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mama無奈：“現在你倆聽話，我們還能好好聊，一起想辦法，要等你爸爸進來了，就沒好言語了?！?/br>
    他們知道現在展現生死契闊不合適，但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溫嶺看了一眼發紅的手，又抬頭看自己mama的眼睛。

    那雙眼睛從溫嶺出生開始，到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都是溫柔的神態，早晨提醒他注意天氣，晚上端著飯菜加他趕緊洗手吃飯，偶爾視頻通話笑得彎彎，都和這般溫柔無異。

    但此刻卻也多了擔憂。

    “小嶺你小時候就喜歡和小笠玩，”溫mama的聲音也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因為忙碌趕來，發絲有點凌亂，她將臉頰一側的頭發別在耳后，“沒想到你倆……什么時候的事？他回國后還是今年年初？”

    溫嶺坦白：“大年三十……再往后一點吧……”

    他現在很緊張。

    溫mama點了點頭，眼神像是在回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一下：“難怪看你倆怪怪的，我和素婉還以為你倆鬧矛盾呢，小笠是樂意和你在一起的嗎？”

    溫嶺的呼吸緊了緊，但還是點頭。

    “mama很尊重你選擇的愛情之路，如果小笠也是愿意的，mama會祝福你們?！?/br>
    看著自己的mama，溫嶺的眼睛一點一點瞪大，是非常難以置信的神色，心頭如煨了暖湯。

    “但mama要告訴你，”溫mama的聲音更柔了一點，“你和小笠未來的日子，或許還有許多艱難?！?/br>
    “你才二十幾歲，這個世界的誘惑甚至才接觸到皮毛?！?/br>
    溫嶺的嘴唇動了動，但被自己mama抬手阻止住，聽見自己母親繼續說：“mama相信你的，但這個世界并不是一塵不變的?！?/br>
    “你們此時相愛，一定也是抱著未來永遠相愛去的?！?/br>
    溫嶺感覺每一個字都逐漸變得沉重。

    “你們倆不會擁有小孩，”溫mama猶豫了一下，“也沒有什么會永遠新鮮，日漸化為親情的愛情總會在某一時刻覺得缺少點什么，但我要告訴你?！?/br>
    溫mama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決：“現在你們這么坦白了，那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mama都不會允許你們出現‘累了’或者是‘倦了’這樣的分手理由的，也不會允許某一方出軌?！?/br>
    “以及，”溫mama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告訴我，還是更傾向于喜歡女孩子這樣的話，我想素婉也是不可能同意的?！?/br>
    “我很少對你說這些，因為平時小嶺你都很聽話的，知道孰輕孰重，也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是不是？”

    “有些事，你得想清楚，以及問一問自己，小笠是否和你一樣想得清楚?！?/br>
    溫嶺覺得有點口渴，剛才煨在心口的熱湯撒了一地，混著泵出心臟的血液燙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但一想到方初笠的臉，他的心就沉了下來。

    “媽，”溫嶺的腰背挺得更直，埋了一下頭，“接下來的話也許要讓你傷心?！?/br>
    他眼眶有點發熱，心如擂鼓：“你還記得在醫院，爸爸躺在病床上，他眼睛都睜不開了，但還是一直拽著你的手，讓你以后一定要再找一個人好好愛你，以后的日子不要孤獨下去?！?/br>
    他看見自己母親也紅起來的眼睛。

    “有時候外婆也勸你，說你一個人太孤單，小嶺也大了還懂事，讓你再找一個，你也不同意?！?/br>
    “我知道你為什么不同意?！?/br>
    溫嶺的胸口起伏了一下：“世界的確千變萬化，今天老巷子還在賣早點，沒準明天就納入了拆遷項目；前幾天恩恩愛愛的小夫妻，最近就可能從民政局拿著離婚證分道揚鑣?！?/br>
    “可能很多人都會和這些人或事物一樣，但事情不是絕對的，總有改變不了的初心?！?/br>
    “媽，”他繼續說，“方初笠是我愛情萌芽到現在的堅持，你知道我從不拿這種事情當兒戲的?！?/br>
    溫mama深深地注視著溫嶺的眼睛，沉默。

    母子二人從來沒有如此對視過，別墅外沒幾點光輝，但不沉悶，溫嶺突然想起某個高三的午后，得知方初笠畢業后要出國的消息，自己一句話也沒說，在院子里悶頭修剪草叢。

    他不敢抬頭，怕有人察覺到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淚，自己mama就是這樣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的，于是他背過身去。

    此時他目不斜視，眼里也沒有眼淚，除了有點酸澀，就是無限的堅定懇切。

    過了許久，溫mama的眉眼終于彎了起來，揚起嘴角笑了一下：“那你現在去找小笠吧，mama祝福你們?！?/br>
    溫嶺形容不出現在的感覺，那塊巨大的石頭被自己mama搬了起來的感覺。

    他甚至不敢相信，目光還有點發滯：“……可以嗎？”

    溫mama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點頭：“如果他也想好了未來真要和你在一起?！?/br>
    方董在沙發上看著一本商業雜志，居然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現在又裝耳朵聾。

    溫嶺正要叫他，卻看見方初笠竄到書房門口的身影，方小少爺是很想竄他跟前來的，他知道。

    但目光相撞的一瞬間，他頓住了身子也收住了腳，眼里有期待有詢問有揣測，還有準備接受最壞結果的無望。

    “你……”

    方初笠快要發不出聲音了。

    溫嶺也想說話，但舌頭突然失靈，愣是開不了口，只能站在桌前微微抬起手來招著，勾起嘴角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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