少奶奶如今可以安心了吧。我就說二寶這孩子也是有福氣的，雖然在娘胎里受了點罪，但是大少奶奶心疼他，大少爺心疼他，就是王爺也心疼的不行。這還養不好，那奴婢可沒臉在大少奶奶跟前當差了?！?/br>
    永芳不好意思，“嬤嬤可別這么說，都是我的錯。我也是擔心二寶性子太安靜了，不像大寶整天鬧騰?！?/br>
    哐當一聲，鬧騰的大寶將桌子上的一個茶壺給掃落在了地上。害怕被娘親懲罰，又急急忙忙的躲到常嬤嬤身后。見永芳沒出聲，有伸出一個頭來，沖永芳直歡樂的笑。永芳見了，哭笑不得。大寶怎么就這么個性子，鬧的不得了。大過年的，永芳也懶得管教大寶。大寶見永芳一直沒和他說話，就悉悉索索的悄悄走到永芳身邊。永芳板著臉，只當沒看到他。大寶自己就從永芳的小腿上往上爬，“娘，娘……”張開雙手要抱。

    永芳原本板著臉的，可是瞧著大寶如此可愛，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還是要裝裝樣子，悶著笑，故作嚴肅的對大寶道：“知道錯了嗎？”

    大寶舔著手指，裝無辜。

    永芳打掉他的手指，“不準吃手指?！?/br>
    “娘抱?！北牬笠浑p無辜的眼睛看著永芳，永芳的心瞬間就軟了。差點就沒憋住。

    “先認錯了，認錯我就抱?！?/br>
    大寶見永芳不肯就范，于是張大了嘴巴哭號起來，哭了一會一滴眼淚都沒有。常嬤嬤在旁邊大笑起來，“大寶這小子如今也學會假哭了?！?/br>
    永芳沒憋住，終于是笑了出來，“還別說，這假哭還哭的像模像樣的?！?/br>
    大寶很委屈，見沒人理會他，干脆也不哭了。直接爬下永芳的身體，他要去找二寶玩。還是二寶好，無論他做什么，二寶都不會說他。就算是在二寶臉上花了朵花，二寶也是笑呵呵的。

    瞧著大寶走到里間去找二寶玩，常嬤嬤笑道：“大寶這孩子也知道疼愛弟弟了，真是不錯?！?/br>
    永芳迥然，心想大寶這么小，怎么可能知道疼愛弟弟。將弟弟當做玩具來玩，那才是真的吧。

    “奴婢進去看著，免得大寶手上沒個輕重，傷了二寶可就不好了?！背邒邼M臉褶子笑成一團，樂呵呵的進了里屋。

    被大寶打碎的茶壺收拾干凈后，清瓶在旁邊叫道：“大少奶奶，大寶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打碎東西了?！?/br>
    永芳默了，這才初十了，這敗家也敗的太厲害了。

    “大寶，你個死孝……”

    這個春節，安王府過的很冷清，沒了顧氏，少齊也不在，就連荷香院也少了不少人。大年三十，照舊是進宮吃團年飯，或許是因為少齊不在京城，皇帝覺著不能欺負孤兒寡母的，因此并沒有為難永芳。不過皇帝倒是當著所有宗親皇族的面，將大寶叫到身邊，還讓大寶坐在他身邊。別說敏感的永芳，就是安王爺這個稍顯遲鈍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安王當即就站起來道萬萬不可，于理不合。

    永芳暗自點頭，說的沒錯。沒看到下面的人個個眼紅的就跟兔子眼似地?；实垡稽c都不避忌，他倒是沒關系，可是咱們家大寶不過兩歲多，那承受得起明槍暗箭。

    皇帝訕訕然，顯然很不高興。于是就問大寶：“大寶，可愿意和朕坐在一起?！?/br>
    永芳焦急的很，眼睛睜大了盯著大寶，生怕大寶犯渾。

    大寶懸空著兩只腿，卻坐的規規矩矩的，絕對沒有在家中時候那樣，晃動雙腿。大寶先是看著永芳，估計是沒看明白永芳的意思。然后又看著皇帝，接著露齒一笑，道：“皇曾祖父，孫兒父親沒在家中，孫兒就是家中的男子漢，我要陪母親的，不然母親會害怕的?！?/br>
    哈哈……

    眾人都為大寶的童言童語好笑。果然是想多了，不過是孝子，還是隔著兩輩。

    皇帝故意嚴肅的看著大寶，“你陪你母親，就不陪皇曾祖父了嗎？”

    大寶偏著頭，眨巴眼睛，笑道：“皇曾祖父，那要不我先陪著你，等天黑睡覺的時候，我在去陪母親。您看可好？”

    呼！這孩子這么小，就知道嘴甜討好人了，難怪皇帝會喜歡他。

    皇帝卻依舊板著臉，道：“若是皇曾祖父要你一晚上都陪在朕身邊，你可愿意？”

    大寶頓時為難起來，摸摸頭，轉頭看了眼下面的永芳。永芳無能為力，只盼望大寶此時能夠揮他的無敵可愛功，將皇帝拿下馬來。

    大寶很是為難，“皇曾祖父，我母親晚上一個人怕的很。要不您讓我爹回來，等我爹回來后，我就天天陪著你，好不好？”

    永芳長出一口氣，大寶果然是個鬼靈精，不愧她天天耳提面命的教育。早早的就開始給大寶啟蒙。換成別家的孩子，這么大一點的實話，話都還說不完整了。大寶不光說了完整的話，還清楚的表達的他自己的意思。永芳拍拍胸口，幸好，幸好，大寶的聰明不光用在了玩樂上面，幸好她對大寶的教育并沒有放松。

    安王爺很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永芳，永芳頷首笑笑。安王爺讓人給永芳傳話，說永芳將大寶教育的很好，很不錯。

    和永芳坐在一起的孟二奶奶有點不是滋味，對比淳哥兒，貌似大寶是要出頭一些.

