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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并不是“恃寵而驕”,而是懶得跟這些日本人說話。他記得佐倉昭雄剛來那天,本來他打算從酒店出來就直接回家的,是鈴木中佐和兩個領事館的人硬拉著他不讓走,說這是個認識人的好時機,而且“佐倉中將的歡迎會,警察局長不好缺席”。 如果那天他沒有去酒館就不會碰上田東寶,若不是田東寶給他下春藥他也不至于那么饑不擇食地對藤田靜子下手,更不會惹上佐倉昭雄。所以他現在攤上這么大個麻煩,究其緣由是因為鈴木中佐,當然,田東寶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 祝南疆的消極怠工終于驚動了佐倉昭雄,后者當著眾士兵的面一個電話打到警察局,問他“是不是屁股癢了”。 祝南疆聽到這赤裸裸的威脅,簡直要氣吐血:“中將,你特地打電話來問候我的屁股嗎?” 佐倉這時已看出他是個不肯聽話的賤骨頭,因此說話毫不含蓄:“準許你請假已是格外開恩,其實你并不需要休息這么長時間,你能有什么不舒服的呢?你不過是趴著叫了幾聲而已!” 說完他不給對方回擊的時間,又加重語氣接著道:“給你半天時間把方案做出來,下午四點鐘之前親自送到我辦公室!” 祝南疆握著聽筒的手不住哆嗦,一句“別欺人太甚”剛到嘴邊,然而電話那頭只剩下忙音, “媽的!大不了我不干了?”他突然想到了辭職,然而幾乎就在同時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辭職了,只要日本人不肯放手自己一樣脫不開身,相比之下有個警察局長的職位做著還稍微有點話語權。 更何況,很多重要的情報只有身處這個位置才能在第一時間獲得,沒有這些情報和漢jian身份的掩護,他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保證,更別說掩護旁人了。 祝南疆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條路走到底,沒時間回頭,也沒辦法拐彎。當初進巡捕房就是,從最低級的華捕一路做到警探長,想辭職卻發現騎虎難下,現在同樣的的處境再次擺到自己眼前。 無論怎么給自己留后路他終究是個惡人,積的德蓋不住手上的血。而除去這警察局長的帽子,他既當不了惡人又做不成善人,更是沒有辦法活下去。 第72章 食髓知味 祝南疆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做完方案,終于在四點鐘之前拿著材料趕到司令部。 佐倉昭雄的辦公室在一個獨立樓層里,走廊外列滿了站崗的士兵。祝南疆一路走過去,一道道玩味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在他身上。 上午有幾名勤務兵在辦公室里聽見佐倉往警察局打電話,污言穢語加上近日來的流言,使得祝南疆成為了眾士兵無聊時的話題對象,有幾人甚至特地換班到樓里站崗,就為了親眼看看這個“入了中將的眼”的支*男人到底有多漂亮。 祝南疆倒不在乎被人知道他與佐倉昭雄的關系,但這么被一群日本兵當猴一樣圍觀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以至于當他終于抵達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不得不通過深呼吸來緩解心中的怒火和煩躁。 佐倉昭雄正坐在沙發上泡茶,見祝南疆進來也不說話,動作嫻熟地用茶挾將茶渣從壺中挾出。 祝南疆摘下警帽對著他略一低頭:“中將?!?/br> 等了幾秒不見對方回應,他自作主張地走到辦公桌前:“材料放這里了?!?/br> 佐倉放下茶杯瞟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拿過來,跟我說說?!?/br> 祝南疆于是又把材料拿回來,站在沙發跟前跟念課本似的一行行念。 兩三張稿紙,內容簡短,已是他用有限的文化水平能夠寫出的最通順的句子。 佐倉倒是聽得認真,時不時還做出些疑問:“車站用得著這么多人?” “如果要搞儀式的話最好是提前清場,那只安排跟車的巡警是不夠的?!?/br> “什么儀式?” “談判員下車之后,要不要獻花?” “不需要!談判員就是來談判的,不是來視察的!” “哦,那就不要?!?/br> 祝南疆一口氣簡述完了整套方案,有問題就回答,有批評就接受,態度是非常的誠懇。然而佐倉認為他這是在變著法子向自己挑釁,尤其那心不在焉老油條似的眼神,明擺著是在說:“我能力有限,這方案你能用就用,不滿意就另請高明吧!” 佐倉自覺已看穿了祝南疆的心思,然而并不急著發難。他原本也不指望這警察局長能有多大作為,相比之下還是更期待對方在另一些方面的表現。 “辛苦了,喝茶嗎?”他將一杯剛到好的普洱往前推了推。 “多謝,中將請自用吧?!?/br> “不喝?那好?!弊魝}放下杯子站起來,邊用茶巾擦手邊繞過茶幾,走到沙發背面的一扇門前:“過來吧!” 祝南疆透過半開的門看到房間里面。沒有窗戶,兩面是空蕩蕩的墻壁,剩下一面貼墻擺著張雙人鐵床,以及兩張列在一起木頭桌子。佐倉有時候白天犯困或者夜里通宵,就把這當做一個臨時休憩的場所,且因為占地面積大,通常都是睡雙人床。 “上回匆忙了些,這次我們慢慢來?!?/br> 祝南疆木然地跟著進去,心里雖幾欲作嘔,但和前日相比已然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了。 他其實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老畜生嘗到甜頭只會變本加厲,不可能只干一次就放過自己?,F在該來的來了,他反而感到安寧,仿佛重刑犯被推上了斷頭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