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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是從一開始,便有人不想讓他辦成這趟差事,不想梁國公府和裴家如愿。 幾個錦衣衛旗官也愣住了。 方岑熙這才遞出官牒,緩聲道:“大理寺掌刑獄審理,隸屬三法司?!?/br> “如今核理受訴卷宗,重稽此地舊案,特來保第歸口再查,不知犯了錦衣衛的哪條規矩?” “原來是方寺正,失禮?!睓M在方岑熙跟前的刀登時被收起,“只是午后您身后那位衙署,一直隨行在我等身后,不知是做何意?” “事關大理寺受訴,是我左寺衙署謹慎,回京陳情稟報,返回保第時,見諸位疾行,誤將諸位當作了歹人?!?/br> “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迸峁磉叺陌賾艄肮笆?,“午后見有人尾隨,還當是圖謀不軌的歹人,實在多有得罪?!?/br> 方岑熙輕輕頷首:“我們各有職責在身,還請不要互相為難才好?!?/br> 話雖是說給面前的百戶,可方岑熙的目光卻始終梭巡在裴恭身上。 裴恭不由得哂笑:“方寺正有得是能耐,誰為難誰,現在怕是還說不準吧?” “只怕來日,還要請方寺正朝我們手下留情才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熱心市民R某:你們兩個已經被我鎖死了,去哪都得在一起,認命吧! 第54章 人命關天,何來小事? 兩邊人群一場誤會, 最后仍是不歡而散。 裴恭帶著幾個錦衣衛,早早回到了客房里安置。 夜已經深了。 饒是趕過一整天的路,裴恭此時卻仍舊毫無倦意。 每每想到方岑熙也在保第, 他便覺得臥不能安枕。 裴恭思及此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床。他點起店里頭幾根裹滿了燈花的半截油蠟,就著亮堂堂的燭光, 徑自翻開了從京中帶來的案件卷宗。 窗外的寒風肆虐, 屋里倒是暖烘烘的。 裴恭抱著五福捧壽的銅手爐,夾攜著案卷的手指頓了頓。 他瞧著面前輕輕搖曳的燭光, 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保第府的客棧沒有油漬麻花的床單, 更沒有澀嘴的粗胎茶壺。 客房里的東西雖不能說是頂好, 但也稱得上一句上乘。 油蠟火色鮮亮, 看起案卷來也絲毫不算費眼。 這蠟打成本就要高出石蠟兩倍,自然也不似石蠟一般攙著雜質,一燃起焰苗來,便會是不是“嗶嗶啵?!钡孛盎鹦?。 裴恭越看, 越覺得過往的種種好似是開閘一般, 毫無遮攔地往他腦海里一個勁涌。 他不免聯想起先前去香海的日日夜夜,更想起和方岑熙初識的歲月。 當初被抓進香??h衙之事, 裴恭久久都未能想通,當真是思慮了良久。 事到如今, 他才終于算是明了了前因后果。 方岑熙是記恨著那一刀鞘, 才會故意將他的雁翎刀和牙牌官牒悉數藏起。 無論是他被香海的一群庸吏抓進大牢,還是他在牢中將幾個獄卒打得滿地找牙, 大概都是方岑熙一早便算計好的。 一切從最開始, 便已經全在方岑熙的掌握之中。 方岑熙性子細膩, 心思更是深沉。 也不怪他即使被困于西山,卻也絲毫不畏于山狼。 方岑熙把一切都算到了。 他那是對裴恭的冷眼和平靜,想來也正是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裴恭去救。 裴恭終于發覺,從一開始,就是他一廂情愿地太過徹底。 是他把方岑熙當成了本性純良嫉惡如仇之人,是他以為方岑熙文弱不堪任人欺凌,也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簡單。 貪慕權力功名是人之常情,何況是像方岑熙那樣,白白背了十幾年罵名和委屈,毫無出頭之路的人? 設身處地地去想,裴恭也自認不會做得更好。 他只覺得一番義無反顧的深情,分明在他眼里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不知為何,在此刻忽然就變得無用之至,且一文不值。 裴恭扶著額角,不由得失笑。 住在旁屋的幾個錦衣衛正巧進門,見著裴恭這莫名的動靜,不由得一愣。 幾個人面面相覷:“三爺這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不成?” 裴恭撩眸一瞥,見著幾個人立在自己屋中,也絲毫不顯得詫異。 他垂下撐著額角的手,自顧自思索起來。 笑什么呢? 是笑自己像個傻子,還是笑這世上的人情淡??? 裴恭覺得自己也不知道。 隨行的錦衣衛百戶適時解釋道:“我瞧著三爺屋里還亮著燈,故而才來看看?!?/br> “三爺這門怎么未曾關好?” 裴恭便不動聲色地合住案卷,將厚厚的卷宗推到諸人面前。 “案卷上頭這個寶興錢莊,先前可有人聽說過?”裴恭斂聲問道。 他總覺得眼前這地點瞧著熟悉,卻又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何處同這錢莊有過瓜葛。 一個旗官這才上前,屏聲靜氣道:“這錢莊倒也是個老字號?!?/br> “起初就開在保第府,后來才越做越大,遍及天下,漸漸四處設分號,連京城順天也有寶興的分號?!?/br> 只是近日京中忽現了不少寶興的假票,一度連工部收到的銀款里,都摻雜了假的銀票,一時逼得順天分號徹底閉門,鬧出不少亂子來。 “總號就在保第,想來這幾日他們定也因為這假票焦頭爛額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