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紅燒魚。秦羽仿佛作對似的，沒有等盧笙講完，又重重地開口說道。

    趙乾依舊沒有理會秦羽，對著盧笙說，很快的，你先喝點湯。說完也沒有看秦羽，就埋頭去料理魚去了。

    趙乾家因為只有兩個人，吃飯和燒火的地方只是設了一道竹簾隔開。不一會竹簾外面就傳來了紅燒魚的香味，但是竹簾另外一邊秦羽便狠狠地瞪著盧笙。

    男女有別，盧笙雖然感受到了秦羽的目光，但是卻不敢去看秦羽者這樣好看的小娘子。只是低著頭，目光落在地上。

    趙乾不是喊你喝雞湯嗎？為什么不喝？秦羽壓低著聲音開口道。

    盧笙微微抬了抬頭，但還是不敢把眼睛落在秦羽身上，我

    你不想吃？既然不想吃？為什么還留在這？秦羽惡意滿滿地對著盧笙說道。

    盧笙沒有想到長得那么好看的秦羽是一個這樣的人，他生性內斂害羞，但是并不是不懂人際應酬，自然能感受到秦羽話中的惡意。

    盧笙抬了抬頭，見秦羽一臉倨傲的看著自己。秦羽很少在村子里面露面，村子里面見過他的人并不多，從并不多的人里面只傳出秦羽是天仙般的美人；沒有人說過秦羽的性情，村里人淳樸，默認秦羽是一個有著天仙般美貌和心腸的人。但是看著此時坐在自己對面的秦羽，盧笙腦中卻冒出了蛇蝎美人四個字；若不是秦羽并不知道趙乾為何上藥的原因的，盧笙都要以為趙乾腦袋上的傷口是秦羽弄出來的。

    盧笙目光落在秦羽帶著戾氣的鳳目上，低低地說道，趙大哥還在忙，等他來了再喝。說完又不理會秦羽，埋頭不知道看啥去了。

    秦羽簡直被氣得要冒煙了。這盧笙，長得不咋的，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有想到還是帶刺的狗尾巴草，挺會刺人的。

    秦羽正準備反擊，趙乾卻在此時掀開了簾子端著紅燒魚走了進來。

    秦羽是知道趙乾的耳力的，雖然剛才他們兩個人都特意壓低了聲音，但是趙乾肯定是聽見了他們兩個的對話的。突然的，秦羽想到，如果當初趙乾買下來的是盧笙這樣的人，那他們現在一定會很開心吧。

    想到這里，秦羽又生氣了。他沒有去細想原因，而是像應襯著盧笙的話似的，不等趙乾坐下，便伸出筷子，將自己想要吃的魚的部分都扒拉到自己碗里面。一條色香味俱全的紅燒魚，頓時變得破破爛爛。

    盧笙抬頭看了一眼趙乾，見趙乾面無表情，便也掩住了自己的神色。另一邊的秦羽也暗暗關注著趙乾的表情，見趙乾沒有講話下自己的臉，頓時覺得趙乾還是可以的。但是不過才高興了一會，便聽見趙乾一臉關心地對著盧笙說道，怎么沒有喝雞湯？

    盧笙低頭回道，等趙大哥你過來一起吃。

    趙乾聽了臉上沒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對著盧笙說道，嗯，快喝；雞湯涼了就不好喝了。湯罐里面還有很多，我家不吃隔夜的東西，浪費了就不好了。

    盧笙暗暗驚訝于趙乾家的殷實。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村里面一直有人說趙乾再戰場上得了不少戰利品，發了大財；看來是空xue來風，果然都是原因的。

    盧笙埋頭喝起了雞湯，這邊趙乾怕盧笙羞澀放不開，又給盧笙盛飯，夾了好些魚rou，雞rou到碗里面。

    自是看的秦羽咬牙切齒。秦羽之前就喝了大半的雞湯和雞rou，此時又就著紅燒魚吃了一大碗飯后。見這桌上的兩人卿卿我我完全不把自己當一回事，當時惱了，將手里吃得干干凈凈的碗重重地砸在桌上，甩著裙擺走了，看著十分有氣勢。

