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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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謹眨了眨眼,他以為他會哭,可是剛才的眼淚已經被吹干了。    顏靜韞笑得不行,道:您真的相信了?阿瑾不是呀,他是我那位位高權重的丈夫的兒子,我當時還以為阿瑾能做我的籌碼,可惜我到這就被囚禁起來了。不過如果他在你那的話,你也可以利用他,要挾他的父親,如果對方在乎的話。    不是我。顏靜初顫聲說。    那是誰呢?顏靜韞問。    真的不是我,姐,他越顫越厲害,真的不是我,我知道你私奔我也很驚訝,我以為你是真的愛他。    是我做的我都承認,姐,我真的,他眼淚不停地往下淌,我沒有必要和您隱瞞,我難道會覺得得到您的原諒我就舒服一點嗎?我不會的,您知道我一貫如此。    顏靜韞當然知道。    但是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顏靜初道:我當時還在失望,為什么我的jiejie,那么優秀驕傲的女人,會真的愛上自己的秘書。    jiejie,我還,他啞著嗓子道:我......    顏靜初奪槍的速度相當快,體力的差別也讓他占盡了優勢。    顏靜韞剛才拿槍的手腕高高地腫著。    對不起,弄疼您了。顏靜初嘆了口氣,我現在還是依然失望啊,我的jiejie,居然會廢話這么多,以往您會直接殺了我。    大概是因為我有幾年沒有好好和別人交流過了吧。顏靜韞晃了晃手腕,作為一個將死的人,她不在意,她一臉冷漠。    我也很失望。顏靜韞道:您居然真的會聽我說這么久。    她丟出計時器。    上面紅光閃爍。    三,二,一。    她眨眼,美麗的眼睛此刻一滴淚水也無。    她哼著歌,像是一幅會動的名畫。    后來這幅名畫永遠地留在牢籠里。    永遠地,以長夢不醒的方式。    她永遠也不會醒過來,她的身體機能早就衰竭了,能維持一具美好的軀體已經相當不容易。    玫瑰花落在女人的嘴唇上。    顏靜初輕輕地把花拿掉了。    廖謹半跪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母親,覺得剛剛落在她嘴唇上的是血。    她嘴唇上有濃稠的血,她喜歡用這樣的嘴唇親吻廖謹的眼睛。    有一個不幸的消息,顏靜初淡淡地說:您的父親被暗殺了。    啊,真不幸。    廖謹用手撐著臉,頭發落滿了肩膀。    廖謹望著自己的舅舅,他的眼中從來沒有濃稠的血,他的眼睛比顏靜韞的還要美麗。    你打算怎么辦呢?就做一個籌碼來說,你已經沒有用處了。因為他的家族也出了問題,很大的問題,甚至連你也會受到波及。    廖謹望著他。    自從顏靜韞去世,或者說長眠之后,他很少說話了。    我想保護你,也想鍛煉你,顏靜初道:我不需要一朵美麗的花兒為我增光添彩,你母親也不需要一只停在人肩頭的金絲雀。    他和廖謹平視,像是第一次見面那樣,我給你選擇的機會,你在這也可以,我不干涉,當然之后你的命運大概是變成一件為合作增光添彩的配件而已。    你也可以去那,你有自主權,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報復我,他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孩子的眼皮,劃過的動作宛如一把刀,這點我無所謂,只要你活下去。    你大概沒有聽過你母親之前說過的話,我那位美麗又優秀的jiejie啊,她很有思想,應該做位哲學家。他笑了,啊,也不是。野心家。    如果第二性別的存在毫無必要,所有性別的人都具有自體受孕和生殖的能力,那么您覺得,哪個性別會最先消失?    顏靜韞想了想,沉吟道:那么,因為激素分泌導致的差異將會大幅度縮小,甚至沒有。這個問題毫無意義,靜初,因為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也可以說趨同,那時沒有alpha,沒有Omega,沒有beta,社會分工或許會因此變動,但我覺得生產效率會提高。這算是進化嗎?我認為算是,從一個冷酷無情的角度來說。那么什么會消失?    她合上書笑了,當然是不適應環境的人消失。    我承認那是人間地獄,不過適應環境的人會活得很好,顏靜初說:不適應環境的人,會死。    你愿意嗎?    廖謹一言不發。    他低頭,親了親自己的母親,對舅舅視若無睹。    這個孩子的眼睛過于清澈,所以顏靜初不覺得他精神有問題。    