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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賢拖著灌了太多鉛的雙腿,光腳貼著墻根,踩在鵝卵石鋪就的地磚邊緣。這天還算穩重,套上了韓恪大一號的白襯衣,只不過踩在鵝卵石上齜牙咧嘴的樣子實在跟“穩重”二字搭不上邊。 韓恪無奈道:“你蠢嗎,非要踩在上面受罪嗎?” “那可能我就是抖M,跟你抖S莫名其妙地般配?!绷钟栀t咬著牙,解釋道:“這不是養生節目里講過,多按摩腳底,有助于長命百歲嗎,我還想活得越長越好?!?/br> “你腦子里每天裝的到底都是什么,就你這點智商,最好不要出門接觸社會?!?/br> 被我關一輩子算了。 韓恪雙手套著廚房手套,端著超大瓷碗裝的酸菜魚,因為海市的菜市場沒人片魚,韓恪忍著血腥味,為了樓上被耗干力氣的小祖宗挑剔的胃,生生片了一個多小時。 最后骨節明顯又瘦削的雙手,泡在洗手液里十分鐘后還是有股揮之不去的腥膻,他卻沒想靠這頓耗神費力的飯菜博得小蠢貨的歡心。 可也沒想到,林予賢會來一句:“我想吃上面澆熱油噼里啪啦的魚,這個我快吃膩了?!?/br> 韓?。骸澳恪?/br> 林予賢伸出胳膊,趁韓恪正在慍怒有些心不在焉,把他高高大大的身軀攬入懷中,大腿騰出了位置,魂不逐體地看著韓恪說:“哥,坐我腿上?!?/br> 韓恪受不了這聲軟款溫存的“哥”,恭敬不如從命地放下瓷碗,脫下手套,頗為有條理地側坐在他大腿rou較多的地方。修身西褲因為計劃外的一坐,緊繃下出現很多細褶。韓恪因為這幾個褶眉頭緊蹙,就連林予賢用頭抵在他的腋下蹭來蹭去都沒注意。 比盯著褶更毀歲月靜好的一幕出現了,林予賢一把韓恪推開,叫道:“我天,腿麻了,你是不是該減減肥了?!?/br> “……” 吃完飯,韓恪拖著已經開始打瞌睡的林予賢來到車庫,兩人都戴著黑色頭套和墨鏡,既滑稽又恐怖。即使是在去昆州的省道,道路空曠,車輛不多,兩側只有零星的水果攤販,他們依然孜孜不倦地戴著頭套。 落下車窗的那一刻,韓恪余光看見并排的小車副駕,一個人投來哆哆嗦嗦的目光,還來了句“那是兩個強盜吧”。 韓恪不屑道:“什么土詞,強什么盜什么?!?/br> 林予賢沒皮沒臉:“強我,盜我?!?/br> “有病?!?/br> “沒你有病?!?/br> 暮色開始昏暝,狹長的天際落了幾片被紅染了的云。韓恪聽著導航開到昆州二十二中,向看門的阿爺打招呼:“叔叔,是我,我帶林予賢來他的母??纯??!?/br> 大爺看見兩個黑色頭套,心領神會的抬起車桿,提醒他們說:“周末,學校沒有人,你們可以把頭套摘了,昆州雖然不比海市熱,可怎么也有35度,小心中暑?!?/br> 林予賢迫不及待地擼下頭套,送給大爺一個明晃晃的笑,“大爺!你怎么不早說!” “臭小子!還是沒個正形!我現在嚴重懷疑那個在網上看見的‘林予賢’根本不是你,人家可沒你這么賴皮?!?/br> “如假包換!” 小城市的高中本來體量就不大,更不要提排在二十靠后的。韓恪順著唯一的一條機動車道來到停車場,理順了自己的毛,又開始強迫癥似地理林予賢的。 他伸出手,緊握林予賢布滿厚繭的手,準備向cao場走去。 林予賢隔著十幾米遠就看見cao場上亮著LED燈,半邊天都浸在箔白色的圣潔感中,疑惑不解地問:“到底來干什么?!?/br> 韓恪突然想起什么,從車后備箱拿出兩罐啤酒,一罐塞在林予賢的褲兜,一罐緊緊握在手里。 一連串的動作下來,手一直沒舍得撒開。 就像深陷在屬于兩人的情深欲海,還是忍不住要把林予賢拴在床頭,直到在互相揪扯中他的手腕出現細細的隱痕……還是舍不得松開。 韓恪的臉色半明半暗,種種因為林予賢而出現的思緒,落入被寒冬包裹著的裂痕,最后次次被他那張魂牽夢繞的臉,帶著穿過隙塵,來到如日之壯美的凡世。 也可能是因為林予賢實在太吵了。 cao場到了,整個場地都泛濫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云煙霧浪。 一匹白馬站在足球場的中央,正蹂/躪著腳底的雜草。 林予賢懵然凝住,眸若辰星,在一聲淺笑里,對大型奇蹄動物的無端恐懼消弭殆盡,蹦跳著朝白馬撒丫子跑去。 “哈哈,你還記得!” 韓恪看著他的背影笑道:“記得,在高中的cao場上,騎著白馬溜達,一手拿煙,一手拿酒。這么嘚瑟的人生夙愿,虧你想得出來?!?/br> 林予賢已經貼緊馬頭,胳膊沿著馬背上的驄毛邊順邊說:“呼嚕毛,嚇不著。我的寶貝,如果一會兒受驚,把另外那個大帥比甩下來行嗎?!彼D向正在款款走來的韓恪,眼角不經意間出現一抹水光,“他欠我的?!?/br> 韓恪一手放在他的腋下,一手放在膝窩,高高舉在馬背上坐好。他踩著腳蹬,與林予賢彎曲的脊背緊緊貼合,頭抵在他的肩窩里說:“我的病暫時還沒好,愿意跟我走完一生嗎?!?/br> 來之前,不過是想帶小蠢貨出來透透氣。與世隔絕了幾個月,林予賢已經在那棟石頭監獄里生生憋出幾十幅油畫。 當然,透氣之余,順便給林予賢小小的愿望清單打個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