    趙大哥，嫂子他？盧笙有些擔憂地開口看著趙乾說道。

    不必理他，他向來這個樣子，我們吃我們的就是了。趙乾說完埋頭吃了起來。

    向來這樣嗎？盧笙一邊想著秦羽的話，一邊吃著飯。

    等兩個人吃完飯后，盧笙便搶著要收拾碗筷。趙乾沒有推辭，讓盧笙收拾了。

    盧笙收拾完碗筷后，便給趙乾上藥了。

    咦？這傷口？昨日不是還？盧笙看著趙乾的傷口一臉驚訝的發問道。

    嗯，我昨日睡了一覺，今日便覺得身子清爽了許多。許是我底子好，傷口好的比一般人快些。趙乾淡淡開口道。

    這不是一般的快吧，盧笙一邊上藥，一邊暗暗地羨慕道。雖然時下人多喜歡俊秀儒雅的男子，但是盧笙因為自己過分瘦弱，更喜好身材偉健的男子；如趙乾這般，讓人一看就是心安。

    因為傷口變小，盧笙不一會就上好藥了。

    趙大哥，昨天的事情，我娘讓我謝謝你，盧笙突然開口道。

    趙乾應了一聲，一點小事而已。

    不，這對于趙大哥只是一件小事。于我，于我們家便是救命之恩的大事，盧笙聲音有些激動地說道，更何況，救命之恩未報，又承了趙大哥您的求助之情。今日本該拿些東西做答謝，只是自從家父去世之后，家里便斷收了，說到早逝的父親，盧笙聲音有些哽咽，但是他很快恢復了過來，今日來，盧笙還有一事相求，家中已經斷糧多日了。我想像趙大哥借一些銀錢貼補家用，至于償還，待我鄉試取得秀才功名之后，到時能領到一份津貼，那時便立刻償還。

    趙乾倒是沒有想到看著跟小姑娘似的羞羞答答的盧笙居然會開口跟自己借錢。原本的精力都花在了秦羽的身上，對于盧笙知之甚少。但是在原身的記憶里面考上秀才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不過他本來就有心相助，自然也沒事去問盧笙為何這般自信，若是考不中又是如何等等。只是順著盧笙的話，問道，你需要多少銀子？

    二十兩。盧笙開口道。

    二十兩？趙乾有些疑惑的問道，怎么這么多？趙乾是有錢的，但是時下尋常之家一年五兩銀子就夠花用了，他愿意借錢，但是并不想當冤大頭。

    家母已經病了一段時日，之前請了大夫，說需要好好調理一番，這里的花費便至少要八兩；另外童聲考秀才，還需要找人作保，保費少須也要十兩；剩下的便不多了。盧笙一句一句的說道。

    家里拮據，他不是沒有想過出去借錢。只是他們母子二人身上沒有任何產業，所需又甚大。借點小錢，熬不到鄉試，根本還不起；盧笙也是在發現趙乾對自己的有意照顧和推測出趙乾身家不菲后才敢開口的。

    救命之恩，救助之情還沒有報答，又要索借銀錢；盧笙開口的時候只覺得臉都燥得荒。

    我借三十兩個給你，只是你得給我寫個字據。趙乾開口道。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文

    第11章

    三十兩？趙大哥，為何？盧笙有些發懵地問道，但是等他說完他的心也告訴他答案了。

    果然，不過片刻便聽趙乾說道，按照你的算法，二十兩還是太苛刻了一些。你娘生病，還有你的身子也弱，馬上又要考試了；這個時候不是省錢的時候。二十兩和三十兩對我來說沒有分別。

    雖然心里面早就已經想到是這個答案，但是聽著趙乾說出來時，盧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趙大哥，我一定會考中，一定會將這些錢還給你的，盧笙激動地提起手窩在胸口，仿佛在起誓一般對著趙乾說道。

