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麻衣，衣衫上破了好些個洞，頭發花白，臉上溝壑縱深，背彎的很下。

    是一位老奶奶。

    蕭凝玉沒有走近，心里還是多了幾分防備。

    “小姑娘，能不能分我這個老太婆半個饅頭……我這個老太婆快餓…快餓死了……”

    那老嫗拄著拐杖，蹣跚著走到蕭凝玉跟前，顫抖著將手伸到蕭凝玉面前，聲音細微，斷斷續續，像是隨時都要斷掉一般，聽得人心里也一顫一顫的。

    蕭凝玉睜大了一雙澄澈無暇的黑眸，她盯著她蒼老的一張臉看了看，又低眸盯著她那樹皮般皺起的手，心中不忍，便將手里還未包起的饅頭遞了過去。

    “老婆婆，這個饅頭給你?！?/br>
    蕭凝玉輕快跳下石頭墩，將饅頭放到了老嫗手里。

    老嫗接過，滿是溝壑的臉皺起，兩只深陷的眼睛亮起光來。

    她激動地握住蕭凝玉的手，想要表示感謝時，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蕭凝玉站在她正前方，她對著蕭凝玉咳嗽了幾聲后，說道：“謝謝你啊，小姑娘，我全家都吃不上飯要餓死了，我這個老太婆沿路找了一天求了一天，終于秋求來了一個饅頭……”

    她拉著蕭凝玉涕淚橫流地感謝，將蕭凝玉當成了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事實也的確如此。

    后面，老嫗又朝蕭凝玉一通感謝才著拐杖離開，回她的村莊。

    那已經不剩幾個活人的村莊。

    蕭凝玉并不知這背后的事，她只是好心地給了老婆婆一個包子，她聽她哥哥的話，沒有離開原地半步。

    在那老婆婆離開后，她甚至又乖巧地坐回了石墩，蕩著細瘦伶仃的腳，看著她哥哥高大寬闊的身影，彎起雙眸等他回來。

    很快，在那老嫗走后不久，蕭知抱著一大堆樹枝回來了。

    “哥哥，你餓了不？”蕭凝玉看著蕭知笑靨如花，從包袱里又掏出了一個包子出來。

    她將包著包子的紙小心撕開，像是做錯壞事的小孩，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說：“哥哥，這里還有一個饅頭，我們分著吃吧，剛剛有個老婆婆過來，她很可憐，快餓死了，我就，我就把另一個饅頭給了她……”

    “凝兒……”

    “凝兒……”

    蕭知喚了她兩聲，這聲音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嘶啞，像是被刀剖開了喉嚨一般。

    “怎么了，哥哥……”蕭凝玉抬頭茫然問，眸子里映著如水月色，耀眼奪目。

    嘩啦一聲，蕭知懷里的樹枝全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叮，更新啦，快來評論呀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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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了咋了】

    【小公主感染了？】

    【爪爪】

    【no!小公主要感染時疫了嗎】

    【。。。。?！?/br>
    【大大加油～支持大大～沖呀沖呀～期待之后的劇情～】

    【發生啥啦】

    【最后能he嗎】

    -完-

    第32章

    ◎少女的清香?！?/br>
    “怎么了？”

    蕭凝玉不知所以, 歪了歪腦袋，臉上的笑漸漸消失。

    她以為她哥哥生氣了，走過去拉他袖子撒嬌：“哥哥, 你不高興了嗎, 我有聽你的話，乖乖地待在這哪都沒去，只是剛剛過來了一個老婆婆，她看上去可憐極了，快餓死了，凝兒就給了她一個饅頭, 哥哥……你別生氣好不好, 別不理凝兒好不好？”

    小姑娘低著頭，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帶著明顯的哭腔。

    凄冷月光落在她身上，更顯她的嬌弱孤憐。

    在經歷這一切后，經歷被謝衍囚禁, 被送人，在火里死了一次后……蕭凝玉就像是隨時可能被驚到的受傷小獸, 只知道緊緊抓住她哥哥, 守著這最后的…唯一的一點依靠。

    這世上，她只有她哥哥了。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要相依為命，一起奪回郢國。

    蕭凝玉越想越覺得不安，她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哥哥, 杏眸泛紅, 淚珠便落了下來。

    “哥哥沒生氣?！笨吹绞捘竦皖^擦眼睛, 很是委屈地擦眼淚, 蕭知如夢初醒。

    他嘴唇發白，寬厚的手環著她肩膀，將瑟瑟發抖的她抱在懷里，聲音輕得要消散成風。

    “凝兒，告訴哥，剛那人對你做了什么？”

    蕭凝玉安心下來，她搖搖頭，往他青衣衣襟上蹭眼淚。

    “老婆婆沒對我做什么，她看上去身體不好，總是咳嗽，我給了她一個饅頭后，她便道謝走了?！?/br>
    “咳嗽，咳嗽……”蕭知低聲重復這兩字，抱得越發緊，手背青筋微顯。