    皇帝也是朝永芳這頭看了眼，意味不明?；实劢K于笑了笑，對大寶說道：“大寶，你爹爹離著很遠，一時間回不來?？墒腔试娓赶胱屇闩慊试娓冈趯m里頭贅天，你可愿意？”

    大寶小臉蛋皺在一起，跟個包子似地，“皇曾祖父，我母親說過兩日要去看外婆，還有太外婆。要不等孫兒看望了外婆和太外婆，再到宮里陪皇曾祖父好不好？”接著又小聲的道：“孫兒之前已經答應了外婆家的行表哥，要去和他玩的。母親說，男子漢要言而有信，答應的事情就要做到。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應?；试娓?，孫兒很為難的。孫兒不想失信于人?！?/br>
    大寶一臉為難啊，對著手指頭，好想將手指頭放在嘴里舔舔?？墒悄镎f舔手指頭不對，很容易得病。大寶覺著自己是個乖孩子，雖然娘親總是說他是個死孝，搗蛋鬼，但是他依舊是個乖孩子。嗯，那就不舔手指頭。不過那桌子上擺的是什么，看著很好吃的樣子。此時的大寶忘記了之前說的話，也忘記了此刻的處境，一心就惦記著吃。

    眾人都看著皇帝反應。對于小小年紀的大寶竟然有如此表現，雖然大家都很意外。但是所有人更為關心的是皇帝的態度。

    就見皇帝哈哈大笑起來，“好，不愧是朕的孫兒，知道做人要言而有信。很不錯?！蹦抗廪D向永芳，沖永芳肯定的道：“你很好，將大寶教育的很好?！?/br>
    永芳起身趕緊謝恩，真想趁此機會讓皇帝將少齊調回京城來。不過只是想想就算了，皇帝肯定不答應的。

    “下去吧，去陪你母親去?！被实勖髮毜男∧X袋，又示意湯福將大寶眼饞的幾樣點心都送到永芳的桌上，好讓大寶自在的吃喝。這么聰明的孫子，還是呆在他自己的母親身邊安全。免得被人當成了靶子，那皇帝可就后悔莫及了。

    大寶在小內侍伺候下跳下椅子，然后蹦跳起來，蹦跳到一半似乎醒悟到誠不對，立即規規矩矩的小內侍的引導下回到了永芳的身邊?；实垡恢蹦克痛髮?，等到大寶回到永芳身邊，這才收回目光。轉眼間便又是那位威嚴無比的皇帝。

    所有人也都收斂心思，小心的伺候起來。

    永芳緊緊的將大寶抱在懷里，很想問問大寶怕不怕，累不累？不過周圍人多，永芳忍住了，只是小聲問道：“餓了嗎？來，吃吃這個紅棗糕，還有這個桂花糕，還有這個……”

    大寶嘴巴里塞滿了點心吃食，不過總算還記得誠，因此吃的很是斯文。永芳看著小小年紀的大寶就跟小大人似地，一舉一動都能看出一點名堂來，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自己的兒子果然能干，做她這個做母親的感到驕傲。心酸的是小小年紀就要學這么多規矩，皇家的兒郎果然不容易。就之前那么小小一會，大寶陪著皇帝說話，換做平常人家，也就是一件平常事情?？墒窃诨始?，再平常的事情也能看出不平常的東西來。

    之前永芳的心一直提著，就怕大寶回答不好，又擔心大寶回答的太好了，莫名的成為某些人的靶子。焦急憂心，差點就要詛咒皇帝老頭了，幸好皇帝老頭還沒糊涂，知道不能將大寶捧的太高，早早的將大寶放了回來。阿彌陀佛。

    此時大殿中又有別的事情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比如五王爺家的世子，比如八王爺家的兒子，或許是因為被大寶啟了，或者是被大寶刺激到了，紛紛開始在皇帝面前表現起來。作詩的作詩，唱詞的唱詞，說笑話逗樂子也不少。好一副祖孫齊樂的場面，顯得溫馨又和諧。若是忽略背里的關系和不可言說的目的，永芳都要感動一句，真正是個孝順又有才華的人。

    一呈家家宴，便在這種稍顯溫馨和和諧氣氛中結束了?；氐桨餐醺?，安王爺分別給幾個孫子輩的孩子了紅包，大家便各自散了?；氐胶上阍?，永芳將大寶和二寶都收拾妥當了，然后母子三人躺在一起，準備一起守歲。

    直到這個時候，永芳才有機會問大寶，“大寶，你當著那么多的人面，和你皇曾祖父說話，你怕不怕？”

    大寶皺著一張包子臉，接著又露齒一笑，“娘，我不怕了?；试娓复齼鹤雍芎玫??！?/br>
    “你真的不怕？你不覺著宮里面規矩很嚴嗎？平日里嬤嬤教養你，你不都鬧著說辛苦嗎？”永芳好笑的問道。

    大寶搖搖頭，笑道：“娘，我不覺著怕。只要皇曾祖父喜歡我，我就不怕?！?/br>
    “那要是你皇曾祖父讓你宮里頭陪著他，而且是好久，比如五天，十天，這期間你都見不到娘親和二寶，那你愿意嗎？”永芳又問道。

    大寶很無辜的看著永芳，好似是在譴責永芳為什么要問這么難的問題，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而二寶聽到永芳說到他的名字，于是咯咯的笑了起來，努力的爬上永芳身上，嘴角流著口水，咯咯的笑了起來。大寶見二寶如此，煩悶的很，就沖二寶做了個鬼臉。二寶依舊笑得很歡樂，伸手去抓大寶的頭。抓著大寶的頭就不肯撒手了。

    大寶頓時痛的哎呦叫了起來，“放手，死二寶。再不放手我打你了，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br>
    二寶依舊咯咯的笑，還以為哥哥是在跟他玩，笑得不行。

    永芳看到這一幕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頓時沒了心思去追問大寶的心里想法?！岸?，快放手啊，別把你哥哥的頭扯掉了?！庇婪寂﹃_二寶的手指頭，如今二寶的手也十分有勁。而且二寶瞧著，和同月齡的孩子比起來，絲毫不差。無論是身高還是體重。永芳感嘆一句，幸好是生在富貴之家，這才有足夠的條件將二寶養的這么好。要是在普通人家，那肯定是沒法子的。說不定孩子長大了，就成了先天體弱之身。

