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乾將兩個人送到山底下，就停了下來。

    秦羽，宋敏你們兩個人先走；我估計按照你們的腳程天亮之前應該可以走到離這里最近的碼頭。趙乾對著二人說道。

    那你呢？兩個人同時開口對著趙乾問道。

    因為這份特殊的默契，秦羽和宋敏互相盯了彼此一眼。宋敏無意和秦羽爭這個，她緊緊地抿著嘴唇，雙手抱臂，目光緊緊盯在趙乾的臉上。

    秦羽則跟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地開口說道，你瘋了，居然把我和這個瘋女人放在一起。你是要去山上救宋燁？你瘋了嗎？他們現在說不定已經發現我們兩個不見，指不定心里多來氣呢？你現在上去，和送死有什么區別？再說了，綁匪已經帶著信物去宋家要錢了，你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

    不是多此一舉，趙乾擰著眉頭說道，我擔心他們拿到了錢也會對宋兄下手！

    秦羽聽了這話卻更加不愿意讓趙乾上去救人了，那你還跑上去？你為了宋燁連我的命都不管了嗎？

    這話說的讓趙乾這個自認單身的人有點尷尬，他不自在地咳了兩下，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你不要胡攪蠻纏，人我是一定要去救的，你們兩個還是盡快離開這里。至于其他的，不要擔心，我有分寸的。

    秦羽卻是不管不顧，一連搖了三次腦袋，說道，你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你只是仗著自己有幾分武藝，不怕死而已了。

    趙乾目光落在秦羽擔憂焦急的俊臉上，四目相接一瞬間，又立刻避開了秦羽渴求的目光，落在了一邊的宋敏身上，我有辦法的。

    什么辦法？秦羽不依不撓地挪追著趙乾的目光挪到了宋敏的身邊。

    趙乾無法再忽視秦羽，但是也不敢在和秦羽對視，目光落在兩個人中間的空隙處，低頭作沉思狀說道，匪窩后面是斷臂，下面有溪澗；萬一出現意外，我就帶著宋兄跳水。

    秦羽一直在關在屋子里面并不知道趙乾說的這些，他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宋敏。宋敏沒有理會秦羽的死亡注視，但也是滿臉擔憂下無奈地點了點頭。

    秦羽看了哪里不明白，又繼續追問道，你們是可以跳水，跳水之后呢？我知道你能游水？但是你能游多久？還有宋燁會游水嗎？他又能游多久？這個水有多長？你們兩個能撐得住嗎？

    時間倉促，趙乾哪里能考慮的這么全面，而且跳水也是他作的最壞的打算了；但是這話卻是不能對這秦羽說的。

    一旁的宋敏卻在這個時候接起了話，趙大哥，他說的沒錯。救人雖然要緊，但是現在的確不是什么好時機。而且這幾天咱們都沒有怎么休息，不如先休息一天，然后將附近情況再摸清楚一點，要是那水道可行的話，我們就去弄一條船，要是萬一我和秦羽就在下面接應你們；要是沒有事情的話，我們就到碼頭和你們兩個人會和。

    趙乾目光落在秦羽兇巴巴勉強的臉上，思量了一會，最后也點頭應下。

    趙乾一答應之后，秦羽就又三兩步跳到了趙乾的身邊。

    趙乾現在對秦羽的感覺很復雜，要說兩個人的關系的確已經突破了純潔的男男友誼。但是秦羽的模樣和年紀還是太小，再加上秦羽在兩人相處中一直好不掩飾的想要施控的角色讓他實在無法想象和這個人建立親密關系的模樣。

