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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聽這稱呼就知道了,為什么要叫葉娘娘,而不是有品階封號的, 諸如葉妃、葉嬪葉貴人…… 是因為這位葉娘娘, 壓根就沒有封位分! 說白了,出身背景一樣沒有, 不過是陛下領兵回京時,打西威帶進宮里的女人,帶進宮里之后, 既沒有冊妃封后,也沒有日日恩寵,只是不明不白的往承乾宮里一塞,好吃好穿的養著,召見的次數都是一巴掌就數的清。 這要放在前頭幾位陛下的宮里,這樣的主子,憑方姑姑的資歷,壓根都不會記得! 可架不住,陛下登基兩年,后宮里滿打滿算,卻只有這么一位主子! 也就是這獨一份,才難免叫人顧忌。 尤其是當今陛下,年紀雖輕,卻是弒父誅兄,逼宮奪朝,脾氣行事都是格外乖戾,沒人能猜得出圣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誰知道這位葉娘娘,在陛下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 一來二去,承乾宮這一位不明不白的“葉娘娘,”卻成了宮里很是特殊的存在。 誰也說不清楚,誰也不敢冒犯,誰也不敢得罪。 這會兒聽陳太監問起,方姑姑沉思了半晌,也只是謹慎道:“這事兒不是咱們能定得下的,等會兒太后娘娘醒了,我去問問?!?/br> 陳太監聽著,也不禁也了然應是。 —————————— 蘇昭昭當然不會知道,她才剛來到壽康宮一日,就這么驚動了一直臥床靜養的太后娘娘。 她自覺這一日的關系找得十分成功,因此第二日時,便毫不擔憂的立在十二個新分來的小伙伴中,等著領自個的差事。 開頭分下的都大差不差,不是灶上燒火,就是宮外灑掃,偶有個侍弄花草、茶房送水,就已算是輕省的活計。 蘇昭昭還在默默思量著,她昨日現尋的關系,夠不夠分到花房茶房這一撥里,前面陳太監便已繼續道:“剩下那個,太后娘娘這幾日躺著乏味,正缺一個口齒伶俐、聲兒好聽的宮女給娘娘念書聽,甄七巧?” 這話一出,眾人明顯隱隱的sao動起來,一個個控制不住的扭頭瞧她。 就連被叫的蘇昭昭也睜大眼睛,帶著些猶豫的疑惑上前:“是?” “你既認字,一會兒隨我去娘娘寢殿里試試?!?/br> “……是?!?/br> 蘇昭昭雖然答應了,但她整個人仍有些回不過神。 一瞬間,她甚至有些想翻起袖口里暗袋里確認一下,自個昨日塞過去的荷包里是不是當真只是兩塊銀子—— 別是她搞錯了,把壓箱底的金疙瘩給錯送了去? 若不然,只那么點銀子,值當陳公公這么費力,給她直接送到了太后娘娘跟前? 要知道,如她們這種剛分進來、沒有來路靠山的新宮女,通常先是在外頭干些粗使的雜役,時候長了遇著機會,才能挨著些送膳傳話之類,這種能偶爾進殿里的差事。 而再往后,就得是能力很出挑,或許運氣極好的,才能出現在主子跟前混個眼熟,再說日后。 大多的宮人,都是在外頭的苦役里就耗完了這半輩子。 如陳太監所說這這種,直接送到太后面前念書,說是一步登天也差不多了! 很快的,回過神的蘇昭昭便也冷靜下來,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對。 偌大個壽康宮,怎么會連個能給太后娘娘念書解悶的人選,都找不出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落到她頭上的這餡餅,內里也一定還有旁的隱憂。 將她送走的,除了陳太監的吩咐之外,還有眾人的竊竊私語,加上一道道落在她身上,又羨又妒的復雜眼神。 瞧這情形,若是她一會兒給太后念書念的不好,再被送回來,她往后的日子,也不會十分太平了。 蘇昭昭暗暗的皺了眉頭,但到了這時候,便是心存擔心,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跟著陳太監往太后娘娘的寢殿去。 寢殿外,方姑姑也在殿門口等著,見她們過來,便迎上來開口:“娘娘剛用了早膳,正有空,等會兒傳了話,你跟我我進去?!?/br> 蘇昭昭:“是?!?/br> 方姑姑便又囑咐:“娘娘身子不好,你進去之后,磕頭回話都輕緩著些?!?/br> 說罷,又安慰似的:“也不必怕,娘娘的性子最是寬和不過,從不為難宮人,你進去,好好讀一卷書給娘娘瞧瞧就是?!?/br> 蘇昭昭并沒有緊張害怕的模樣,神色平靜,回得仍舊是簡潔的一個字:“是?!?/br> 方姑姑這時才有些意外似的細瞧她一眼,不及再說,便有宮人傳話,叫她們進來。 蘇昭昭低頭進門,數著地上光可鑒人黑亮地磚,只等方姑姑行禮介紹了她,便按著規矩雙膝跪地,輕聲說了一句:“七巧叩見太后娘娘,娘娘萬安?!?/br> 現在不比從前,人在屋檐下,該跪就得跪,權當是尊老了。 蘇昭昭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 片刻之后,內里才傳來了一道中氣不足似的虛弱女聲:“起吧,把簾子掀開?!?/br> 她們與太后娘娘之前還隔著一道垂珠簾,蘇昭昭聞言起身,借著宮女收簾的動作,微微抬眸,飛快的掃過一眼。 乍一聽太后,很容易叫人想到白發蒼蒼的老人家。 但其實太后娘娘比她預料中的年輕很多。 即便臥病在床,也仍舊能瞧出太后眉目間的精致靡麗,不知是不是蘇昭昭的錯覺,她甚至覺著太后的五官,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有些隱隱的熟悉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