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了第一個口子，附議他的人不少，吵吵嚷嚷都是要現在過去的意思……也是腦子里還存了一份理智才沒有讓他們做出不經商議，獨自前去的舉動。

    程亦安看了一圈隊友，他們雖然眼中也有意動，到好歹因為自身的實力讓他們不至于像其他們一般膨脹，所以沒人說要過去什么的……

    倒是護衛們的實力接近于戰斗的異獸們，對自己能力的判斷也更“自負”，所以情緒的起伏要大一些。

    知道這是追求強大的本能受那東西的影響，理智下降所致，程亦安輕咳了一聲，“不介意的話，來一道靜心術？”

    聞言，郜朗克制地收回看向榕林的視線，看了眼開始心浮氣躁的眾人，點頭同意。

    靜心術是一道輔助類精神增益術法，作用直白點就是提神醒腦，也可以用來用來防止意識受外力影響，喪失判斷力。

    這對于此時意志受到“誘/惑”考驗的眾人來說，正好適用。

    溫和無害的精神力蕩過每個人額間，一股清涼之意直擊腦海深處，回收自己理智地眾人舒了口氣，覺得頭腦清醒不少……雖然吸引力還在，但那種失了智想要沖過去的沖動好歹壓下了。

    護衛大叔正在與其他九級職業者聯手鎮壓受到影響，鬧騰著想要下去的人。見自己隊伍里一派平靜，問清緣由后，便來向程亦安求助了。

    靜心術用在十個人身上與四百個人身上，對于程亦安來說差別不大，爽快答應。

    被靜心術壓下不理智情緒的人類終于安靜了下來，不過這只是對于他們這邊還算團結的人類來說……像其他地方，有一些單獨行動，且沒有足夠的能力對應這場“誘/惑”的人類，就已經狂奔在了前往戰場的路上……

    當程亦安重新將精神力溜回戰場，看到了人類的身影時還驚訝了一下。

    他們有八個人相互協作，穿梭在混戰的獸群中一時還真占了上風！一般的異獸在他們的圍攻之下甚至過不了兩招……

    幾人的動靜不小，程亦安擔憂地掃了一下依然穩坐在戰圈之外的九級異獸們，從它們目光的的注視方位，她可以肯定，起碼占領這片區域的九級異獸一定發現了人類的加入。

    可它沒有動作，甚至連多余的情緒都沒有，好像這些人類在它眼中與別的異獸沒有區別……

    這種忽視的目光反而令程亦安升起了不安的情緒。

    這種情緒在那八人中的一人搶奪到一個光團之后得到了應證……光團到手，在他的隊友喜悅與驚駭轉換的目光中，那人竟沒有絲毫停頓就將光團吞入了嘴中，與其他得到光團的異獸做法一模一樣。

    或許連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明明一開始的打算只是搶到了一個光團就跑的?，F在，光團入體……

    他感覺到了血rou筋脈地膨脹，體內的源力猛地漲大，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有一種我本該如此強大的豪邁感！

    所有的感受都在一瞬，他睜開眼睛，氣息攀升，九級！來不及好好體味這突如其來的美妙，手持□□便往身后一挽，一只偷襲的異獸瞪大眼睛被穿腦而過！

    他冷漠地看向身邊的一切，心里植入了某種認知，這場試練還沒結束，如果想要活著，就必須殺了其他的……獸和人。

    哪怕他的隊友們再不可置信，也必須認識到，原來的隊友成了如今要殺他們的人……浸透心底的寒意讓他們意識到這個東西的可怕之處，生了退意。

    可是，遲了……

    就在這幾秒的猶豫間，所有的光團都被分配結束。

    程亦安拉遠了精神力，心想，這些人完了。

    沒有撤走的人類陷入了獸性的瘋狂之中，他們眼中除了殺了那個奪走一切的人再無其他，什么隊友，什么情誼，早已被蒙蔽一空！

    ……

    曙光升起的一霎那，唯一幸存的人類撲倒在地，豪聲大哭……

    在異獸們還未退場時，領地的王者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了殘存的擅闖者面前，眼神中的輕蔑與冷漠顯露無疑。

    獸蹄高高抬起——

    哭聲驟停，一道殘血昭示了這場所謂機遇對人類的惡意。

    第140章 、走吧

    八人隊伍全軍覆沒的這一幕給原本還野心未死的人類澆了一頭寒至心底的涼水, 頓時也不敢提過去的事, 誰也沒想到那東西竟恐怖如斯……

    天已經完全亮了，此時是那吸引力最弱的時候, 不少人回歸理智后生了退意。想到昨晚自己的妄念與沖動, 如果不是身邊還有其他人阻止，他們大概與那八人的下場不會有什么區別……

