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復仇
葉安然頓時警覺起來,身后跟著的人顯然也現了那道血跡。 “葉副寨主,容在下去探探?”其中一人道。 葉安然思忖了幾分,回過頭朝后面拉著物資的眾人道:“你們先回去再來接應我,那個人八成是受了重傷?!?/br> “是,葉副寨主!” 眾人拉著物資往寨子的方向而去,葉安然順著血跡的方向一路尋了過去。 已經是夕陽欲墜的時分,葉安然警惕的一步一步了過去。 樹底下,躺著一個蒙面的黑衣男子,身形瘦削卻擋不住他那一身的血氣與戾氣。 男人的左手邊落下一塊薄如蟬翼的刀片,上頭的血跡還未干涸,顯然是不久之前出現的。 葉安然好奇之余想要撿起那塊刀片,不曾想那男子如迅捷的獵豹一樣,突然出手抓住了葉安然的右手。 男人的力氣如鉗子一樣,抓的葉安然手腕生疼。葉安然受驚之余正要使了袖箭,不曾想男人卻在此時開了口,聲音沙啞,帶著虛弱與幾分堅強: “告訴……蘇九禍……衛子玄……衛子玄要……”男人話未說完,可能因為失血過多,再一次暈了過去。 “喂!”男人抓著葉安然的那只手也松了過去,葉安然吃驚之余,試圖喚醒男人。 “看樣子是真的暈過去了?!比~安然無奈的嘆息一聲,只好認命的扶起男人,準備一步一步走回寨子。 不過幸好,之前返回寨子里的人已經趕了回來,領頭的人是容離。 容離本想調侃葉安然幾句,忽然看見被葉安然扶起的男人,臉色一變,朝后面吩咐道: “快抬擔架來?!?/br> 很快有人抬了擔架來,葉安然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上去,親自跟在擔架旁,不忘囑咐道: “慢點,別裂了傷口?!?/br> “還有,去請呼延公子?!?/br> “是,葉副寨主?!?/br> 幾個人領了命就飛奔回了寨子,等葉安然幾人來到寨子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人在接應了。 前來接應的人道:“葉副寨主,呼延公子已經主屋的偏房里等著了?!?/br> 葉安然點點頭,跟著接應的人一塊兒前去了。 偏房外。 葉安然等人剛剛把人送進去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里面又有人飛奔了出來,是朝竹林的方向而去。 很快,風宸與沉檀糯米雙雙前來。 兩個人臉上都帶著凝重之色進了房內。 葉安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一個時辰后,三個人這才出來,為首之人是風宸。 期間葉安然也只是草草的扒幾口廚房那邊送過來的飯就沒有吃了,眼下見呼延傲菡等人出來,上前一步,臉上帶著焦急:“三位公子,不知情況如何?” “沒事,幸好風宸出手,否則這人得廢了?!遍_口的是呼延傲菡,她臉上帶著幾分疲憊之色。又道:“拿著這藥方去取藥,你親自去?!?/br> 說話間,三張紙遞給了葉安然。 葉安然雙手接過,只見第一張上面寫著干地黃、當歸等物,要碾成細末,用酒送服一小勺,每日三次。 葉安然又看過去,第二張上面寫著:“取蟹頭中腦及足中髓熬之,納瘡中?!?/br> 第三張則是補血的膳食。 葉安然收好方子立馬就去取了藥,待她回來已經是一盞茶的時間后。 屋內點了燈,葉安然正用溫水細細的擦洗男人被血染紅的眉眼,呼延傲菡正在一旁搗藥,風宸與沉檀糯米兩個人正商議著什么。 容離在一旁磕著瓜子看著,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嘶——這人……” 葉安然正把毛巾放回銅盆里頭,那水很快被血染紅。聞言手里的動作一頓:“怎么了?” “這人我見過?!比蓦x的臉上帶著訝然?!盎实劾项^身邊的第一錦衣衛,錦衣衛正指揮使,沈北闕?!?/br> 容離的話音剛落,外頭的三人齊齊一愣。 呼延傲菡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拿著藥杵呆,擱著一扇屏風的風宸與沉檀糯米兩個人也都停下了說話聲,轉過屏風走了過來。 “這人沈北闕?”沉檀糯米率先打破一屋子的沉默道。 容離點點頭,默然不語。 眾人心里簡直就是萬馬奔騰。 傳說中武功高于衛子玄的那位,還是要來打他們的人,居然重傷不說,還被他們撿了回來? 葉安然見眾人一時間都沉默下來,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道:“這個人之前跟我說讓我告訴九禍衛子玄的事情,但是還沒有說是什么事情就暈過去了?!?/br> 這句話簡直如平地驚雷一樣炸了開來,炸的眾人外焦里嫩。 什么情況這是? 這時,門外傳來蘇九禍的聲音。 蘇九禍知道自己現在見不了葉安然,所以隔了一道門站在外頭道:“這人還說了什么嗎?” 里間傳來葉安然清脆的聲音:“沒有?!?/br> “那成,這人安然你負責照顧?!碧K九禍說完,不等葉安然開口,轉身就回了院子。 三天后的清晨,躺在床上的男人手指動了動,旋即轉醒。 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讓他下意識就要摸向腰間的佩刀,然而腰間一片空蕩。 再一看,不知什么時候被換了雪白的中衣,右肩上的傷口已經被人處理過,雪白的紗布下透著淡淡的藥味。 接著只聽見一女子帶著點疲憊的聲音響起,語氣透著興奮:“太好了,風公子說三天后醒就是三天后?!?/br> 沈北闕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身著水粉色半臂襦裙的女子正朝他莞爾一笑,頭上簪了一對灑金珠蕊桃花步搖,一半秀披散在身后。一雙杏仁眼通透水亮,像是玉碗里慢慢化開的一捧新雪,讓人難以自拔。 沈北闕忽然想起來,這個人分明就是他暈倒之前看見的最后一個人。 “你是?”沈北闕一開口,只覺得喉嚨干的厲害。 葉安然端過一杯溫熱的水,慢慢的扶起他,遞至唇邊:“慢點喝?!?/br> 待他喝完一杯水,這才覺得好了點。 “我叫葉安然?!?/br> 沈北闕點點頭,語氣有些生硬:“沈北闕?!?/br> 葉安然見這人氣質孤冷不同于風宸——風宸的冷像是天山頂上的那一抹永不化開的冰雪,清冷孤寂;而沈北闕的冷,則像是寂寂黑夜里的那一抹落在窗前的白月光,帶著肅殺與黑暗。 這是一陣“咕咕”叫的聲音響起,葉安然愣了愣,旋即噗嗤一笑: “是我忘了,你三天都沒有吃東西了?!?/br> 說著就起身,替沈北闕掖了掖被子,道:“你等等,我那兒熬了蟹rou粥,我去給你取過來?!?/br> 后者點點頭,看著葉安然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 陽光下,女子的背影像是闖入他心房的那一抹暖陽,久久不散。 沈北闕素來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葉安然的動作很快,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一大碗蟹rou粥并幾樣開胃的小菜被葉安然端了進來。 葉安然用青花瓷小碗盛了一碗,坐在他身旁用勺子攪拌著熱氣騰騰的粥道:“呼延公子囑咐了,說你剛剛醒的時候,不能吃太多,只能少食多餐?!?/br> 清香四溢的蟹rou粥徐徐的冒著熱氣,隨著葉安然手里的動作翻滾著。 葉安然舀了一勺粥遞至沈北闕的唇邊,道:“嘗嘗我的手藝,看看如何?!?/br> 沈北闕張開薄唇,一口溫熱的粥伴隨著蟹rou的軟滑入了口,只覺得心頭都是燙貼的。 “很好吃?!?/br> 得了眼前這個眉眼如刀刻的男人的一句夸贊,葉安然臉上的笑容越燦爛: “喜歡就多吃點?!?/br> “嗯?!?/br> 男人淺淺一笑應下,屋內氣氛大好。但是在屋外,隔了一扇門的蘇九禍默默的啃著春卷道: “好想吃啊?!?/br> 一旁的柳韻語同樣點點頭。 一碗粥露了底,葉安然擔心男人吃不飽,又給喂了一碗才起身收拾東西。 身后,沈北闕道: “用百寶丹一丸,研成粉末用酒敷一下手?!?/br> 葉安然愣了愣,背對著男人,嘴角孩子般的一笑:“是,知道了?!?