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煙煙低頭沉默了半晌，語氣變得有些淡淡的，“……大人真的忘記了嗎？我從來不吃辟谷丹的?！?/br>
    她緩慢瞧人一眼，語氣幽幽怨怨的，“你果然變了，以前我要什么你都會給我的，看來男人都是一樣的……負心漢，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謝懷衣揉了揉發疼的眉心，眼見著那張小嘴還要吐出更多亂七八糟的話，利落的捂住了，頗有種束手無策的無奈感。

    “好，不吃辟谷丹的話，你想吃什么？”

    煙煙扒開他的手指，前一秒還委屈的很呢，下一秒就開始提要求了，“自然是熱乎乎的靈食飯菜，要現做的那種，大人，我好餓，不信你摸摸……”

    她抓住人的手掌順勢貼在腰腹的位置，軟綿綿帶了些溫熱的觸感，謝懷衣掌心有些發燙，只觸碰一下，便不自在的縮了回去。

    “好，你先起來，我讓人去給你準備?！?/br>
    煙煙便乖乖從他身上起來，她衣裳有些凌亂，墨發松散著垂在腰際，那雙小腳也沒穿鞋襪，就這樣赤著腳踩在地面上。

    謝懷衣下意識蹙眉，身體里出現某種本能，讓他將人打橫抱了起來，“……這般衣衫不整的模樣，成何體統？自己去穿好鞋襪?！?/br>
    廢物美人雙手纏住他的脖子，朝他溫柔眨眨眼，臉上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大人又忘了嗎？以往那些…都是你替我整理的?！?/br>
    天道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沉默了半晌，黑眸深深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其實謝懷衣想的是，這不對勁，天道無情無欲，沒有任何世俗牽絆，世間萬物都不為他所動，他不該被一個凡人女子牽扯心神的，這一切應該都是共生契的原因？

    ……

    所以最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替她套上了鞋襪，然后轉身離開了。

    第76章 混賬玩意兒

    ◎晉江文學城◎

    天道的臉色慣來是冷的, 不過此刻冷的有些反常，一直等到飯菜上桌也沒有再同她說過一句話。

    煙煙似乎并沒有意識到他的不高興，即便意識到了, 估計……還是會一如既往的折騰人。

    也是在這時候, 店小二端著飯菜上了桌, 都是一些簡單的靈食素菜，瞧著不如以往的精美，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此地距離修真界坊市的中心地帶頗有些遙遠。

    煙煙洗漱完后便坐在了位置上, 一旁的謝懷衣不搭理她, 他想的是等她吃完，便會送她回靈域, 將這人譴回另一個世界。

    畢竟這里不是她該存在的地方，而他作為天道，任何擾亂、破壞天道秩序的人都不可以存在, 即便是她也一樣。

    煙煙還不知道他在想這些事情, 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更沒什么胃口了。

    目光落在案桌上那些冒著熱氣的靈食飯菜，她覺得自己又有理由…可以折騰負心漢了。

    “大人就讓我吃這些嗎？” 她用筷子隨意扒拉了兩下飯菜就放下了。

    然后微微偏過頭去，也不吵不鬧的，就用那種溫溫柔柔的眼眸安靜望著他。

    “……和以前的完全沒法相比，這些都是什么東西，樹枝嗎？還有這個，這是菜嗎？里面好像還有一根白頭發……”

    反正就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挑剔的話，還得讓他有氣悶著發不出的感覺。

    對方果然只能面無表情的盯著人。

    煙煙也沒有害怕，而是細聲的補充了一句, 最后語氣里還稍微泄露了一絲絲難過的情緒, “……以往大人都是親自給我做的?！?/br>
    天道眉心突突跳了兩下, 壓著聲音說了句，“……別鬧…”

    煙煙眼眸一轉，微微抬頭看他，眼里似乎有些潤澤，“所以，大人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對嗎？分明就是你自己變心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不管怎么樣都會哄著我的，我想吃什么也都會給我做的，現在居然連一頓飽飯都不肯讓我吃了嗎……”

