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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仲卿所在的商隊規模不小,足夠五六十口人, 駝貨物的牲口也有二三十匹。 只不過這些并不都是祁仲卿一個人的,而是相熟又同鄉的三家商隊湊在一起。 祁仲卿從南越帶珍珠與海里的干貨到大黎,再從大黎收藥材好茶回去, 這些東西都算省力,不費太多人,因此手下只七八個伙計跟著。 蘇昭昭裝成少年模樣,怕聲音露出破綻,回答也是盡量低沉簡單。 好在蘇昭昭的模樣討喜,即便神色緊繃,也不覺孤高,更像是半大少年第一次出門的靦腆。 大伙兒只當她是祁仲卿遠親家里的弟弟,都對她還算客氣,一個個打過招呼也沒有用太長時間。 沒有人發現什么不對,蘇昭昭才剛松一口氣,但緊接著,腦子里第二人格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 【南越與大黎多次交手、世代敵國?!?/br> 【大黎的大軍已在路上,不出半個月,就要兵臨越國城下!】 【你現在去南越,日后是想嘗嘗當亡國奴是什么滋味?】 蘇昭昭抿著嘴,在心中毫不客氣的反駁: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南越亡國! 后面一句,蘇昭昭雖然沒有想和第二人格說,但許是吐槽的意愿太強,周沛天依然清清楚楚的聽到了—— 對黎國這么有信心,你是真當自己是大黎皇子了??! 【冥頑不靈!無可救藥!】周沛天聲音陰沉,語氣一句重過一句。 南越勢弱已久,之所以能撐到今日,全因先帝去的早,十萬精銳邊軍以陳王為首,都有名無實,并不遵他父皇黎宗的圣旨。 說白了,運氣好罷了! 但先帝駕崩至今也不過十六年,舊部人心還在,他身負周氏血脈,手握先帝遺詔,等他到了西威,陳王出兵,南越亡朝亦只是早晚! 可這其中淵源,別說周沛天一時說不分明,便是他能說清楚,蘇昭昭的固執,也只會當他是什么“人格設定,”一個字也不會當真! 【便是目不識丁的庶民都知人離鄉賤,你身為黎民,這時去南越又能落下什么好?】 身為天降災星,來歷不凡的周氏皇子,周沛天何時這樣苦口婆心的啰嗦不停過? 但凡換個旁人,這樣不知好歹的,只怕現下早已沒有命在了。 但作為第一個享受到這般殊榮的蘇昭昭,卻丁點兒不覺著榮幸。 她正與祁大哥商隊里的漢子們待在一處,一塊兒排隊出城,在腦海里段段的訓斥下,張張口欲言又止,露出憋氣忍耐的神色。 祁仲卿扭頭,發覺了蘇昭昭的模樣,只當她到底是個姑娘家,這樣擠在男人堆里自然不會舒服。 “昭兄弟,你也不用看貨,先去前頭松快些,等會兒咱們到了城門口,你再過來就是了?!逼钪偾湔疹櫟?。 【這姓祁的說去南越,你就去?】 【蘇昭昭,你腦子里都在想什么?】 蘇昭昭沒有這樣嬌氣,可她現在也顧不得客氣,匆匆道了謝,扭頭躲開兩步。 等離人遠了些,蘇昭昭便把頭巾扯下來圍住口鼻,飛快開口:“你以為我很想去南越嗎?都告訴你是現在的情況由不得我!” “就是因為兩國打仗,祁大哥在南越長大,沒法去大黎只能回家去!” “要不然,我現在說不定已經在去那個都城盛京的的路上了!” 【那你為什么不去?】 比起南越,周沛天當然更希望蘇昭昭自己送到他的手里:【你應當再等等?!?/br> 再等等,就不需要什么祁仲卿。 “等?我怎么等?” “等著給人當后娘去嗎!” 蘇昭昭的眉梢豎起,也有些生起氣來。 段段說得這些,她又何嘗沒有擔心過? 但凡她能等得下去,蘇昭昭也未必會選擇南越異國。 但事實是,還在她猶豫的時候,隔壁李百戶家里,已經找了媒人來給她提親。 不是上次的李三郎,蘇昭昭見過的李三郎早在上個月就已經成了親,李家這次上門,是想讓蘇昭昭給李三郎當嫂子的—— 就是那個在寒冬臘月里被李夫人吩咐用冰水洗被褥,一場風寒活活病死的大嫂,還留下了一個沒出周歲的兒子。 病死的兒媳還尸骨未寒,李夫人就已經相中了蘇昭昭去填這個缺。 直到那時,蘇昭昭明白李家上次,為什么這么輕易就放過了她。 原來李夫人早有打算,看不上她配初婚的李家三郎,想讓她過去給李大郎當繼室、養兒子! 而除了氣憤之外,更讓蘇昭昭心寒的,是她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是媒人帶著大雁直接上門提親。 這說明,兩家人在這之前,私下里就通了氣,已經談妥當了。 大伯和伯母已經答應了李家—— 在她一無所知的時候。 如果沒有這件事,蘇宅的那一把火,蘇昭昭不會放得那樣果斷。 如果不是因為水火無情,怕控制不了傷到人命,她原本的打算,要燒的遠遠不止一個小小的柴房。 ——— 聽完蘇昭昭的解釋,周沛天一時沉默下來。 他突然又想起在蘇家的柴房里,蘇昭昭對他的疑問—— “我是想問你的,可你在哪兒呢?” “我找了你好久,能想的法子都想過了,試過好多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