    因此在秦羽靠近了之后，他身子條件反射地往旁邊挪開了兩步。

    秦羽就氣得紅眼了，是慣有的怒氣沖沖，但是里面好像還有一分不易察覺的受傷。

    趙乾避開了，沒有回應。

    空氣一時有些壓抑，然而沒有過多久，一雙手就如鷹爪從空而落將趙乾的手臂緊緊地掐在懷里面。

    以趙乾的身手當然是可以避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身子卻作了并不理智的選擇。

    你趙乾目光落在秦羽掐在自己手臂上的兩只因為用力而青筋緊繃的爪子上，帶著疑問地開了口。

    秦羽怒氣沖沖地回視著趙乾，接著趙乾的一個你字咬牙切齒地說道，趙乾，你是不是失憶了？你忘記你以前是怎么緊巴巴地盯著我了嗎？怎么現在我送上門來，你還變得跟貞潔烈婦似的，一碰跳三遠？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吧？你是個男人嗎？要不是你來救我，那我也就認了。你既然來救我，你還這樣，你說你到底圖的什么？你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雖然秦羽說的情緒激動，但是趙乾依舊緊緊抿著嘴唇沒有講話。

    趙乾就是這個樣子的，否則作為一個身體有力量，有資本的優質一號他怎么可能活成一個老光棍。他渴望的愛情是相濡以沫，充滿溫情的；但是秦羽給他的先是視覺上的沖擊，然后這巨大的視覺沖擊又刺激他進入到一種無法控制的感情的漩渦。

    對秦羽的一見鐘情被判斷為生理下的多巴胺分泌導致的情感失控，就像他們之間的溫存，欲望超越了感情。若是秦羽成熟一些，那么他還可以試著從另一個角度去調整自己的感情認知。但是秦羽還是個小孩啊，他怎么敢和一個未成年談戀愛，尤其這個這還是一個未成年男孩。

    雖然說愛情應該是超越性別的，但是在趙乾的三觀里面，他沒有勇氣隨便為他人更換愛情的跑道。

    因此面對秦羽的明示，他只能緊緊抿住嘴唇！但是天知道，他是有多被抓這自己手的這個人吸引！明知道他有多么自私，明知道他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但是卻依舊總是被他吸引。他是花園里面最燦爛的玫瑰，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讓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花草。

    秦羽說了老半天，見趙乾還是吭聲；氣得他直接抓起趙乾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尖銳的牙齒很快穿過皮rou，秦羽忍不住退縮了，但是回過神發現這人還是悶聲不吭，他又氣得狠狠咬下。血腥味很快在他的最里面散開，他腦子里面忽然浮現了他們第一次唇齒交纏的畫面，讓他心慌的松開了嘴。

    第50章

    秦羽并不是逃避型人格，相反他有極強的掌控欲。

    他一直在掌控著趙乾，直到趙乾換了一個芯子。但是他還是一直在試圖掌控新的趙乾，他反抗，妥協，誘惑；當這些都失效的時候，他找了一個替代品，然后決絕放手。

    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有點失控。

    趙乾的一次次后退反而一步步壓縮他選擇的空間，直到剛剛，似乎又有點新的什么東西讓他心神震蕩。

    秦羽沒有再說話，但是依舊緊緊纏著趙乾。

    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完全無法放棄趙乾的了。

    至于做那件事情，其實他倒是無所謂的。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三觀倫常只是管制人心的工具。他是天性自由，追逐自我利益至上的；他把這件事情放在利益的天平上衡量，如果非要這樣才能留下趙乾的話，他也是不介意的。