    好不容易將二寶的手掰開，大寶已經痛的眼睛里含了眼淚。而二寶卻以為永芳打擾了他的玩樂，很不高興的嗯嗯叫，還想翻身過去，找大寶玩。大寶連連擺手，“二寶，你不準過來?！?/br>
    永芳瞧著二寶小大人的模樣，又驚又怕又怒的樣子，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大寶，你弟弟還小，連話都不會說，你就讓讓他。等以后他長大一點了，你就帶著他玩?！?/br>
    “我才不要帶著二寶玩，他一點都不好玩?！贝髮毢吡艘宦?，很是傲嬌。

    永芳大笑不止，不過二寶似乎的確沒那么好玩，但是在大人眼里二寶卻很好，安靜，好帶，不會哭鬧不休。是個很好的乖寶寶。想當初大寶那個鬧騰勁，如今有越鬧騰的趨勢。永芳想到少齊的來信，便對大寶道：“你爹爹來信說，等過了年，便要你去讀書開蒙?！币姶髮殯]吭聲，做出一副傻傻的樣子看著永芳，永芳便笑道：“娘親的意思是，你如今還太小，沒必要這個時候延請先生回來開蒙。娘親平日里有空，每天都教你一點。等你滿了三歲后，咱們再說請先生的事情，你看可好？”

    “那大哥也要跟著先生讀書開蒙嗎？”大寶歪著頭問道。

    大寶口中的大哥自然是孟二奶奶的兒子淳哥兒，也就只比大寶大了幾個月而已。永芳笑道：“淳哥兒自然也要跟著先生讀書開蒙的。到時候你們一起去，也好有個伴。我改天就和你嬸嬸商量一下，等到下半年的時候再延請先生。那時候讀起來不會太過吃力?！?/br>
    “那二寶了？”

    “二寶這么小，還要過幾年了。他可不能和你比。你是大哥，要以身作則，給二寶做個榜樣?！庇婪夹χf道。

    大寶十分鄭重的點頭，“娘親放心，兒子曉得了。等以后兒子讀書了，將來就教二寶認字。這樣娘親就能輕松一點，也免得二寶天天吵著你?！?/br>
    “好，咱們家大寶懂事了。不過二寶可沒吵著娘親，二寶可比你安靜了?！边@才一會，二寶已經窩在永芳的懷里睡著了。永芳看了眼時間，果然是到了二寶睡覺的時候。這個幸伙，生活總是這么有規律。

    到了初二，永芳帶著大寶還有二寶回娘家伯爵府。黃夫人和老太太早就等著了，一見到大寶和二寶，就一口一個心肝的叫著，心疼的不得了。行哥兒還有張氏的鵬哥兒都出來一起和大寶玩耍。至于二寶只能將他放在老太太屋里的炕上，讓他和錢氏生的靜姐兒一起玩耍。靜姐兒比二寶大個三個來月左右，看著就明顯比二寶顯得要大。永芳對錢氏道：“大嫂好福氣，如今可是兒女雙全了?！?/br>
    錢氏爽快的笑道：“meimei別說我，你才是真正有福氣。三年抱兩，還都是哥兒，讓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卞X氏看著靜姐兒，眼底閃過一絲遺憾。

    永芳見了，暗嘆一聲，想來錢氏一直盼望著再生一個兒子，卻沒想到是個姑娘。永芳仔細打量了一番靜姐兒，“大嫂，靜姐兒長的真是不賴，只怕將來一家女百家求，伯爵府的門檻都要被人踩爛了?！?/br>
    錢氏頓時大聲笑了起來，“四meimei還是這么會說話。我不盼著一家女百家求，只盼望著孩子是個有福氣的，將來能給她找個好人家?！?/br>
    永芳迥然，自己怎么將話題扯到十幾年之后，還是婚嫁之事，這可扯的太遠了。

    而錢氏眼睛卻是一亮，扯著永芳笑道：“四姑奶奶，大嫂跟你商量個事情，你看可好？”

    永芳本能的覺著這事情怕不是什么好事，緊張的問道：“大嫂要說什么？”

    錢氏戳了下永芳，“放心不會讓你為難的。你看咱們家靜姐兒如何？”

    永芳夸贊，“好，長的很好?！?/br>
    “這話沒錯。我和他爹不敢說長的多好，但是絕對不差。想來靜姐兒將來長大了也不會太差。比不上她姑姑，但是也該比得上她娘親就是了?！?/br>
    永芳瞧著錢氏說話好笑，頓時笑出聲來，“大嫂和大哥自然是不差的?！?/br>
    錢氏白了永芳一眼，好似在說，這還用你說，自然是不差的。接著錢氏又興奮起來，“四meimei，你看你家二寶長的那么好，和我們家靜姐兒玩的那么好，想來兩個孩子的感情將來定是不錯的。要不你做個主，將咱們家靜姐兒就給你家二寶得了。你家大寶是要承襲爵位的，我家靜姐兒就不肖想了，不過二寶和靜姐兒倒是滿般配的?！?/br>
    永芳大囧，她是那只眼睛看出二寶和靜姐兒般配的？永芳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來。永芳訕訕然一笑，“大嫂，這事我可做不了主?！毙牡谰褪悄茏鲋?，也不能早早的將二寶的前程給定了。先不說表情血緣關系之類的，萬一將來二寶和靜姐兒合不來，萬一二寶喜歡上別家的女孩子，那該怎么辦？那二寶和靜姐兒豈不是成了怨偶。而且永芳心里頭明白，少齊對大寶和二寶的將來都有一番籌劃，若是不和少齊說一聲，就草率的將二寶的終身大事定下來，怕少齊回來后，她是吃不了兜著走。

    錢氏絲毫不在意，“四meimei過濾了，我不過是這么一提。若是四meimei覺著好，便留心著，等姑爺回來后，四meimei和姑爺商量商量，或是四meimei直接寫信給姑爺，問問姑爺的意思。四meimei覺著可好？”