    嗯，我相信你。趙乾鼓勵道。

    盧笙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對趙乾訴說，比如告訴趙乾自己有多么聰明，自己有多勤奮，自己一定會考上秀才，然后考上舉人，考上進士，自己日后會將他當做親大哥一般來敬重，供養的。但是看著趙乾淡淡的表情，卻又將澎湃到胸口的情緒壓制了下去，只是默默告訴自己要努力，不能辜負趙大哥的信任。

    想到趙大哥說的欠條，他家里早就買不起墨水和紙張了。村里面備著紙張的人家本就不多，而且這個東西貴重，盧笙也沒有那個臉借過來。

    盧笙不想勞累趙乾去借錢，想了想，便從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撕了一張布條出來，一邊將手指伸進嘴中準備要破，寫的欠條給趙乾。

    趙乾看到盧笙又是撕布條，又是咬手指的，頓時就明白了盧笙是要咬破手指給自己寫欠條。他立刻抓住了盧笙的手，這是做什么？

    盧笙訥訥道，寫欠條。

    不必，家里有筆墨紙硯。我拿來，你在這里寫就行。趙乾對著盧笙說道。

    盧笙目光透露著一些驚訝，但是趙乾并沒有準備解釋。

    他家中原先三代務農，原身雖然在軍隊的時候上過一個掃盲班，但是卻并不喜歡讀書寫字。這筆墨紙硯當然是趙乾為了家里面的小祖宗秦羽買的，不光買了筆墨紙硯，還買了許許多多的書。

    秦羽沒有事情的時候就喜歡看書寫字，原身為了跟小媳婦多親近親近，經常湊到秦羽身邊，也跟著認識了不少字。但是秦羽離家的時候畢竟只有十一歲，買來的書還有不少字并不認識，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十分暴躁，看著原身一臉呆呆連他生氣的原因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時候，就會對趙乾加倍的差。如此幾番之后，原身自然也知曉秦羽嫌棄自己不識字，便將那些秦羽不認識的字默默記下來，帶到縣城找人教了自己，然后又回來教秦羽。秦羽一開始一邊學著又一邊嫌棄覺得趙乾這么笨可能讀錯認錯。原身明白趙乾的顧慮后，居然也不生氣，只說要帶秦羽自己去學，但是秦羽卻拒絕了。

    拋開腦袋自動蹦出來的記憶，趙乾三步做兩步跨進了臥室。

    紙和筆就擺在床旁邊的書桌之上，秦羽見趙乾往自己這邊奔過來，還以為趙乾要對自己做什么，驚的人都蹭的一下坐了起來，還拿了趙乾的枕頭，準備和趙乾戰斗。哪里曉得趙乾居然繞過自己開始收拾桌子上的紙筆來，秦羽一下子就想到了喝了他的雞湯，吃了他的魚rou，長得不如他好看的那個窮酸秀才。

    吃的東西，秦羽還能咬著牙忍忍。但是如果趙乾要把自己的筆墨紙硯也拿去給人，秦羽卻是不答應的。

    你干什么？這是我的東西！秦羽跳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地攔住了抱著筆墨紙硯的趙乾。

    趙乾知道秦羽這是誤會了，他并不想再和秦羽起沖突，淡淡說道，拿出去，讓盧笙寫個東西而已，等會就給你拿回來。

    秦羽心里面還是很氣，憑什么盧笙要寫東西，自己就得把自己的筆墨紙硯借出去。但是看著趙乾平靜的表情，秦羽又有點害怕。這一不留神，趙乾便抱著秦羽的東西溜出去了。

    秦羽發現過來，自是恨自己居然屈服于趙乾的yin威之下。然而還沒有等秦羽氣一會，便看到趙乾又邁著大長腿闖了進來。趙乾脫了鞋子爬到床上，敲開了一塊磚，從里面掏出了三錠銀子。