    她最后還轉過身去，輕哼了一聲，然后果斷表達了自己的訴求，“反正，不是大人親手做的飯菜，我是不會吃的……”

    對方揉了揉發脹的眉心。

    此刻心中極度不解，為什么？為什么那縷神魂會喜歡這樣的女子，他喜歡的是什么？這變數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可以再寵著她，沒有人可以左右天道的情緒，就算是她也不能例外……

    謝懷衣眼睫微動了下，眼底浮現出淡金色的碎光，他輕吐了口氣息，神色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你不想吃便算了吧，沒有人可以掌控我，你也不例外?！?/br>
    “即便你是變數，但…任何擾亂世界秩序的人，都必須被驅逐……”

    話還沒說完。

    他就看見眼前這人眼眶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泛紅了，鼻尖也有些微紅，“……大人真的要這樣對我嗎？”

    謝懷衣疑惑皺眉，“我怎樣對你了？”

    她睜了好久的眼睛才讓眼眶開始酸澀，不過眼淚有些不爭氣，擠了半天也沒掉出一滴眼淚。

    煙煙便稍微側過身子掩飾了下，纖長濃密的眼睫輕輕動了動，聲音略帶些微啞，“是你哄騙我在先的，如今又……算了，我不說了，說了也是白費口舌?！?/br>
    “何況…你現在已經不心疼我了，那就別管我好了，讓我餓死算了吧，免得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動手，反正你早晚都會殺了我的，就像對待你那位摯愛一樣……”

    “我怎么可能――”

    謝懷衣簡直難以理解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什么摯愛？他何時有過那種人了？

    但看她面色略有些蒼白，尤其是那眼圈微紅的模樣確實很可憐，不自覺的就緩和了語氣，“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殺了你？”

    煙煙抬眸，眼底潤潤的，“那…我就想吃頓你做的飯而已，你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兇？”

    對方停頓了下，似在蹙眉，他剛剛真的很兇嗎？只是語氣比平常稍微冷淡了一些而已，這人未免也太嬌氣了些？

    想了想，他最后還是妥協了，語氣里還帶了些某種嚇到了對方的愧疚感，“只有這些要求？”

    煙煙老實點點頭，“……嗯…” 肯定不止這些的。

    謝懷衣低頭看到她那么乖的樣子，嘴角細微抿了抿。下一瞬便伸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有種極為熟悉又柔軟的情緒涌出來，仿佛她一哭，他就什么都可以給她。

    沉默半晌，謝懷衣似有些無奈。

    他伸手輕撫了下她的后背，動作極輕的，但只碰了一下便迅速拿開了，像是擔心對方會發現什么一樣……

    最后他又問了句，語氣溫柔的有些過分，“好，你想吃什么？”

    煙煙也很上道，朝人微微一笑，然后往對方的嘴唇重重啾了一口。

    混賬玩意兒，早點答應不就完事了嗎？非得讓她來這么一出，多浪費感情，負心漢。

    “只要是大人做的，我都很喜歡，一點也不挑的?！?/br>
    謝懷衣：“……”

    明明眼圈還是微紅的，就朝著他露出一個輕柔的微笑，真當他什么都看不出來嗎？還有…他怎么記得她一直都很挑剔的？

    等人離開之后，煙煙才緩緩抬眸，看著這人逐漸消失的背影有些懷疑，他真的是天道嗎？

    除了她家那個笨笨的、不聰明的大人會這般寵著她以外……

    真的還會有其他人可以忍受她這些無理取鬧的要求嗎？

    煙煙支著腦袋，心里盤算著，看來她還得再折騰……啊，不對，應該是再試探一下這個負心漢。

    …………

    不過她這試探還沒來得及施展，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該死的負心漢居然想趕她走？

    “你要送我回靈域？” 煙煙放下筷子，菜還沒吃兩口，就被這人說的話給氣到了，一點也吃不下了，“為什么要回靈域？”

    謝懷衣目光不動聲色落在她放下的筷子上，微不可見蹙了眉，這人又不肯老實吃飯了……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天道會自然而然的排斥你、驅逐你，送你回去是必然的?！?/br>
    “我不走?！?nbsp;煙煙轉過身去看著他，又感覺自己語氣太生硬了，便主動靠過去拉他的手，然后語氣放緩了，“我的意思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別送我回去好不好？”