    也正是這種后怕的認知, 讓一些來自于小勢力的隊伍開始往后退, 在其他們的側目下，他們有些慌亂卻堅定道：“我們幾位能力不夠, 就不參與這場爭斗了！”

    沒有人出聲挽留，愛惜性命無可厚非。

    幾人的轉身進入了一線天，便飛快離開。而在他們之后, 又有數支隊伍猶豫了片刻也選擇離開……

    原本站了四百人的平臺陡然少了四分之一，空曠不少。

    其他人對視一眼, 大概知道了彼此的想法。即便不能獸口奪食, 他們也得弄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在前方, 戰斗了一晚上的高級異獸也如昨天的中級異獸一般, 開始異獸退場。奪得了進化加持的新九級異獸仿佛完成了某種蛻變，毫不示弱地沖前頭的九級異獸們打了一個挑釁的響鼻！目光中的神采非同往日……

    而受到挑釁的九級異獸竟然沒有發怒，只是懶洋洋地瞥了它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自討無趣的新九級異獸也離開后, 一只噬華八羽獸飛到了堆滿獸尸的上空，呈管狀的口器猛地一吸，被吸力作用的范圍內，所有的尸體瞬間干癟！隨后噬華八羽獸饜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之后又陸續有九級異獸上前, 挑挑揀揀進食。想來昨天懶得吃那些中級異獸的尸體是覺得沒什么“營養”……

    程亦安一邊看著這場景，一邊分神應付著開始催促她離開的欲珠。

    ‘人類，你再不走真的要遲了！’

    程亦安看了眼天色，道：“不急?！?/br>
    聽她不疾不徐的語氣，欲珠氣急，懷疑自己前面說了這么多她有沒有聽進去，“你瘋了嗎？如果被它發現了，我們就走不掉了！”

    程亦安盤腿坐著，托著腮幫子假寐，在別人看來她這是在休息，卻不知道她精神力一直在活躍，忙得很。

    “前兩晚都沒發現我們，為什么今晚就一定會發現我們？”程亦安隨口詢問它沒有坦白的信息。

    欲珠如果此時用嘴巴在說話一定會咬牙切齒，追根究底的人類真的很討厭！

    但是此時它是依附程亦安生存的，翻臉不行，只能盡量平心靜氣解釋道：“因為它今晚一定會出現……九級異獸的篩選將由它親自進行，今晚它就會降臨！我們必須遠離這里！”

    說到后面，欲珠的語速加快，明顯激動起來了。

    程亦安不受影響，語氣似是不以為然道：“我們離得這么遠又沒關系，再說這是一場爭對異獸的篩選，既然它親自進行，難道會將人類也納入其中嗎？”

    還不等它繼續找理由，程亦安接著道：“你這么一副很了解它的樣子……你見過它？或者說你是親身經歷過它的降臨？”

    人類話明明帶著平和，沒有半分質問的意味，但卻讓欲珠聽得本體都顫了一下……它太急，所以大意了。

    它忘記了這個人類的不一樣，無論是精神力還是其他，她都不會受它的影響，她所有的判斷只會出于她自身的意愿。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完全克制它的人類呢？欲珠開始懷疑珠生了。

    半晌，才吶吶道：“你都知道了？”

    程亦安輕笑一聲，不做回答，問它，“現在可以說一下詳細的、真實的情況了嗎？”

    欲珠只覺得荒謬，用人類的話說，自己前面的所作所為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程亦安知道，但她一直沒說，直到此時才擊潰了它所有的精神防線……因為它意識到一件事，對方一開始就掌握了它的命門，無論自己怎么橫跳，最終都會選擇屈服。

    它無可奈何地開口：“不錯……我是通過了最終的篩選，成為了第一只十級異獸，也接觸到了那個存在……我以為接下來我會更加強大，甚至是有能力撕破遺跡的封禁去到外界，可并不是！

    它逼我們晉級，只是因為只有到了十級，身體強度進行二次改造后，才能容納它強大的意識。它第一次嘗試將意識灌輸到我的體內時，我的身體開始崩潰。即便在它停下來后很快又恢復，但它一直在重復著這個殘忍的行為……