    永芳默，這事該如何拒絕，而且拒絕的要有藝術，要有水平，還不能得罪了錢氏，這可真是考驗人的水平。就在永芳斟酌著要開口的時候，老太太就問了，“四丫頭，你和大嫂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么了？有什么好事也該說出來大家樂呵樂呵?！?/br>
    錢氏立馬就道：“老太太，孫媳婦是在給四meimei討個人情，想要她家二寶給咱們靜姐兒做夫婿了?！?/br>
    黃夫人猛的一聽，頓時拍著大腿道：“永禮媳婦這話不錯，我看靜姐兒和二寶倒是很相配?！?/br>
    永芳抽抽嘴角，半歲多的孩子，不知怎么就看出般配來了。同時心里在呼喊，可別將她駕到火上烤，這事可真是讓人為難。

    老太太笑呵呵的，“四丫頭，你是怎么想的？”

    “還能怎么想，這事是千好萬好?！秉S夫人樂的不行，要是永芳慢個半拍，黃夫人就要代永芳答應下來了。

    老太太卻不這么想，或者說老太太想的更多?！袄洗笙眿D，你可別顧著樂。畢竟四丫頭才是二寶的親娘，二寶還有個爹在外地了?！?/br>
    永芳笑道：“老太太體諒我，大嫂這建議自然是好的。只是二寶他爹不在，此時我一人無法做主。再一個，其實孫女還有點私心。我懷二寶的實話，因為沒養好胎，因此二寶生下來就比旁人要弱，性子又乖巧，我心里很是心疼二寶。不求二寶有大出息，只盼望二寶這輩子能夠平安喜樂。雖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墒俏疫€是希望二寶能夠開心，能夠喜歡。等將來他們大了，若是二寶和靜姐兒真有緣，那自然是千好萬好。若是二寶對旁的女子起了心思，我這做母親的總是偏著自己的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歡喜，不想委屈了孩子。如此一來，卻是要靜姐兒委屈了。因此，我就想要不等孩子將來大了再說此事，不可可行？”

    永芳心里頭有點忐忑，生怕錢氏惱了她。

    卻沒想錢氏哈哈笑起來，“我道是什么，死meimei想的總是比我周全?！?/br>
    永芳松了口氣，瞧著錢氏的神色，應該沒惱。

    黃夫人卻有不同想法，“四丫頭，話雖這么說，但是二寶和靜姐兒本是表姐弟，將來兩個人多相處一點，這感情自然就有了。何必等到將來，現在就可以想定下來?！?/br>
    永芳低著頭，心想這可不一定。從小相處，兩看相厭的人多了去了。要是兩個人性格不合，卻又勉強在一起，那還真有可能成為怨偶。

    老太太出面幫著永芳解了圍，老太太道：“老大媳婦，話可不能這么說。我看四丫頭說的沒錯。做父母的總是希望兒女平安喜樂，尤其是在這婚事上頭，二寶不是嫡長子，永芳的心思我倒是能想到。就盼望著二寶能夠喜歡，他自己喜歡了，什么都好說。他要是不喜歡，說什么都沒用。要是早早定下來，將來兩個幸伙處得來，能夠處處感情來，那最好不過。要是處不好，成了怨偶，我看你們怎么辦？只怕姑嫂情分都要傷了?！?/br>
    永芳感激的看著老太太，還是老太太說的明白。

    錢氏也點頭，道：“老太太說的是，是孫媳婦著急了。瞧著二寶是個好的，就想先緊著咱們靜姐兒?！?/br>
    老太太笑了起來，“你這猴兒，什么好的都先緊著你家靜姐兒，你可著夠貪心的。等將來好的小子多的是，難不成你見一個就打一個主意不成？”

    頓時屋里頭都哄笑了起來，一向爽利的錢氏都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袄咸蓜e笑話我，我是個沒出息的，眼皮子也淺。就要老太太時時的提點我，我才能有點長進了?！?/br>
    老太太指著錢氏笑道：“你這猴兒，我一個老婆子，還整日里不得閑，要來時時提醒你。找你婆婆去，找你相公去，可別來煩我老婆子?！?/br>
    錢氏當即挽著黃夫人的手，道：“婆婆自是會提醒我，不過太婆婆也不能閑著??！”

    黃夫人也湊趣道：“說的是。我如今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也需要老太太時常提點一二。老太太可不能閑著，一家老小可離不開你?！?/br>
    “你們這些討債的，果然是要累著我老婆子。罷了，都說人老成精，我老婆子就托大，也不閑著，定會時時提醒你們一二。只要你們不要嫌棄我老婆子啰嗦就是?！崩咸Φ氖珠_懷。

    永芳也跟著大笑不止，瞧著一家歡樂，永芳心里頭很是感動。

    過后，段夫人帶著永嫻，永蓮還有永婉都來了，永淑也回了府。

    永淑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黃夫人一見了永淑，就罵道：“你身子重，如今外面又是雪又是雨的，要是有個萬一可怎么辦。昨兒就派人去和你說，今兒就不用過來了，你怎么就不聽?！?/br>
    永淑感激的笑道：“母親好意，女兒心里頭明白的。只是女兒許久不曾出府，心里頭惦記著老太太，母親父親，哥哥嫂嫂，還有四jiejie，以及諸位長輩。這才央求了相公，讓他送女兒回來。母親放心吧，女兒曉得好歹。出門的時候做足了準備，不會有事的?！?/br>
    永芳也在一旁幫腔，“母親就別惱五meimei了，她也是一番心意?！?/br>
    黃夫人笑了笑，道：“這次便罷了，以后不可如此任性。你看你大jiejie，如今又有了身孕，今日便沒過來。你該跟著你大jiejie學學的?！?/br>
    永芳驚訝，“大jiejie又有身孕了？”

    黃夫人含著笑點頭，“胎還沒坐穩，因此便沒去你那里報信。等出了正月也差不多了，到時候你抽個空你去看看你大jiejie?！?/br>
    永芳點頭答應下來。永婷前年生下一個姑娘，后來侯府一個姨娘又有了身孕，據說是生了個哥兒。估計永婷的心里頭不是滋味。如今永婷又有了身孕，不知這一胎是個男孩還是女孩。永芳只盼望永婷這一胎能夠心想事成，不然黃夫人就該擔心了。

