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疑問
戴清嘉不缺朋友,盧珂是真心的好友,其他多是玩伴。她上了高中有所收斂,只偶爾會和他們出來玩樂。 深夜,俞景望步入酒吧,背景音震耳欲聾,他不喜這樣的吵鬧。他在卡座尋見半夢半醒的戴清嘉,凌晨兩點,夜生活剛剛開始,她的朋友們陸陸續續進入舞池,獨留她一人在座位上。 俞景望將歪歪扭扭的她攬過來:“戴清嘉?!?/br> 戴清嘉倚靠著他的肩膀:“你來了?!?/br> “這是第叁次?!庇峋巴麘岩梢运茸淼某潭?,認不出他是誰,“你知道找我來收拾爛攤子,不知道遠離酒精嗎?” 戴清嘉扁嘴:“不,我喜歡喝酒?!?/br> 她酗酒后一身輕松,完全將問題留給他。俞景望一時不知道送她去哪里最為適宜,不能讓李韻知曉,不能回學校,送去酒店更是招搖。 俞景望不愿意在烏煙瘴氣的地方久留,扶著她起身:“站好點?!?/br> 戴清嘉推開他:“不要你扶,我自己能走?!?/br> 戴清嘉身形搖晃,居然真的能自己走。俞景望不干預她,在她身側同行,謹防她一頭栽倒,落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酒吧的后巷直接通向露天停車場,俞景望低頭回復一則實習醫生的緊急消息,片刻的功夫,戴清嘉從他身旁消失。 戴清嘉怨怒的聲音自后傳來:“俞景望?!彼呗窡o法成直線,長腿成了擺設,落后于他的步伐,“你走這么快干什么?” 俞景望回頭:“你叫我什么?” 戴清嘉正常的時候,脾性尚可,起碼不像外表一樣有殺傷力。除非在床上被折騰得厲害,她一般不會直呼他的全名。 戴清嘉頗為有理:“你能戴清嘉來戴嘉瞳去的,我不能叫你的名字嗎?”她明眸皓齒,卻擺出一副煙視媚行的姿態,“還是你覺得我應該叫姐夫?” 春末夏初,繁密的枝葉形成不規則的樹蔭,俞景望的臉龐更暗一層:“你想說什么?” “我想知道,為什么簡慕問你是誰的時候,你沒有說話,難道——你不是我的姐夫嗎?” “我只是認為沒有必要浪費口舌?!庇峋巴鸬?,“現在也一樣,稱呼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問題?!?/br> “時間不早了?!彼剡^身,“走吧?!?/br> 戴清嘉自后看著俞景望,他穿一件薄的黑襯衫,背影傲岸,冷漠且獨立,她恍惚間覺得,他才是最自由的人。 “俞景......” “即使你非要深究,”俞景望停下腳步,“我也很快就不是了?!?/br> 戴清嘉一愣,她感到疑惑:“什么意思?” 俞景望不再回應,他既然認為離婚是自己的事情,就無需向她交代。到時候,他不只是和寧笙,和她也不會再有任何形式的牽扯。 戴清嘉耍賴是在行的,她得不到答案,不肯再向前走,原地蹲下。 俞景望只能折返,戴清嘉臉埋在膝上,安心做鵪鶉,一問叁不答,他單膝蹲下:“你到底想怎么樣?” 戴清嘉捂著腹上的位置:“肚子疼?!?/br> “那里是胃?!?/br> “我就是這里痛,你不要吹毛求疵?!?/br> 俞景望面無表情:“再多喝點酒就不痛了?!?/br> 戴清嘉圈住他的脖子:“騙人的吧?!彼[起眼睛說,“你這個庸醫?!?/br> 俞景望一看即知戴清嘉在裝病,不過她也實在是醉了,他將她牽扯起來,手臂穩定地摟著她的腰,回到了車上,他將她安放在副駕駛,自己繞回駕駛位。 俞景望之所以不放她在后座,主要是不想她半途蒙上他的眼睛,他低估了戴清嘉,相對私密的空間,她越發的肆無忌憚,解開安全帶,跨越中央扶手,選擇她喜歡的能夠與他面對面的姿勢,坐上俞景望的腿。 戴清嘉不是什么嬌小的體型,轎車的空間又小于SUV,俞景望被她壓著,安城不同于上海,隨時可能有熟識的人出現,他蹙起眉:“清嘉,不要亂動?!?/br> “噓?!贝髑寮蔚氖持傅稚纤拇?,示意他收聲,“我不動,我只是坐著?!?/br> 戴清嘉將他當成人rou座椅,像是想起什么,在手機上回復宋予旸的晚安,然后再語音答復她的朋友,說她先走了。 俞景望點明:“他們并不關心你走沒走?!?/br> “只是隨便說一聲,又沒關系?!?/br>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戴清嘉的所謂朋友,責任心基本為零,在她飲醉的情況下,將她一個人扔在座位上,他到來的時候,早有人對她虎視眈眈。 “你知道剛才有多少人盯著你嗎?”俞景望冷嘲道,“你能平安活到這么大,屬實是奇跡了?!?/br> 盡管她坐在他腿上,俞景望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觀看她。