    給了我希望又讓我！我明明已經成了最強大的存在，卻對它的入侵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只能被迫承受著身體的一次次崩潰！知道到它想做什么后，我又怎么甘心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卻淪落為供它驅使的軀殼？所以我逃了，在又一次失敗的間隙，拖著破敗的身體我逃離了那里……

    后面的事情就是我以前所說的那樣……”

    從它憤怒、絕望、懼怕各種交加的情緒可以知道，它這一次大概率是沒有說謊的。

    可正是因為沒有說謊，才有奇怪的地方。

    程亦安問：“你跟它有交流嗎？”

    欲珠：“沒有，但到了十級以后對那種特殊的存在會有一些感應……”

    程亦安微微睜開了眼睛，目光射向那片郁郁蔥蔥，如山影一般的榕林邊線，“特殊的存在？”

    欲珠這時候如果再沉默那就是不識相了，沒再拿喬，換了一種說法道：“我覺得它就像是……規則。水熄火、金伐木這樣的……有促使生命進化能力的它，或許本身就是一種規則……”

    欲珠的話中帶著幾分模糊的不確信，它當時進入十級的時間太短，以至于還沒能真正體悟到那究竟是什么。

    規則啊，規則不該是客觀存在的嗎？為什么會有意識呢？程亦安覺得不太對……如果說是掌握了規則的什么倒是有可能。

    程亦安繼續問它：“你現在已經不再是異獸了，你還怕它干什么？”

    欲珠心緒復雜道：“當年，它讓我變強這么多，要侵占我的身體，本質上來說也是一場交換?？墒俏姨恿?，如果我被發現的話，以它的能力要對付我輕而易舉！”

    程亦安眨了下眼睛，卻覺得這前身為異獸的欲珠果然是長了“智商”，竟然未雨綢繆地擔心報復起來。

    可……“如果它真像你說的那么強大，你覺得你當年有逃出來的機會嗎？”

    “這……”欲珠啞言，它想起自己當時是怎么下決心逃走的，因為它感覺壓制的力量消失了，它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那個存在后面有沒有回來……但它知道自己必須逃走，不然遲早會死的。

    或許它早就被放棄了也說不定。但說實話，它不愿接近那個存在更大的原因還在于恐懼。那種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恐懼……每每想起都讓它覺得自己只是一直螻蟻。

    程亦安放任自我剖析了一番的欲珠再次陷入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么，它沒再提讓她離開的事。

    而第三天的夜晚如約而至。

    空蕩蕩的平原上沒了那密密麻麻的異獸大軍，連風都吹得更大了……

    月光升起時，程亦安察覺到從精神海傳來的動靜，微微訝異……前兩次對榕林表現了無限向往的黑澤王蛇，這次竟然產生了想要逃跑的畏懼情緒！

    湮滅海棠樹因著被她加了幾層屏障沒什么感覺，但這時，聚集在一起的一火一木兩枚碎片同時開始發燙起來！

    異常的現象讓她緊密地關注榕林的變化……

    如果說以前火系碎片發燙是因為遇到了熔漿海棠果、還有郜朗的赤焰源寶，那么這一次又是因為什么呢？而且還是兩塊同時發燙……

    手指壓了壓掌心，程亦安轉頭看了眼沒有察覺異樣的其他人類……或許還是異獸對這種變化比較敏感，想著精神力再度飛往了開始起動靜的榕林。

    月懸中線，一望無際的榕林陡然大動！

    只見無數分株紛紛抽出了深扎地下的根莖，它們頂著巨大棚蓋的傘冠開始往兩邊挪移，形成了一條百米寬的大道直通榕林深處……

    水系的藍色元素洪流覆蓋在這條大道之上……所有的九級異獸都低下了自己傲慢的頭顱。

    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存在開始昭示它的蘇醒，這種感覺有點像她在星云里看到的那個大術師，又好像有些不同。

    程亦安精神力溜達一圈還是忍著沒進去，猜測這應該是來自水心榕的本體，它大概率已經突破了九級，甚至突破的時間應該是很久了！

    程亦安還在觀察九級異獸們的動作時，突然有一道聲音在心底響起——

    “人類，來吧……”

    人類，來吧。就這么簡單的四個字，說是命令更像是召喚。讓大部分人類露出了震驚的情緒，包括九級職業者們……這道聲音在所有人都不曾防備的時候就傳達了心底，且讓人很難升起懷疑的情緒……

    程亦安想，其他人應該與她是一樣的，他們所有都知道聲音的主人在召喚他們去到哪里——是榕林深處。

    只是由于突然，一時沒人動作。

    只有欲珠帶著顫巍的聲音響起，‘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