    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值得秦羽作出這樣的交換。趙乾，終究是不一樣的。

    只不過現在人家既然不愿意，秦羽也不準備再急咧咧的貼上去。

    送上門的東西總是會令人趕到廉價。反思到這里，秦羽又覺得自己前陣子是失控了。他又不斷地反復回憶他和趙乾相處的細節，最開始的變化到底出現在哪里？

    想到最后才發現這個人居然不知不覺已經和他的生活融合到了一起。

    當然他一向是自私的，無情的，并不可能因為幾年的朝夕相處而改變自己；但是這就更讓他迷惘了。

    他的視線又落在怎么也撇不開的宋敏身上。

    煩躁從心底升起來，這個女人怎么和蒼蠅一樣怎么都捻不走！

    他看著自己身下的趙乾，忽然又有些慶幸自己的男兒身。若自己是個女的，自己就沒有辦法這樣貼著趙乾了吧。

    但是很快他又開始反思自己為什么會產生這樣荒謬的慶幸。

    趙乾是不知道秦羽腦袋里面轉悠的這些心思的。

    但是一向能作妖愛作妖的秦羽突然安靜了下來，讓他平白失落了幾分。他看著自己手上的咬痕，心里嘆了口氣，果然還是一個孩子??！

    他們在上山之前就找好了幾個落腳點，吞了糧水。

    宋敏利落地燒水，做飯。

    趙乾則找了一塊高地觀察山匪的動靜，可惜雖然他視力增長了許多，但是還終究是人眼。這里離山上還是有些距離。

    看不到之后，趙乾又往山那邊走了一段路，趴在地上聽是否有追兵的動靜。

    秦羽雖然是第一次見趙乾做這些，但是也很快明白他是在打探是否有人來追捕他們。

    怎么樣？有什么動靜嗎？事關生死，秦羽還是有點焦急地問道。

    趙乾單手撐地，利落地起身；對著秦羽說道，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秦羽的一雙眸子立刻染上了笑意，但是他很快發現趙乾面上的沉重，有些不解地問道，怎么了？

    趙乾沒有回話，反而細細地問了秦羽山上的情況。

    秦羽一一答了，趙乾的臉色隨著秦羽的回答卻更加沉重了。

    三個人匯聚在宋敏收拾好的吃食前面，趙乾喝了口熱水后，停下來說道，我擔心山上的那些山匪即使拿到錢也回撕票。

    為什么？秦羽和宋敏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趙乾說道，太反常了，我們把秦羽救走，他們居然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動靜！他們肯定是發現了，但是為什么連一個人追查的人都沒有？如果他們是為財，那手里面的人質肯定是越多越好的。當然也有可能他們直接將秦羽的那份贖金加到了宋兄的頭上！但是人不見了，若是一般的山匪必然回惱羞成怒。這附近應該都是他們的地盤，怎么也會派人出來查看一二。而且根據秦羽的觀察，山匪的武器相當精良。這幾年不太平，朝廷對兵器管制的很嚴格；他們這么多人，從哪里搞到這么多武器？還有宋兄的確儀表過人，但是他們又是如何認出宋兄的身份？并且對此毫不懷疑？除非這里面有人認識宋兄！我懷疑這群山匪背后有人，這些人是故意沖著宋兄去的。所以即使的秦羽被我們救了，他們依然不著急，因為他們從頭到尾的目標只有宋兄一個人。

    宋燁的身份離宋敏太遠了，若不是因為趙乾，她根本不想趟這趟渾水。

    她點了點頭，眼睛依舊落在吃食上。

    秦羽的臉色卻是變了，雖然他還不明白這里面到底隱藏了什么陰謀，但是卻不妨礙他察覺到這個背后力量的大膽和瘋狂。

    趙乾沒有再說，其他兩個人也沒有說話；三個人一起埋頭吃飯。

    飯好之后，趙乾帶著秦羽去探路，宋敏則是帶著錢去找船。

    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搞定了逃跑的路線和工具之后，三個人一起吃了晚飯后；宋敏和秦羽就去水道上的船上等趙乾。

    趙乾則趁著天黑又摸上了匪盜窩。

    匪盜窩的確因為秦羽的失蹤由松散變得沉重，只不過到底由于本來就是流民聚積而成的山匪，巡防上還是存砸很多漏洞。

    趙乾找到他們的伙房，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呆了一個白天，找到一個在吃飯的時候透露過宋燁消息的人偷偷跟了上去。

