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太陽消失,藍天白云被烏云席卷,黑蒙蒙的天好似要沉下來。 掌下的身體肌理分明,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此時卻能感覺到那些骨骼在暴動,像關在籠子里的野獸即將破籠而出。 公良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他用力的摟著善行,嘴里說:“吃了糖就要聽話?!?/br> 善行沉悶的聲音帶著沙啞,卻還是乖乖的回答:“我聽話?!?/br> 黑色的指甲插.進了公良的心口,里面沒有心臟,空空蕩蕩,一片荒蕪。 “我聽話,我不吃人?!?/br> 善行抬起頭看他,那張英挺的臉已經被邪氣覆蓋,勾起的笑也帶著張揚與放肆。 “我想吃了公良?!?/br> 明明是十分嚴峻的場面,公良卻不合時宜的發出了一聲輕笑。 實在是善行此刻呲著牙的樣子有些好笑,缺了一角的虎牙大幅度減少他的兇狠程度,反而有點像色歷內茬的貓。 善行微微一怔,略有些迷茫的雙眼不解的看著他,然后兇巴巴的豎起了眉。 他好餓,真的好餓。 可是他不能把公良吃掉。 一聲野獸的嚎叫劃破長空,善行對著這座城市露出了兇惡的本色,他控制不了自己,饑餓將他折磨的痛苦不堪。 公良用力收緊力道,猛地將善行摁進懷里,善行不停的掙扎,黑色的指甲變得尖銳鋒利,死死地扣住公良心口的傷。 他無法自控的張開血盆大口,兇的能一口咬斷公良的脖子,卻在覆上去的時候,克制又小心的叼著一小塊皮rou,顫抖的磨了磨牙。 公良沒有說話,用力的抱著他,看著那片烏黑渾濁的天空,和異界一樣,窺不到一絲光,到處都是濃郁的死氣。 善行抖的厲害,他緩慢的撐起身體,靜靜地注視著公良的眼睛,拉著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后脖頸。 公良指尖一動,輕而易舉的就伸了進去,一塊堅硬的東西冷冰冰的硌著他的指腹。 他看著善行,沒有再動。 善行抓著他的手腕,執著的要他把藏在身體里的東西拿出來。 公良的心里隱隱有一絲煩躁,他皺著眉想要把手拿開,善行卻摸到他手掌帶著他探進自己的后頸,用力的抓住,然后向外拔。 東西再冷也抵不過公良的身體冷。 他閉了閉眼睛,心一狠,抓著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把刀身很長,尖端帶著彎鉤的砍柴刀,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殺死他的東西,就藏在善行的脊椎里。 善行低著頭緩慢的爬了起來,他的身體籠罩在一層黑霧中,臉逐漸被割裂,高挺的鼻梁和圓潤的眼睛被霧氣取代。 “公良,殺了我吧?!贝旨c的嗓音刺的人耳膜疼。 現在他不再是善行,而是癡。 城市里傳來一聲聲尖叫,無數道黑色的霧氣從城市下方向善行聚攏。 并不是他想要吃那些人,而是本能會讓他吸收那些人的魂魄。 除非公良殺了他。 公良站起身,騰地一下展開了翅膀,他摸著手里的刀,上面已經不見他初次留下的血,銳利的刀身泛著銀光,他不解的看著善行:“為什么?!?/br> 殺了他不更好嗎。 僅剩下半張臉的善行笑了。 公良有些晃神,他好像看到了牛嬸,看到了村長,還看到了老樵夫。 “如果你不殺了我,這座城市就會消失,而你也逃不掉異界的制裁?!?/br> 善行滿是惡意的說出了事實。 公良的眼里浮起一絲波動,很快又歸于平靜。 他是個很冷靜的人,所以不會存在什么犧牲自己來成全他人的選擇。 但不知道為什么,握著這把刀,他遲遲難以向前一步。 只要殺了善行,他犯下的罪就能一筆勾銷,他在這個世界的歷練也就結束了,可以做他不問世事的不死鳥,遠離一切喧囂。 “公良,你舍不得我嗎?!鄙菩谐猿缘男Τ隽寺?,詭異的面孔變得更加駭人。 “沒有?!彼届o的回答了他,又垂下眼瞼,說:“沒有舍不得?!?/br> 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回答善行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善行張開雙手,笑道:“公良?!?/br> 公良沒有動,他歪著頭,像撒嬌一樣,輕聲說:“公良,抱一抱?!?/br> 時間在悄無聲息的流逝,安靜又沉郁。 不知道過了多久,公良抬起頭,張開手,鋒利的砍柴刀對準了善行。 善行笑了,像每一次見到公良時都眷戀無比那樣,滿足的撲了過去。 刀身刺穿他的腹部,無法聚攏的黑氣開始瘋狂的四散。 善行滿足的抱著公良,任由手臂被他的翅膀灼傷,渴望的和公良貼緊,恨不得融進他的身體里。 他終于要功成身退了。 先是腿然后是手,再是身體,接著是最后的半張臉。 “公良?!鄙菩型祥L了聲音軟軟的叫著他,像那天的雨夜,他像只找不到家的狗拉住了公良的褲子。 刀身碎裂消失,公良站在原地,手空了,心也空了,無窮無盡的孤獨包圍了他。 善行的存在和消失好像終于證明了一點。 無論是公良對那些村民,還是那些村民對公良,都是愛比恨多一點。 他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身體,鎖骨下方的異界痕消失了,心口的傷也愈合了,可為什么,會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