    永蓮趁著沒人注意到她，悄悄的走到永芳身邊，很是怯弱的道：“四jiejie，我……謝謝四jiejie?！?/br>
    永芳看永蓮這個樣子，心里頭就擔心她將來到了婆家該怎么辦??！“六meimei不用和我客氣。如今家里的姑娘就剩下六meimei，我聽太太說，老太太親自出面給你相看婚事，恭喜六meimei了?！?/br>
    永蓮漲紅了臉，“嗯，我心里頭明白的?！?/br>
    永芳總歸沒忍住，還是多嘴的說了兩句，“六meimei，有幾句話我覺著應該和你說。若是你能聽進去，那就最好。若是你覺著我說的不對，就罷了?！?/br>
    永蓮連連擺手，表示她一定會認真聽，不會敷衍了事的，“四jiejie你說，我聽著的?！?/br>
    “那好。六meimei你如今也大了，留在府中的日子不會太久。在家里還沒關系，畢竟都是親人，上面還有老太太盯著，自然缺不了六meimei的。但是等將來，若是六meimei你還是這樣沒半點主意，隨便什么人，一個奴婢一個婆子都能拿捏了你，到時候你受了委屈，誰又能為你出頭。你若是自己不爭氣，下面的人又怎么聽你的吩咐？上面的人，其他的如妯娌，她們又怎么會看你?！庇婪家娪郎徱荒槻恢氲臉幼?，于是壓低聲音，稍顯和煦的道：“我不是讓六meimei你去爭，而是讓六meimei懂得保護自己，懂得什么該容忍，什么不該容忍。要有自己的主意。就是自己住的小院子，也該自己牢牢的管束起來，免得下面的丫頭婆子在外面惹禍，總歸也是算到六meimei你的頭上。六meimei，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永蓮緊張的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四jiejie，我，我……”

    “罷了，你若是覺著我說的話是多余的，就只當沒聽過?！庇婪加悬c失望的說道。

    “不是的?！庇郎徏泵∮婪嫉囊滦?，恍惚一下，又趕緊松開，“對不起四jiejie，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知道自己不好，可是以前從沒人和meimei說這些。我，我心里頭是感激四jiejie的?！?/br>
    永芳笑了起來，拉著永蓮的手，道：“你若真聽進去了，我便多說兩句。以后遇到事情要鎮定，別先急著哭鼻子。人家一看你這樣，就覺著你是個沒主意的，性子軟弱好欺負。外面畢竟不比家里，別管多大的事情，你要想總有過去的一天。沒必要次次都哭鼻子。一次兩次還有用，人家還愧疚一下，覺著欺負了你。若是次次如此，人家厭煩了，覺著你這個人擰不清，到后面誰還讓著你，只怕人人都要欺負你了。所以說，眼淚咱們留著，留到必要的時候再哭，至少要哭的有價值。遇事的實話多想一想，總歸事情是有辦法解決的，不是非要哭鼻子才能解決事情。明白嗎？”

    永蓮擦干眼角的淚水，“我知道了，謝謝四jiejie?！?/br>
    “你若是真明白了，那便是你的福氣。你看看你三jiejie，和你一般，可曾動不動便哭鼻子。你看永淑，與你一起長大的，也是極有主意的人。你不必像她們那般，但是心里頭一定要有成算，遇事不要先顧著慌亂，先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庇婪颊Z重心長的說道。

    永蓮這一次稍顯堅定的點頭，“四jiejie的意思我明白的，我，我以后會用心的。多謝四jiejie?！?/br>
    永芳對永蓮笑道：“你以后若是有心，便多到老太太這里來。常常陪著老太太，定會受益匪淺。你若是能學到老太太一二分的本事，這輩子就足夠你受用無窮了?！?/br>
    “我，我……”永蓮朝老太太那里張望了一下，膽怯的道：“我怕?！?/br>
    “傻瓜，那是你親祖母，你怕什么。你若整天來陪著老太太，老太太只有喜歡的。還有在老太太面前，別縮著身子，一副膽小怯弱的樣子。要挺起胸膛，鎮定如初，說話要聲音大一點，清晰明了，如此一來，老太太又怎么會不喜歡你?！?/br>
    永蓮瑟縮了一下脖子，被永芳一瞪，趕緊挺直了背脊，“四jiejie，這樣，真的行嗎？”

    “怎么不行。要不我這就拉著你過去，幫你開個頭?！?/br>
    “不，不要，還是下次吧?！庇郎彽挠職忸D時沒了，又像以前一樣瑟縮著脖子。

    永芳看著來氣，真想狠狠敲打一下永蓮?！皼]關系，你挺直了背脊，也不用說話，我來幫你說?！庇婪祭郎?，想將永蓮拉到老太太跟前去。

    永蓮死都不肯，可是她的力氣哪比的上永芳。永芳就這么直接拉著永蓮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如今咱們府里的姑娘都出嫁了，唯獨就剩下六meimei。六meimei有孝心，就想著以后天天到老太太跟前盡孝，陪著老太太說話解悶，不知老太太覺著如何？”

    屋里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永蓮身上。永蓮緊張到無措，那眼淚眼看著就要下來了。永芳暗地里狠狠的踩了一腳永蓮，提醒永芳挺直了背脊，別整天就跟個受氣小媳婦似地。

    永蓮艱難的挺直了背脊，可是被眾人目光灼燒，讓永蓮很不自在。她很想將自己縮起來，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乎只有這樣她才是安全的?？墒撬窒氲剿荒芄钾摿怂膉iejie的心意。于是永蓮戰戰兢兢的站直了身體，眼睛下瞄，不敢跟任何人對視。

    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永芳，又看了眼永蓮。皺了皺眉頭，接著笑道：“四丫頭，你六meimei要盡孝，讓她自己來說。你在這里越俎代庖，那可不行?！?/br>
    永芳討好的笑道：“老太太，六meimei不是膽子小嘛，咱們做jiejie的少不得要幫著她邁出這一步才是?！?/br>
    永嫻最先反應過來，附和道：“四meimei說的沒錯。六meimei，如今府上就剩下你一個姑娘，以后你可要到老太太跟前代替咱們盡孝?！?/br>
    “三jiejie，我，我……”