他等待著回答。    然后孩子從椅子上下來,說:好。    陽光照進來,照進孩子的長發上。    不得不說他們家的人很明顯的特征,皮膚過分蒼白,眼睛美麗清澈,以及不是非常正常的性格。    所以說婚檢重要。    他仰起頭,看向顏靜初。    顏靜初道:你想和我說點什么?    廖謹想了想,說:謝謝舅舅。    這種地方指望養出什么漂亮單純的孩子來?    廖謹一直活得像是渴光的植物,只不過澆灌他的從來都是血。    他看起來越無辜,越可人,他就越偽善,越危險。    他第一次知道楚銳的身份之后,那個從來都不怎么能提起精神,身體虛弱的小少爺大約也沒有注意到廖謹的笑容是如何的艷麗逼人。    他多美麗,他多惡意。    他的接近他的柔弱他的眼淚他的美麗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他毫不手軟,物盡其用。    廖謹從來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正常人,楚銳很好,很正常,很天真,天真的讓人覺得好笑。    楚銳喜歡他。    楚銳以一個少年最單純最純粹的感情來喜歡他。    楚銳從來沒要求過他什么,楚銳也沒有做出過承諾。    廖謹以為自己可以冷酷無情,他身體里另一個人也是這樣以為的。    但顯然他沒能如意。    廖謹第十次把楚銳送給他的刀戳到墻上。    顏謹冷漠地說:這個時候把刀扎進自己的脖子里好像效果更好。    廖謹微笑了一下,他神色柔和,語氣溫柔,輕聲細語,這個時候已經有了廖教授的影子,他用自己的聲音回答道:可我不想死。    您覺得您能夠保護楚銳嗎?    我當然不能,這是廢話。廖謹把刀□□,刀尖微微變形。    您受之有愧?    廖謹道:我想,我大概沒有資格問心無愧。    但是愧疚通常不會影響您的決定。顏謹道。    廖謹垂眸,他把手按在墻上,用刀比了一下。    然后他猛地扎了下去。    顏謹可以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但是他毫無反應。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撕裂的痛楚。    廖謹顫抖著手把刀拔了出來,然后緩緩呼氣,現在我確認了,這把刀殺不了人。    這樣手會廢的。顏謹說。    是啊。    手廢了就再也殺不了人了。    廖謹隨便地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料把手纏上了,這樣當然毫無效果,并且很有可能造成感染。    顏謹對此嗤之以鼻。    他們都是瘋子,只不過瘋的方式各有不同。    顏謹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自己,廖謹會。    他們一樣心狠手辣,顏謹不會猶豫,但是廖謹會。    廖謹的猶豫會讓他自己變得痛苦萬分,但是這種痛苦只是扎在他心里而已,他不會因為痛苦就放棄。    他只會一邊做一邊痛苦。    于是顏謹評價他,帶著調侃,不屑,他說:您真的很適合做一個政客。    廖謹沒有問為什么,同樣的思維方式讓他知道顏謹不會說讓他愉快的話。    顏謹說:您的虛偽簡直渾然天成。    廖謹點頭,他贊同,不過很厭惡顏謹說出來。    他們都是試圖徹底讓對方消失,造成的結果是精神失常。    顏謹慢條斯理地說:您既然做了就沒有資格后悔。您現在后悔還不如從來沒有做過,當個花瓶不好嗎?嗯?或者活得像條狗一樣的不好嗎?哦,那還真不太好。    您既然已經決定利用這位天真小少爺的同情心了,那就別婆婆mama的。    廖謹道:您這是在和我說,還是提醒自己?    顏謹一愣:什么?    廖謹愉快地發現猶豫的人不止他一個,這可太好了。    他們是一樣的。    他們同樣痛苦糾結,因為如果這件事真的成功,他需要的不是騙楚銳幾天,幾個月,恐怕是一輩子。    當然前提是楚銳真的能活那么久。    想起這個廖謹臉色一沉,但卻出奇地不是為了自己。    他不想楚銳死,他甚至不想騙他。    這多艷麗逼人又劇毒無比的花第一次開始考慮道德,法律,社會,規則,人性,還有愛情。    廖謹拍了拍自己的臉,用那只沾著血的手。    他果然不清醒。    他真該再給自己一刀。    回憶瘋狂地涌入,生理性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    楚銳把廖謹臉上的眼淚抹去。    廖謹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哭成了什么德行,楚銳覺得好笑。    