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說！”老爺子微弱的聲音傳來。

    寧遠的手隨。之一抖，“爺爺你醒了？”他俯下身子，小聲問道。

    “剛醒就聽你說胡話，臭小子瞎說啥，孫子怎么會害爺爺呢！扶我坐起來?！?/br>
    寧遠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來之前打算要說的話到了開口時卻又欲言又止。

    “臭小子，怎么了？那個表情?！?/br>
    寧遠局促地搓搓手，終是在床邊坐下，從兜里顫顫巍巍掏出那筆錢，“爺爺這些錢…”

    “你動我東西干啥！”老爺子怒斥道，“欠揍是不是?！?/br>
    “爺爺~”寧遠微微一笑，“等你好啦，天天揍我都行，你要趕緊好起來?！?/br>
    “哼！”老爺子扭頭看向窗外。

    知道老爺子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寧遠只覺得心里暖暖的，確切地說，從遇到許勻舟那一刻，自己的心就被慢慢捂熱，只是某個地方還一直有所空缺，直到今天，寧遠才發現，空缺的地方也早已被填滿，他的人生里，再也不缺少親情。

    他沒有父母的愛，也就只沒有父母的愛。

    “爺爺，這些錢我不能要，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落腳的地方?！?/br>
    “那要是我有一天我去了呢？”老爺子突然扭過頭來，情緒較剛才，有些許激動，“孩子，事態無常，我年紀大了，一點小事說不定我就去了，我真的放心不下你們三個孩子，無依無靠的，你和你那個沒良心的父親和好，我也不指望了，兒子沒教育好，孫子我得管?！?/br>
    “爺爺…”

    “這錢你必須拿著?！崩蠣斪娱_口打斷，“再讓你二伯添點，改天就去鎮上定下來?！?/br>
    “不是爺爺…”

    “寧遠！”

    老爺子這一嗓子，把門外的人都喊了進來。

    “沒事，你們出去吧，許勻舟過來?！?/br>
    “怎么了？爺爺?！?/br>
    “坐?！崩蠣斪又噶艘幌麓策?，“我有話要對你們說?！?/br>
    許勻舟靠著寧遠坐下來，眼神示意寧遠，無聲問，“怎么了？”

    寧遠無奈地搖搖頭。

    “我先跟你們說件事，等我出院后，我就和你們二伯一起走了?！?/br>
    “什么，爺爺你要走？”兩個人異口同聲道，語氣都有些意外。

    “是啊，不走留下來也是拖累你們?！崩蠣斪有Φ?，盡管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還是聽到了話里的心酸，“我這一摔，算是廢了，以后在兒子身邊也好，就是放下你們兩個還有顧超那小子，我走了，你們去哪落腳，寧遠，就聽爺爺的，拿著吧，我那房子還能住，這錢就交給你們，手里有點錢，出門容易些，也不多，就幾萬塊錢，給我也沒用，聽話哈?！?/br>
    “不要，爺爺…”寧遠沒忍住，還是哭著撲倒老爺子懷里，“不要…”

    “是不要錢？還是不要爺爺走？”老爺子寵溺地問。

    “都是！”

    “許勻舟?！崩蠣斪釉掝^轉向另一人。

    許勻舟臉色看起來也不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微仰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那么大一個孫子以后就給你了，新疆這一去，可能到死也回不來嘍，你可得照顧好我孫子，還有顧超那小子，這里面你年紀最大，多承擔些，男人嘛，養家糊口?！崩蠣斪右蛔忠痪渫懈兜?。

    “嗯，我明白?！?/br>
    許勻舟最終還是沒忍住，起身撲倒爺爺懷里，與他而言，也是時隔三年后，第一次撲倒親人的懷抱里。

    ……

    在爺爺出院后的一星期后，爺爺就要離開了。

    早上天還沒亮。寧遠便醒了過來，睜眼即和許勻舟四目相對。

    “醒那么早？”寧遠問。

    “嗯?！?/br>
    大約是在寧遠醒來半個小時之前，許勻舟醒了過來。

    透過床邊的窗戶依稀可以看得到外面的星空，月光柔和，那時懷里的人雖說不是睡得香甜，但也安穩。

    許勻舟輕輕揉開寧遠微皺的眉頭，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昨晚他很晚睡。

    盡管他近似一動不動地躺在自己懷里，雙眼緊閉，但這些年的默契和對彼此的熟悉還是讓許勻舟察覺到：他在裝睡。

    騙他人，也在騙自己，不停地對自己重復不難過，就真的以為自己不會難過。

    許勻舟沒有拆穿他，只是搭在他腰間的手微微收了收力氣。

    “你說我什么時候還能見到爺爺？”

    “只要你想，假期我們就可以去?！?/br>
    寧遠窩在許勻舟懷里，手指輕輕撓著許勻舟的手臂，“一會送爺爺離開，我一定不能哭?！?/br>
    “那你現在先把眼淚流干凈？”

    寧遠沒有回答，只是在他眼淚奪眶而出時，許勻舟也傾身而下，吻落在他眼角，緩緩下移，最終在他唇齒間停留下來…

    ……

    “臭小子，我走了?！避嚧奥湎?，老爺子胳膊探出窗外，抓著寧遠的手不放，“別忘了那天我跟你說得話，還有許勻舟，你可是答應我了，照顧好他們?！?/br>
    “爺爺，你不等等紅毛了嗎？”

    眼看著紅毛還沒來，顧超有些著急。

    爺爺要走之事，并沒有提前告訴顧超，并叮囑他們不許告訴顧超。

    爺爺出院當天，顧超如他當初所說，徹底搬了出去，聽說暫時找了個活，姑且能掙口飯吃，縱使心有不忍，寧遠還是答應了爺爺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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