    “六meimei別害羞，大聲點，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庇婪荚谟郎彾呌么蠹叶寄苈牭降穆曇粽f道。

    這下子眾人又都看著永蓮的反應。永蓮緊張的手心里全是汗，“三jiejie，我，我聽你的。我以后天天到老太太這里來盡孝，陪著老太太說話解悶。我，我就擔心老太太嫌我愚鈍，是個悶子?！?/br>
    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老太太笑的尤其歡樂，招手讓永蓮到身邊，摟著永蓮，“乖孫女，你有這個心就很好。以后可不能再說自己是悶子?！?/br>
    永蓮眼睛紅紅的，臉色也紅紅的，似乎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老太太，孫女聽你的?！?/br>
    “那就好，從明兒開始你便到我老婆子跟前，陪我老婆子說話解悶?！崩咸K于點頭了。

    永芳很為永蓮高興，永蓮自己也很高興，甚至是興奮。別人看永蓮這個樣子，也是松了一口氣，好歹永蓮自己知道長進，也不用擔心她將來到了婆家連話都不敢說。唯獨永蓮的嫡母段夫人心里頭不是滋味。

    段夫人道：“老太太，我家永蓮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太看的上，就是我臉上也有光?！边@話說的不陰不陽的，聽著就讓人心里頭不舒服。

    永蓮膽怯的瑟縮了一下，更加靠近老太太。

    老太太不滿的看著段夫人，“大過年的，你是誠心找不痛快是吧。六丫頭是你的閨女，你說說看你可盡到一點做母親的責任？你可好生教養過她？如今我老婆子替你教養閨女，你心里頭還不痛快，你倒是有臉了?！?/br>
    屋里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永嫻顯得很羞愧，永婉則是瞪了眼永蓮，又別有意味的看了眼永芳。黃夫人急忙出面打圓場，“老太太，二弟妹也不是有心的。二弟妹整日里忙著府中的事情，一時間忽略了六丫頭也是有的?！?/br>
    老太太嚴肅的道：“老大媳婦你不用幫著她說話。五丫頭也是庶出，你也很忙，卻將五丫頭教養的很好，我很滿意。老二媳婦你別不服氣。說來說去六丫頭也是你的閨女，她將來若是有出息，說出去也是你有福氣，將女兒教養的好。大過年的我不耐煩看到你那樣子，沒事你就下去吧?！?/br>
    段夫人一臉委屈，被老太太趕出去，那也太沒臉了?！袄咸?，媳婦知道錯了?！?/br>
    “哼，你嘴上說知道錯了，下去后還不是我行我素，你可曾將我老婆子的話聽進去？罷了，罷了，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我給你留點面子，你下去，別在我跟前礙眼?！崩咸樕懿缓?，態度也十分不客氣，絲毫沒有轉圜的余地。

    段夫人很沒面子，還想再求老太太幾句，永婉果斷的拉住段夫人，“母親還是聽老太太的話，先下去吧。這里有我們做孫女的陪著就行了?！?/br>
    黃夫人挑眉，接著又笑道：“二丫頭是個孝順的。老太太，今兒高興，我就讓永禮媳婦和永泰媳婦也跟著她們姐妹樂呵樂呵。外面的事情就讓我和二弟妹去忙活。等酒席擺好了，再來請老太太和眾位姑奶奶，老太太覺著可好？”

    老太太總算笑了笑，“老大媳婦考慮的周到。今日姑娘們難得聚在一起，就讓兩個做嫂嫂的陪著一起說話。你和老二媳婦身子骨好，就多辛苦一下，去外面cao持?！?/br>
    黃夫人出面給段夫人保住了面子，但是段夫人心里頭并不感激。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段夫人還拿話刺激黃夫人。黃夫人昂著頭，絲毫不理會段夫人冷言冷語。她早就知道段夫人是個沒良心的東西，今日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她才懶得管段夫人的死活。

    段夫人一走，屋里頭的氣氛很快又恢復了。永婉帶著彩玉生的孩子，取名望哥兒的孩子來到永芳跟前，“四meimei，來見見你的外甥?！比缓笥謱ν鐑旱溃骸翱旖兴囊棠??！?/br>
    望哥兒一歲多，長的很可愛，看五官倒是真的和陳民康有點像，也有點彩玉的影子。孩子顯得很膽小，躲在永婉身后，伸出一個頭來，很小聲的叫了句：“四姨母?！比缓笥挚s了回去。

    永婉慈愛一笑，“這孩子沒怎么接觸過生人，四meimei別見怪?！?/br>
    “二jiejie可別這么說，我看望哥兒很好，是個聰明的。將來考個功名，給二jiejie掙一個誥命回來?！闭f罷，永芳便讓清瓶將禮物奉送上。

    永婉笑道：“謝謝四meimei吉言。誥命我是不指望的，只盼望他是個好的，知道孝順。知道我養活他不容易?！?/br>
    永芳卻不太贊同永婉的說法，若是做父母的都存了這么個私心，那孩子將來被教養成什么樣子，那就可慮了?！巴鐑喝缃襁€小，好生教，定是有出息的。二jiejie擔心將來，實在是沒必要。好歹伯爵府規矩是有的。將來請個先生回來，讓望哥兒和行哥兒鵬哥兒他們一道讀書進學。幾兄弟一起，總歸會有長進?！?/br>
    “四meimei說的是?！?/br>
    永芳心里存了別的心思，因此并沒有和永婉多說。轉而去和永嫻說起話來。永嫻和做姑娘的時候想比，圓潤了一些，臉色很好，看的出永嫻該是過的不錯。雖然楊家的人有點不堪，但是楊準還是個不錯的男人，知道疼愛老婆，知道疼愛孩子。這對永嫻來說就足夠了，永嫻在眾位姐妹中，本身就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所謂知足常樂，永婉總歸也是有福氣的。