美麗的臉孔與戴清嘉相伴相生,她甚至沒辦法選擇隱去。形形色色男人的不懷好意只是最淺層,她也許將因此永遠面臨潛在的危機。 戴清嘉的心理活動和俞景望不在同一頻道,她回視他:“包括你嗎?”她認真又虛心地問,“俞景望,你也會盯著我嗎?” 俞景望緩慢地反問:“我為什么要盯著你?” 聞言,戴清嘉哼一聲:“你要是有真心,才真的是奇跡了。你這個冷血動物?!?/br> “如果我是冷血動物?!庇峋巴暰€低平,“你也沒有輸給我?!?/br> “我沒有你這么厲害?!贝髑寮尾桓市牡?,“至少,我會想念你?!?/br> 俞景望眸中掠過幽光,她粉白的指尖劃過他的心口,問他是不是想她了,戴清嘉一向如斯狡猾,自己只付出半分,就迫不及待從他這里索取,以為言語在他這一處和在她口中是等價。 俞景望捉住她的手拿下來,戴清嘉最討厭他自以為矜貴的樣子,她有點兒氣惱:“我都沒亂動,為什么碰一下也不行?” 因為他的吝嗇,戴清嘉似乎尋找到撕毀承諾的借口,她突兀地親了上去。 俞景望眉目凜然,偏側開面龐,戴清嘉察覺他試圖擺脫,干脆捧起他的臉,蘊著甜美的酒意,長驅直入地吻他。 她意外地表現出耐心,舔舐著俞景望的唇舌,一點點的挑逗和索求,直到他開始回應。安城氣候濕潤,當他燥熱的手握上她的后頸,戴清嘉幾乎是興奮,這樣深入和激烈的吻,她許久沒有嘗試過了。 戴清嘉穿著一字領連衣裙,繃在肩頭的松緊帶下滑,露出雙弧圓潤的白,灰藍裙擺鋪展在俞景望的腿上。她靠近他,抽出他的襯衫,手探進去撫摸他緊實的肌理,自己擺動著腰肢。 底褲逐漸地濡濕,緊貼在俞景望的腿間,戴清嘉忘記了場合,在她摸索著,即將拉開俞景望的褲鏈之時,他和她分開,握著她的雙腕,固定在身后。 戴清嘉明顯很不滿意,劇烈地掙扎。俞景望從情欲里回神,他是能夠自控的,他冷靜地說:“我們已經和原來不一樣了?!?/br> 回不到原點,也回不到上海,不會再有激情主導、不清不楚的上床。 戴清嘉分不清楚她的渴望到底是針對和俞景望的身體接觸,還是針對他本人:“我不明白......” “說了結束,意味著我們不應該私下再有聯系了?!庇峋巴涿蛑?,“你明白的,瞳瞳?!?/br> 他不自覺地叫她瞳瞳,潛意識里知道這樣能使她安靜。 戴清嘉停止了掙動,她平息下來,俞景望松開她,半晌,她傾身向前,面頰貼著他的下頷,輕輕地磨蹭:“你......知道冒險的內容是什么嗎?很惡俗的那種,找一個人表白。本來我可以打給予旸,這會是一個簡單的任務,我也不懂為什么給自己找了個難題?!?/br> 俞景望的胡子刮得很干凈,不會有硬茬刺痛她,但是那一片還是有略微的粗糙感,戴清嘉細嫩的肌膚被磨得微微發紅:“我不想結束?!彼谒亩下湎螺p吻,“俞醫生,你當瞳瞳的男朋友吧?!?/br> 車廂里一派安靜,大概戴清嘉不預期俞景望能應答,說完之后,她埋首在他肩頸處,昏昏地睡著了。 俞景望暫時沒有挪開戴清嘉,她的身體輕盈又沉重,像是她與生俱來的矛盾感,也是他對于她的矛盾感。透過車頂方正的天窗,他看到一彎瘦削的月亮,在夜空印下微黃的濕暈。 明知戴清嘉酒后就是不受控,即使他不會再任由自己失態,回歸正軌的生活也有面臨挑戰的可能。為什么他還是來了。 戴清嘉濕熱綿長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俞景望虛握著的手放在她腰側,被她垂下的長發掃過,慢慢地舒展開。 此前的某天,鋒利的紙在他的手指劃出傷口,薄薄一道,不知深淺,起初無知無覺,他在那天去了川菜館,碰到刺激性的辣椒油,或許以他的耐受力稱不上疼痛,傷處卻是一直有存在感。 在上海,兩人做的時候,他偶爾抓握她絲滑的長發,戴清嘉會嗔怒他扯痛了她?;氐桨渤?,他們斷絕聯系,有一次,他在文件里發現一根屬于她的烏青發絲,當時他不甚在意地拂去,是的,無論是傷口還是發絲,實體的微小痕跡總能消除。 戴清嘉與男生走進酒店,他是不打算管束的,紅燈倒數,他的手控制著方向盤,卻錯覺有細韌的青絲盤繞在他的指節,越纏越緊。 李韻突如其來的電話終于使它松懈。 假如說他當下的反應,只是由于誤解她行事出格乖張。又應該如何解釋,他清楚宋予旸品行端方,是最適合長期交往的人選,她愿意認真,一反常態收起游戲的態度,他依然感到不悅? 見到醫療廢物的處理,他分神的片刻,想起自己扔棄戴清嘉的內褲,同樣是雙層的包裝。前者是為了不污染外界,后者則正正相反——他沒有意識到的差別。 一直以來,他精確地衡量戴清嘉對他的影響力,試圖將她定義在不重要的范圍里,然而他是否也忽略了對自己來說,不喜歡的人和事,從來無須斟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