    中間出現了一些打斗，但是都在趙乾的可控范圍內。

    宋燁被趙乾掐腰抱著一起往山下跳的時候都沒有想明白趙乾是哪里來的勇氣一個人闖匪窩的，又是有怎么樣的身上帶著他從二三十個人里面突圍出來的。

    冰冷的河水澆滅了宋燁腦中紛亂的思緒。

    秦羽失蹤后，山匪就斷了他的口糧，只供水。

    在被趙乾拖著游了一斷時間之后，很快在冰冷的河水中昏睡了過去。不過還好他們是順流而下，在用了一半的勁之后，趙乾終于拖著宋燁找到了秦羽他們。

    上了船之后，宋敏和秦羽兩個人一個遞姜茶，一個拿著衣服。

    趙乾目光從秦羽手上干燥溫暖的衣物滑落到宋敏手里面的姜茶，他接過姜茶，一口喝下，五臟六腑頓時暖了起來。

    秦羽憤恨地怒視了趙乾一眼，帶著衣物憤憤地進了船艙。

    一邊走一邊恨宋敏的心機。人從水里面出來當然是先喝姜湯驅寒，但是姜湯是宋敏熬的，宋敏根本就不讓姜湯過自己的手。

    不過，哼，秦羽目光落在自己手里面的衣服，不怕趙乾不追著自己過來。

    他刻意放慢了腳步等著趙乾追過來，但是走了幾步反而聽到趙乾彎下身子的動靜，終于還是忍不住轉過了頭。

    宋敏已經轉過去劃船了，甲板上只剩下趙乾和倒在地上的宋燁。

    秦羽一轉身，便看到趙乾先是雙手在宋燁的胸口的位置摸來摸起，沒有等一會，居然就和宋燁嘴對嘴起來。

    你在做什么？秦羽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趙乾被秦羽聲音中的尖銳驚得停下來了人工呼吸，抬起來了頭。

    他的目光落在秦羽憤怒的臉上，又轉落到依舊雙目緊閉的宋燁上；就在猶豫是對秦羽解釋一下，還是先救人再說，就聽到身下的人又嘔了幾口水，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趙乾立刻在宋燁意識回復之前，一個挺身站了起來，將宋燁扶起來，拿著放在一邊的姜湯就往宋燁的嘴里面灌。

    另外又喊秦羽拿毛巾和換洗的衣物。

    秦羽還沒有搞明白趙乾剛才的意思呢，心里面憤憤正想發作；卻在對上了趙乾平靜的雙眸后不知怎么的忍住了。雖然他嘴里還嘟嘟囔囔的，但是手上的動作卻還算利索。

    將宋燁換上干凈的衣物挪到船上的唯一的火源一個小火爐邊上后。

    秦羽終于有機會去行使他對趙乾的審判權了。

    他手里面拿著船上唯一干燥的換洗的衣物，站在趙乾身邊，目光灼灼。

    像個小太陽一樣，充滿了活力和火氣。

    他剛才沒氣了，我給他度氣。趙乾簡單地說明了一下，認為自己解釋清楚了伸手向秦羽要衣物。

    秦羽卻往后退了一步，他還是生氣，就算是救人，他也不能接受趙乾可以同自己以為的人有這樣的親密接觸，你們才認識幾天？你就愿意這樣為他？

    秦羽完全是以己度人，按照他自己的邏輯，自己喜歡男人，宋燁是好看的男人；趙乾肯定是更喜歡的自己的，但是趙乾和宋燁這才認識幾天啊，這就又是為人拼命，為人那啥的；這里面難道沒有一點點的私心？

    你說你喜歡男人，你是不是看上宋燁了？秦羽像老母雞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地質問道。

    趙乾作為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最怕的就是別人這種莫名的誤會了。好像他喜歡男人，然后對哪個男人特殊一點就一定對人包藏他心了。

    高中時候自認為坦蕩的出柜，讓他在同性之后的任何行為都在異樣的監視和解讀下。之后，他便開始對無關的人隱藏了自己的性向。

    對于秦羽這種沒有由來的質疑，情感先于理智進行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