    永嫻的孩子治哥兒已經不小了，已經到了可以啟蒙的年紀。一到伯爵府，便和行哥兒還有大寶玩在了一起。三個男孩子一起玩，鬧騰的差點將老太太的屋頂給掀翻了。老太太樂呵的很，“鬧騰好，哥兒就該鬧騰一點?！?/br>
    永嫻很不好意思，悄聲對永芳道：“治哥兒太調皮了，他爹說了他多次，就是不聽。我又不會管孩子，真不知將來長大了會如何?！?/br>
    永芳笑道：“治哥兒是個好的，像他父親。將門虎子，將來一定不差?！?/br>
    永嫻捂著嘴笑道，“謝四meimei吉言。你姐夫也說治哥兒身子骨好，適合習武?！闭f完后，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永芳自然明白永嫻擔憂的是什么，習武花費很大。不比讀書，餓著肚子也能看書。習武練到一定程度，就需要大量的藥材給孩子打根基，需要許多吃食。否則孩子營養跟不上，練武不成，反倒是傷了身子?？倸w練武成本很高，培養一個練武的人出來，那本錢足夠培養幾個十來個讀書的人。所謂窮文富武便是這個道理。窮人家的孩子想要出頭，就只有讀書一途。富人家的孩子若是讀書不成，還能練武，靠武舉也是個出路。

    永芳寬慰道：“治哥兒將來一定有出息，三jiejie就等著享福吧。至于旁的事情，想來姐夫心里頭會有成算的?！?/br>
    永嫻笑著點頭，“四meimei說的沒錯。你姐夫如今就想著謀求一個外任，這樣我和治哥兒都可以跟著去。只是這兩年沒什么外放的機會。不知今年如何?！?/br>
    永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若是三meimei有什么需要，拒來和我說。若是我能幫忙的，一定會幫?！?/br>
    “多謝四meimei?！?/br>
    午時到了，大家移步到內堂用餐。因是家宴，大家都很隨意。永芳也吃了不少酒，有點上頭。大寶纏著永芳，也想要喝酒。永芳被他纏的沒辦法，就用筷子點了兩滴酒給大寶吃。大寶砸吧一下嘴巴，道：“娘親，我還要?！?/br>
    “不準。你還是孝子，不準喝?！?/br>
    大寶想要耍賴，永芳眼一瞪，大寶就老實了。只是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永芳。永芳不去看大寶，免得心軟。哪想到打了大寶，二寶又鬧騰了起來。二寶伸著手，去拿酒杯。永芳趕緊攔住了。沒法子，只能依葫蘆畫瓢，拿著筷子點了點酒水，給二寶舔一舔。二寶似乎舔出了名堂來，很是開心。伸著手還想要。

    永芳頭疼，她貌似生了兩個酒鬼兒子。永芳為了防止兒子真的成為酒鬼，于是讓常嬤嬤和兩個奶娘還有丫頭，趕緊將大寶和二寶帶下去。

    大寶還算懂事沒鬧騰，二寶卻大哭起來。死活不肯離開永芳。永芳沒法子，只能又滿足了二寶的要求。滿足了二寶，自然不能忘了大寶。將兩個孩子都滿足了，永芳這才輕松下來。

    永嫻就笑道：“四meimei可真有福氣。兩個哥兒，都這么可愛?！?/br>
    永芳苦笑道：“哎呦，三jiejie可別說了，剛才你又不是沒看到。兩個小魔星，我都快被折騰死了?！?/br>
    “就是折騰，四jiejie也是高興的?！庇朗缑蛊鸬亩亲诱f道，“我倒是希望生個哥兒下來，就和大寶還有二寶一樣。調皮搗蛋也好，折騰也好，只要身體好，知道上進我就滿足了?！?/br>
    “五meimei放心吧，你這一胎一定是個哥兒。咱們孫家的姑娘如今第一胎都是哥兒，五meimei也一定是的?！庇缷剐Φ?。

    永淑臉上放光，“謝三jiejie吉言。太太都說孫家的姑娘旺子像，我也是這么想的。我做夢都夢見生的是哥兒?！?/br>
    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永婉就道：“五meimei這是想兒子想瘋了，連做夢都是?！?/br>
    永淑撇嘴，不待見永婉。怎么說話的，你不嘲諷一下，就不自在嗎？

    永芳端起酒杯喝了口，對于永婉的口無遮攔，說話不當，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永嫻急忙道：“五meimei放心吧，這一胎定是哥兒。以后五meimei福氣還在后面，我看五妹夫對五meimei也是疼愛的，jiejie可羨慕了?！?/br>
    “三jiejie可別光說我，三姐夫也一樣疼愛三jiejie。每次三jiejie回娘家，三姐夫都是親自來接送的?！庇朗绺呗曊f道，還故意瞥了眼永婉，想要刺激一下永婉，最好鬧起來，讓老太太厭棄了才好。

    可惜如今的永婉已經不是當初做姑娘時候的永婉。永婉臉上帶著淡笑，安靜的喝酒。永芳從她眼中依舊還是看出一點不甘，落寞，郁悶。永芳搖頭笑笑，各人的路各人走的。永婉鬧到如今這樣子，長公主府的人有錯，長公主有錯，陳民康有錯，但是永婉何嘗沒錯。若是永婉知道放低姿態，懂得討好長公主，知道和妯娌處好關系，未必就會落到如今地步。說不定也早早有了自己的孩子。