    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細腰，聲音輕飄飄的，很煽情，“大人，我只是一個凡人，凡人很快就會老死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頭也暈了、眼也花了……再過不久，很可能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就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謝懷衣低頭望著她，握住那雙手，然后將筷子塞進她掌心，“你現在頭暈眼花是腹中饑轆造成的，從昨日到此刻，你粒米未食，方才也僅是吃了幾口菜。你現在坐好，老老實實吃完飯，再休息片刻，體力自然就能恢復正常?！?/br>
    他說完還伸手擺正她的坐姿，像古板的教書先生訓斥不聽話的學生時那樣，眼底里似乎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情緒。

    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至于你說的老死，那就更不可能了，你與天命結過共生契約，雖然契約只成了一半，但那也足夠了，總之不會那么快老去的?！?/br>
    “所以，乖乖吃飯，等你吃完了我便送你回另一個世界，這里不是你該存在的地方?！?/br>
    最后那句話說完，像是擔心對方會發現什么一樣，謝懷衣語氣也淡了不少，一副公事公辦的無情模樣，誰來說也不肯緩和一步。

    煙煙深呼吸一口氣，鼻尖輕輕抽了抽，聲音低低的，“你真的要趕我走嗎？”

    謝懷衣唇線抿的直了，然后點頭，想了想又頗有耐心的補充了一句，“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任何擾亂時空秩序的人，都會被天道排斥驅逐出去……”

    煙煙掃他一眼，然后輕哼了聲，便作勢起身，“好，那我現在就走，以后都不會再來礙你的眼了?！?/br>
    結果剛站起來，就被那只指骨修長的手掌輕輕松松的拿捏住了。

    她轉過身，微偏著頭露出一絲笑容，眼里有些小得意，“怎么，不舍得我了嗎？除非你跟我道歉，然后說你錯了，最后再保證不會把我送回去的，要不然我是不會原諒你的?！?/br>
    謝懷衣搖搖頭，“不是，把飯吃完?！?/br>
    “……” 這個混賬。

    煙煙被氣的臉有些微紅，不過想想也很有道理的，不吃飽的話，她還怎么有力氣折騰這個負心漢，然后涼颼颼橫了他一眼，坐在位置上老老實實把飯吃了。

    謝懷衣俯首掃了她幾眼，見人很乖的坐下了，手指力道這才漸漸松開了，唇角不自覺彎了彎。

    ……

    這人也是那種說到做到的那種類型，他說要送她離開，還真就帶著她回到了靈域。

    煙煙看著對方一副平淡如水的臉色，無語了半晌，你是天道了不起嗎？天道就能隨便欺負人嗎？就能吃完不認賬嗎？這個混賬東西，她早晚會讓他后悔的……

    好不容易等著這人離開了，她的小系統才敢冒個頭，揮舞著小拳頭滿臉義憤填膺的，“那個負心漢真的要趕你走嗎？”

    煙煙微低著頭，手指輕輕捻著那根發帶，“嗯，不過我沒打算走?！?/br>
    這根帶子被他重新融合了，煙煙翻來覆去的看，之前那道斷裂的痕跡居然一點也瞧不出來了。

    “那我們要怎么辦，他現在法則加身，我們在這邊舉目無親的，打又打不過，逃也逃不掉，這還能…有什么辦法留下來嗎？”

    系統有些著急，它的能量最多只能護著煙煙進行一次的橫穿異界，這次要是被趕回去了，它可就真的回不來了。

    說到底，都怪那個負心漢來的。

    煙煙想了想，從袖口里翻出一枚墨色的玉佩，這是之前在靈域的時候，燕行留給她的東西，說是玉佩有道符文禁制之后，對著玉佩將咒文念出來的話，便能聯系上他。

    她先前一直塞在袖口里沒有用過，現在想想，正好是用這塊玉佩的時候了。

    只不過……她也有點遲疑，這個世界的燕行沒有那些記憶，對她會是什么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