殺人的是他,騙人的也是他,為什么他哭的好笑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他說:您到底在哭什么?    廖謹把頭埋在他的頸窩。    他到底在哭什么?    廖謹不知道。    從小為了減少因為感情上產生的傷害對他的影響,加上天性使然,他共情的能力很弱。    他既自己不覺得疼,也沒法體會別人的難過。    他騙了楚銳,楚銳也騙了他。    廖謹后悔了二十年。    他用后來二十年的時間來彌補,自責,愧疚。    他用二十年的時間想,如果當時他沒有走過楚銳的門前,楚銳一定會活得很好。    他抱著玫瑰走過。    楚銳叫住他,為他撿起掉落在地上,原本在廖謹發間的紅玫瑰。    廖謹拿著花。    他彎下腰。    他知道很多人在看他,他也沒有資格在自己的戰友嘴唇上落下一吻,哪怕他現在已經躺在棺材里了。    他知道很多人在慶祝今天,他知道很多人也在為他慶祝。    二十年前的楚銳為廖謹撿起那朵紅玫瑰。    二十年后,廖謹將一朵白玫瑰別在了楚銳的軍裝上。    他凝視對方很久,最后只好說:再見,閣下。    二十年之后他們沒什么變化,除了一個活著一個死了。    廖謹保持著恰如其分的悲傷,他禮貌到場,利落離開。    那個時候廖謹才意識到有感情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沒有,那么他可以肆無忌憚。    但是很不幸他有。    部長。有人叫住他。    廖謹停下腳步。    楚銳元帥的事情,我很遺憾。    我也是。廖謹回答,他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如此冷酷無情,在面對楚銳時,即使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他當年為三十七歲的楚銳哭一場的資格的都沒有,現在卻能抱著二十七的楚銳,討要親吻。    楚銳抱著廖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廖謹似乎才清醒過來。    然后楚銳聞到了一股冷淡的薄荷香氣,冷的讓人發抖。    這他媽?    廖謹睜開眼睛,蹭了蹭楚銳的頭發,他的眼睛仍然發紅,他的語氣仍然討好和示弱,但是他的示弱不像是為了度過發情期,而像是求楚銳救他,向他伸出手,給他一束光,他道:閣下,求你了。    我這么冷酷無情自私自利我有什么資格,我要你信任我,擁抱我,吻我,愛我。    我有什么資格?    求您了。眼淚從他的睫毛上滑落。    他眼中有濃稠的紅。    三十七歲的元帥于棺木中長眠,二十七歲的楚銳在親吻他的臉。    第38章    發情期?    大概是, 我......    楚銳當然能聞到車里的血腥味, 而且就算沒有血腥味, 現在也不是一個適合□□的場合。    廖謹也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    楚銳道:我拒絕。    廖謹眨眨眼,樣子看起來很美。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眼淚簌簌落下。    楚銳馬上就要心軟了,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足夠冷靜的人, 事實上,他一直色令智昏。    他正要說點什么,終端內傳來了一個焦急的聲音, 閣下!    楚銳聽了幾句,道:我還有事要處理, 你先回中心。    廖謹睜大眼睛, 我自己?他呼吸異常急促。    您難道能跟我去嗎?    廖謹道:我當然......    聽話, 楚銳道:我不管您殺人手法多么精妙, 但是您現在是發情期,發情期人的能力會下降,任何能力都是,所以聽話。    他從藥箱里拿出抑制劑。    您自己來?    廖謹表情一僵, 這是Omega的抑制劑,對他一點用都不有。    但是他還是點頭,我自己來。    他接過藥, 利落地扎到血管里。    動作自然平靜。    他注射完, 小聲對楚銳道:處理完就回來。    千萬別, 受傷。他又說, 很像是關心。    楚銳親了親他的嘴唇,道:好。    然后用電子手銬拷住了他。    我馬上回來,聽話。楚銳伸手為他擦去眼角的淚。    聽話。    廖謹緩緩點頭,神情宛如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    楚銳換車。    這個時候他雖然想送廖謹回去,但是時間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