    罷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追悔也沒用。要緊的還是要向前看。

    吃過了酒，永芳到藕香院和黃夫人關起門來說私房話。

    永芳吃酒吃的臉通紅，靠在黃夫人身上，笑道：“還是家里好?！?/br>
    黃夫人給永芳灌了一杯解酒湯，“怎么喝成這樣子，一點都不知道節制。大寶和二寶都在里面房里睡覺，你不用擔心?！?/br>
    “有母親看著，女兒當然不擔心?！?/br>
    “你啊……”黃夫人戳了下永芳的額頭，“姑爺不在，你就胡來?！?/br>
    “母親可別冤枉我，女兒一直很規矩的，不曾亂來。也就是今天心里頭高興，這才多喝了兩杯?！?/br>
    黃夫人道：“昨兒我跟著你父親還有老太太進宮拜年，聽了一些閑話。后來聽你父親說才明白事情始末。大年夜那日，皇上將大寶抱到身邊，很是說了些話，還夸獎了大寶。老太太讓我問你，這事到底要緊不要緊？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永芳被黃夫人這么一問，酒醒了一半。有點不自然的笑笑，道：“母親放心吧，沒關系的。要說那晚真正出彩的還不是咱們家的大寶。五王爺家的還有八王爺家的，就連晉王府的一個庶出子，都比咱們大寶出彩。又是作詩，又是唱詞，又是進獻禮物?；噬弦娏撕芨吲d，很是夸贊了幾句?！?/br>
    黃夫人依舊擔心的問道：“真沒關系？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若是母親不放心的，大可讓大哥出門打聽打聽大年夜那天的事情，女兒可是半點都沒隱瞞?！?/br>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就說了，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好就是了，沒必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更何況大寶又是王府公子，身份敏感。不比咱們這樣的人家，沒什么打緊的?！?/br>
    永芳拍手笑道：“老太太說的沒錯，我就是這么想的。大寶和二寶再好，自己家里人知道就行了?！?/br>
    接著黃夫人又皺起眉頭來，道：“皇上說要大寶進宮住些日子，這事你是怎么想的？”

    永芳神情有點黯然，有點郁悶，還有點小小的怨憤?！芭畠簺]什么想法?；噬先羰钦嬉髮氝M宮，我也是攔不住了。只盼望皇上能夠體恤一二，別鬧的大家紛紛側目就可以了?！?/br>
    黃夫人嘆氣，“你說的沒錯。這事你怎么想都沒有，端看皇上的意思。對了，姑爺可有來信？”

    永芳點頭，“來了信?！?/br>
    黃夫人輕輕的撫摸著永芳的背，“我聽常嬤嬤說，你家那個平姨娘，姑爺打算給她體面。這事可是有的？”

    永芳皺眉，心里頭不喜，“大過年的，母親問這些做什么。我不想提起這事?！?/br>
    黃夫人狠狠的在永芳背上拍了一下，“你這孩子。這可是要緊的事情，你怎么能不想。我聽常嬤嬤說，平姨娘這幾年很是老實本分，姑爺這才開恩，想給她一個體面。若是生下一個閨女倒是沒關系。若是生下一個哥兒，難保那平姨娘不鬧騰出事情來。你可要當心，別當做沒事一樣。萬一出了事情那可怎么辦。大寶和二寶可要靠著你?！?/br>
    永芳縮了下，“母親，我疼?！?/br>
    “知道痛就好?！秉S夫人說著又開始揉搓永芳的背部。

    永芳神情黯然，“母親，這事我想明白了。既然相公已經做了決定，他的性子我知道，我是攔不住的。要給體面就給吧，只要別在我面前就行了。至于生男生女，那和我沒關系。無論如何，她的孩子都不可能越過大寶和二寶。母親該是知道，相公最是注重嫡庶之分，絕對不會亂了嫡庶?！?/br>
    “你這傻丫頭，你可是對姑爺生了怨氣？”

    “沒有?！庇婪妓励喿幼煊?。

    黃夫人恨鐵不成，“還敢說沒有。連我都察覺出來了，姑爺能不知道？如今你們隔的遠，還不要緊。要是等到姑爺回來后，你還是這副死樣子，姑爺心里頭會怎么想？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姑爺又是個聰明的，你若是生了怨氣，依著姑爺的性子自然不會對你怎么樣。但是必定會疏遠了你。你這傻丫頭，豈不是生生將機會給了那起子狐媚子。你怎么就不曉事了。你可不能對姑爺生怨氣，記得嗎？”

    “哎呀，母親，相公他不顧我的感受，就說要給平姨娘體面，我心里頭不舒坦，還不容我生幾天怨氣??！那日子還怎么過？”永芳煩的要死。想起這事，到如今她依舊沒能釋懷。有時候免不了會去想平姨娘如今可有懷上孩子？可是永芳從來不在信里面問少齊，也從來不問少齊以外的任何人。當然更不會提起對于少齊的這個決定的看法。

    如今黃夫人提起，永芳心里頭就覺著委屈?；氐郊倚睦镱^開心，就想在老太太在黃夫人跟前撒撒嬌，做個小女孩。沒想到黃夫人偏偏又提起，還讓她不要對少齊生出怨氣，這讓永芳心里很是難受。

    “你這死丫頭，你心里難過我難道不知道?？墒鞘虑橐讶蝗绱?，你又能如何。再說了，姑爺那樣的身份，若是身邊沒個妾，沒個庶子庶女，到時候名聲受苦的又該是你了。難不成你想讓所有人都說你善妒？你可要知道，你上面除了王爺還有皇上。即便王爺不過問，難道皇上和宮里面的娘娘也不過問。說來說去，姑爺這么做，未嘗沒有為你考慮。我想姑爺也是希望你別太累。畢竟是庶出的，沒什么要緊?！?/br>
    永芳暗自腹誹，皇上早就插手了。還將她困在宮里頭好幾天，逼迫少齊答應?；实壅媸浅燥柫顺弥?。永芳心里頭暗自抱怨皇帝。同時感嘆一下，皇家的媳婦真心不好做。

    “母親，女兒曉得好歹。女兒心里頭也是這會有點怨氣。等到相公回來后，女兒一定好好做，絕對不會讓相公看出半點不妥當來?！?/br>
    黃夫人戳了下永芳的額頭，“你可別敷衍我。你心里真知道好歹那就好。要是糊涂不曉事，連累了大寶和二寶，我非揭了你的皮不可?！?/br>
    “母親你可真偏心?！庇婪夹χC在黃夫人懷里。

    “兒女都是債，你這死丫頭。為了大寶和二寶你也要忍著這口氣。以后未嘗沒有出氣的時候。我看姑爺對你也是有心的。否則也不會等你生了大寶和二寶才給那平姨娘體面?？倸w你心里要有數，不可糊涂知道嗎？”

    永芳抱著黃夫人的腰，點頭答應道：“母親放心吧，就是不為我，為了大寶和二寶，女兒也不會糊涂行事的?！睂儆诖髮毢投毜?，誰也搶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