    蕭凝玉覺得悶，便哼哼唧唧地說：“哥，你抱得太緊了，我悶，不舒服?！?/br>
    蕭凝玉是當真覺得不舒服。

    不知為何，她明明只動動嘴皮子說了幾句話而已，什么都沒做，但此時，她卻覺得身體越發疲累，渾身無力。

    甚至喉嚨也開始不舒服，又癢又疼，忍不住想咳嗽。

    蕭知放開了她，被樹枝割破的手垂在一邊，些些血跡在手背蜿蜒，月色照耀下有種別樣的美麗。

    蕭凝玉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哥哥的異樣，于是乖乖閉嘴不再說話，將咳嗽硬生生忍了下去。

    蕭知靜默，周身氣息沉重且壓抑，琥珀色的眼眸黯然陰郁，風浪席卷。

    但他沒有在蕭凝玉面前表現出來，依舊溫柔地笑了笑，只是音調低糜破啞。

    “抱歉，哥哥抱你抱的緊了?！彼狼?，隨即問，“除此之外，凝兒可有哪不舒服？”

    蕭凝玉很懂事地搖頭，晃晃他的手后又松開，坐到石頭上，小心地將包袱里的饅頭拿出來，掰成兩半。

    “哥哥，我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身上也癢癢的……”她疲倦地眨眼，可愛卷翹的睫毛似蝴蝶一般上下飛舞，彎起眼睛，“不過我沒事，哥哥，我們先吃饅頭吧，你肯定也餓了?！?/br>
    她安靜地坐在那對他笑，面若朝霞，嬌比桃花，隨意扎起的發髻上纏著一根飄蕩的紅色絲絳，更襯她盎然生動。

    月色下的少女純澈無暇，睫毛上浮著月光，雖只著簡單的羅衫衣裙，但卻美好如夢，如果忽略掉……她臉頰和脖頸漸漸浮起的紅色斑點。

    唇邊的笑意凝固，蕭知那張俊逸的臉上滿是陰霾，他忽就緊緊抿唇，低下頭去。

    不忍再看她，看他的meimei。

    他之前游歷郢國，在民間見過一種疫病。

    那疫疾不知源頭，傳染甚廣，一人患病可染一室，再染一鄉，染一縣一城……

    這疫疾來勢極快，但同時，去的也極快。

    因為……這疫病極易致死。

    一城的人感染一月，還不及救治，便盡皆死亡，疫病便從此消失。

    蕭知見過那疫病發病的模樣，同此刻蕭凝玉的癥狀所差無幾。

    初始，紅斑從脖頸朝外蔓延，身體會無力發癢，若是身子弱，沒有及時救治，不消半月紅斑便會爬滿全身，而后……

    這溪章鎮的詭異之處竟是在此么。

    瘟疫肆虐之地。

    蕭知的手緊握成拳，幾要將指骨捏碎，而那本無波瀾，平和堅毅的眼眸里滿是刺目的紅，沒有半分沉靜。

    此刻，蕭知竟在悔，悔……讓她跟著他去南國，他是不是錯了。

    “會沒事的，哥哥帶你去找大夫?！笔捴吃谏砗蟮氖致砷_，他緩緩走至蕭凝玉跟前，將她遞來的饅頭又遞回她，“哥哥不餓，凝兒吃，吃完后，哥哥背你去找大夫?！?/br>
    “你會沒事的?！边@話一落，蕭知又重申一遍，“一定會沒事的，凝兒?！?/br>
    蕭凝玉迷惘眨眼，見她哥哥低糜黯然，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便乖乖地吃完了半個饅頭，將剩下的半個小心包好，放進了包袱。

    她跳下石墩，將包袱抱在胸前，杏眸睜大問：“哥哥，我吃完了，現在天黑了，我們還走嗎？”

    “嗯，現在走?！笔捴c點頭，將外衫脫下裹在蕭凝玉身上，“哥背你，你困了便在我背上睡，醒來就會有大夫給凝兒治病?！?/br>
    蕭知啞著嗓音，憂心如焚，就算是為了讓她安心，他也已經笑不出來了。

    見蕭知面色冷俊，周身沉郁非常，蕭凝玉生了不好的預感。

    “哥哥，我是生病了嗎？”她問，發覺脖子和臉上越來越癢，手腳也愈發無力，差些站立不住。

    “會好的，凝兒相信哥哥嗎？”

    蕭知的外衫將蕭凝玉裹得嚴嚴實實，顯得她更加嬌弱伶仃，令人心生痛意。

    蕭凝玉一雙沁水黑眸轉了轉，后鄭重其事地點頭：“當然，我相信哥哥?！?/br>
    被這雙眼睛如此堅定地注視，蕭知目光一暗，隨即用手背溫柔蹭了蹭她臉頰：“凝兒，哥哥不會讓你有事?！?/br>
    *

    蕭知背著蕭凝玉走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