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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無論是合作推廣,還是直播的建議,佟一心都沒太理會,在北京凌晨時,起床準備值飛的間隙,他在與嚴徊視頻。    “昨天睡得好嗎?”嚴徊那邊正值午后,他坐在書桌旁看教授發下來的閱讀材料,將視屏通話中的手機擺放在電腦旁,順手把看書時帶的眼鏡摘掉。    佟一心正在整理頭發,他看著屏幕里的嚴徊,很溫柔地笑著搖搖頭,說:“不是很好?!?/br>    他的聲音還帶著些剛剛醒來的沙啞,屬于北京凌晨的困倦和加州午后閃閃發亮的陽光不是十分搭調。嚴徊有些心疼地問:“失眠了嗎?”    “嗯,”佟一心整理頭發的手頓了下,他將視線從鏡子上移開,轉而認真看著嚴徊,緩緩道,“睡不著?!钡€沒等嚴徊問為什么,他又倉促地避開了視線,羞怯又誠實地說:“因為在想你?!?/br>    嚴徊在手機的另一頭,只覺得心臟像是被只布偶貓抓了一下,甜蜜但疼痛,需要佟一心的吻做疫苗才可以。    其實異地戀到底有沒有可持續性,誰都說不清楚。佟一心暫時不去想那樣深遠的未來,將愛情交給心靈,用感覺和荷爾蒙支配身體,在無限壓縮的時間里,用力地相愛。    異地戀到底是什么?或者,愛情到底是什么?是朝夕相處的陪伴,是春風得意時的贊許,是如臨深淵之日拯救你的一只手,是關懷,是體諒,或許還是家庭與責任?用好感將這些串聯起來,像是一樁大案只有一個略顯單薄的證據,而假使護送這些證據的媒介是若干張機票,那缺乏耐心的、浮躁的人類,大概是很難給這樁事審判一個美好的結局。    不過,佟一心不缺乏耐心,也并不浮躁,他的異地戀甚至不需要機票,只需要積分就行。    “你怎么又要飛舊金山?”董非在華航的行前會議大廳碰到了佟一心,湊到旁邊,在他che的電腦屏幕上瞟了一眼,驚訝道。    佟一心退出登陸,說:“換班換的?!?/br>    華航有個針對員工換班的制度,雖然每個月的班表都是專門的部門安排好的,但公司很人性化的給了每人每年一定的換班額度和積分,可以與同事交換航班,也可以去換同事的假期。當然了,也有人私下稍微墊一些錢,交換自己想要的航班。    董非嘖嘖稱奇:“你也真不嫌累,天天飛大長線,錢也一般,沒人喜歡的班你還搶上了?!?/br>    “沒辦法啊,為了部落!”佟一心開了個小玩笑,站起來握住箱子的把手,“我先去開會啦?!?/br>    雖然才凌晨五點半,華航行前會議中心已經十分忙碌,墻上有四塊大屏幕播報著實時航班訊息,三個字母的機場代號與五顏六色的小國旗輪番出現,佟一心穿過長長的走廊,與過路頂著熟悉或陌生面孔的同事互道早安。    他邊走邊想,其實自己已經是地球上的人類中十分幸運的那一種,他有既喜歡又能從中獲取幸福感的工作,擁有了愛情,固然上帝在下手時出現一點小小的誤差,將他的小天使派到了舊金山,但總的來說,運氣還不算太差——    他還有不花錢的航班,可以用積分去兌換。    所以,即使飛機上有很多印度乘客,有三十多個特殊餐,有40個meet and assist交付【注】,即使感覺自己是靠雙腿生生走到了舊金山,他依然心情很不錯。    落地舊金山,不過早上七點多,天泛著模糊的白藍色,晨光隱約卻清亮,San Francisco字樣的logo印在機場巨大的玻璃幕墻之上。    佟一心乘坐機組車去往酒店,路過一條條熟悉的街道,穿過鐵銹紅色的金門大橋。他打開手機,給嚴徊發送了安全到達的消息。之后,他打開一個群聊,上百個同事在里面“秘密”進行著航班交易。佟一心從備忘錄里復制了一段發過很多次的話:    【J-class trained, B777, A330,A350,A380 trained, 隨時換舊金山航線,可補差價。[感恩.jpg]】    等了一會兒沒有收到回復,他又將這條信息發到了公司的一個內部論壇里。    車流在金門大橋上飛快前行,紅色的殘影從車窗外掠過,像是時間,一往無前。金門海峽的粼粼波光中映現出清晨的氣息,佟一心靠在椅背上,略微疲憊地閉上眼睛。    從夏末到冬初,他放棄了米蘭,巴黎,倫敦,頻繁地來到這個城市,被十五個小時的時差放在手心里,顛來倒去。嚴徊不僅改變了他的地理位置,還改變了他的心,他甚至開始不習慣一個人的旅行,在陌生城市的博物館里,感到十分突兀的不適應。    就仿佛大千世界中無論怎樣美麗的江河湖海,都在推波助瀾,將他帶到嚴徊身邊。而之前熱愛的生活方式,比不上他的一語一言。    這真是種令人感到戰栗又甜蜜的幸福。    遠方的城市錯落有致,機組巴士在摩天大樓間穿梭,佟一心微微睜開眼,估算著還有兩個街區。周末早晨的街道上空空如也,整座城市還沒有醒來。    佟一心看了下手機,并沒有收到嚴徊的消息。    “大概還沒有起床吧?!彼@樣想。    機場巴士??吭诼愤?,人陸陸續續地下來。佟一心幫司機一起將大家的行李從巴士底下拿出來,又將裝著小費的信封雙手遞給司機,跟著機組成員進了酒店。    前臺在根據機組名單整理房卡,讓他們等待一下,佟一心將前臺附近的小沙發謙讓給了女士,他有些困倦,便靠邊站著稍微瞇起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