    秦羽立刻炸了，大晚上的你拿銀子出來干什么？你是要走盧笙那個小白臉？

    趙乾忍不住皺了皺眉，秦羽喊的很大聲，門外面的盧笙肯定聽到了。

    你喊這么大聲干什么？趙乾一臉不快地看著秦羽說道。

    秦羽卻是一點不害怕，反而更加大聲的對著趙乾大叫道，怕你被沖昏了頭，怕某些人太不要臉。

    不會講話就不要講話，你要是再鬧，我就再把你嘴巴堵上！，趙乾一邊將半塊磚頭填回去一邊背對著秦羽說道。

    你敢？秦羽氣的臉都紅了，但是聲調明顯降了下去，這話講得很是底氣不足。

    趙乾見秦羽知道怕了，便也沒有在同秦羽計較，直接拿錢走了出去。

    如果秦羽的眼睛里面的火光能夠變為實物的話，估計現在趙乾整個家都燒成了灰燼。但是看著趙乾消失不見的背影，秦羽卻是慌了。他前面十一年是享盡了錢財的好處，但是后面三年又因為沒有錢受盡了折磨。

    趙乾可以不喜歡自己，可以對自己發脾氣，但是趙乾的錢就是他的錢，趙乾不能把他的錢給別人花?。?！秦羽轉過身，一雙漂亮的眸子，緊緊地落在藏著錢的那個磚頭上。

    門外的盧笙早就已經寫好了欠條，他心里面又是感動又是激動的時候就聽見了秦羽在里面的喊叫，頓時原本沸熱的心又涼了下來。秦羽明顯不愿意借錢給自己，現在來趙大哥和秦羽應該是鬧了矛盾，但是秦羽那么漂亮，三十兩銀子也是不少，趙大哥還愿意借給自己嗎？

    盧笙正忐忑著，就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屋子里面走了出來。盧笙一顆懸著的心頓時又放了下來，又走回到桌子邊，借條他已經寫好了，只等拿錢畫押了。

    趙乾走到桌前，便看到盧笙寫好的擺在桌子上的欠條，墨水已經干了。趙乾拿起欠條，嗯，字都是認識的，確認欠條和兩人說的一樣之后，趙乾便拿出了懷里的三十兩銀子到路上的手上。盧笙將銀子放好后，就在欠條上面按了印子，然后將欠條遞給趙乾；趙乾按上手印之后，便將欠條收進懷里面，又對站著一旁的盧笙說道，我有個東西要給你，你等我一下。

    盧笙變沒有動，站在原地等著趙乾。

    不一會兒就看到趙乾拿著一根小兒臂膀粗的樹枝出來，盧笙看著趙乾放在桌子上的樹枝上長得黑乎乎的葉子，眼里閃過一絲疑惑，這是我們今天喝的雞湯里面的？

    趙乾點點頭，語氣中帶了點贊賞的對著盧笙說道，你的觀察力很敏銳，趙乾指著黑乎乎的菌菇對著盧笙說道，之前在大梁跟西楚打仗的時候，軍隊里面不夠吃的，有個戰友就帶我們去林子里面找吃的。這種是一種長在樹上的菌菇，十分美味。更重要的是，在我那個戰友的家鄉，這種菌菇可以通過人工培育的方式打量繁殖。我今天去后山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就踩了一些，今天的雞湯之所以這么鮮美，也是因為加了這個。這個你可以帶回去研究一下，若是成了，即便沒有考中也有一個生計。

    盧笙家里可以說得上的是書香世家了，雖然說家族里面沒有出過什么權傾一朝的宰相，但是也陸陸續續出過七八個進士，三十幾個舉人，但是秀才童生卻是不少的。盧家能培養出這么多讀書人，手里面自然不會沒有錢，然而一場洪水就將這個殷實的大家族擊垮了。

    不過即使窮到快活不下來，盧笙也沒有想過自己會走讀書以外的生計。

    盧笙沒有干農活，伺候農物的經驗，眼下有了銀錢更應該專心備考；但是在聽了趙乾后半句若是成了，即便沒有考中也有一個生計便明白趙乾其實并不相信自己會考上秀才，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會自己謀劃了一個生計；雖然不知道趙乾為什么如此這般厚待自己，但是此時盧笙深陷趙乾的情意之中，心里面只有深深的感動了。

    盧笙應了下來，語氣十分鄭重地對著趙乾說，我會好好專研的。

    趙乾看盧笙一副好似在立軍令狀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不用這樣，你還是要以學業為重；研究不出來也沒有啥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