/br> 原來現在才三月初,這山里頭的河都結了冰還沒有化全,別說螃蟹了,連魚都不見幾條。葉安然為了給沈北闕治傷,愣是連續三天獨自一個人夜半出去敲冰捉蟹,這才得了一大簍子,細心的養在院子里,以便取用。 方才葉安然給沈北闕喂粥,后者自然是看見她手上的幾處凍傷,再一聯想到這蟹rou粥,這才知道她這凍傷從何而來。 葉安然端了東西出去,蘇九禍早就去了另一間房,隔著門對經過的葉安然促狹一笑,語帶調侃:“詩經里頭說什么來著?”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br> “有女懷春,吉士誘之?!?/br> 葉安然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快步走開,身后,還聽得蘇九禍悠然道: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br> 明耀城。 沈北闕夜探太師府最后失蹤一時,除了錦衣衛副指揮使畫江湖以及昭烈帝知道之外,再無第三人知曉。 只是眼下要去出剿匪,昭烈帝之前說讓沈北闕監軍一事,被換成了敏親王徐南徽監軍。對外宣稱沈北闕被先行一步派去。 在外人看來,昭烈帝這是多疑,并不完全信任錦衣衛,所以才指派的敏親王徐南徽出任監軍。但是在衛子玄眼里,并非如此。 那日晚間夜探太師府的人除了沈北闕不曾有他人,畢竟除了風宸,這個沈北闕是第二個與他旗鼓相當的人?;实劾蟽哼@個檔口放出這個徐南徽監軍,果真下的一手好棋。 一來堵住了滿朝文武的悠悠之口,二來嘛,這敏親王要是出了什么事,昭烈帝第一個問罪的就是太師府。 所以說此行,衛子玄不能讓徐南徽半路而死,否則會害死整座太師府。 實際上以他衛子玄的性子大可不必顧忌太師府,直接一路殺回去就得了。但是一來衛子玄考慮到章太師是章棠的生父,二來的話這三千人雖然得他親自訓練,然而都是出自昭烈帝的手里。以昭烈帝的性子,說不定有幾個錦衣衛假裝是士兵潛伏在里面。 “出——” 衛子玄一行人騎上高頭大馬,一聲戰馬的嘶鳴聲響起,劃破天際,剿匪的隊伍已經開拔。 城墻上,昭烈帝收回目光,朝一旁的杜長盛道: “傳朕旨意,命太傅馮氏入住東宮,隨侍太子?!?/br> “御史顧齋,即刻前來御書房見朕?!?/br> 杜長盛領了旨意就下去,當晚,馮太傅入住東宮,其家眷也被錦衣衛暗中保護。 而顧御史顧齋,則被昭烈帝一道旨意宣入御書房之后,直到宮門下了鑰,還未出來。 次日滿朝文武得了消息,說顧齋代天巡狩,加封欽差,拿了尚方寶劍去了大昭南邊一帶視察。 這下子連老謀深算的章聞都搞不清楚昭烈帝又在玩什么花樣了,之前把人狠狠地訓了一頓關在御史府里頭,轉眼間居然領了尚方寶劍去了南邊地界代天巡狩了。 滿朝文武議論紛紛,誰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一件事情。 那就是,大昭的孝圣先皇后夏湄安,故居在南邊。 顧齋此行,正是去查當初夏湄安被誣陷一案。 昭烈帝當年登基之時,朝政差不多為章聞所把控。章聞膝下有一女,正是已故貴妃章棠。 本來章聞打算把自己的這個女兒送去宮里當皇后的,想學了那霍氏專權。不曾想半路跳出來一個沒有背景的孤女夏湄安,把昭烈帝迷的暈頭轉向的,后宮一度空置。 于是章聞借著手中的權利,編纂出“前朝余孽”一案,幾次朝堂上逼得昭烈帝差點下不來臺。 昭烈帝惱火之際,卻又顧忌章聞的黨羽,幾次權衡之下,假意答應處死夏湄安。 實際上是準備好了假死藥,準備送過去讓夏湄安服下,做出假死的樣子,偷偷的送去宮外安置。 不曾想章聞的人來的非???,竟是當場格殺了夏湄安! 等昭烈帝的人送假死藥過來的時候,皇后宮已經處于一片大火之中。 眾人都傳,皇后畏罪自殺。 而且連他們唯一的兒子也不知所蹤,據說葬身火海。 昭烈帝悲憤之余,強忍著心里的怒火。假意納了章棠入宮,用了幾年的時間,一步一步鏟除了章聞安插在宮里的眼線,就等著收拾章聞這個老賊。 不曾想,半路跳出來個衛子玄…… 本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