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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奇睜大眼,腳步頓在原地。 林白摸了摸腦袋,小聲和阮景說話:“不會是認錯了吧?” 阮景也奇怪:“就算十年不見也不會認錯吧?!?/br> 孫奇一咬牙,轉身大喊了一聲:“爸——” 中年男人冷漠的步伐一停,面上的麻木也裂開了,他甩手摔下包,轉過身一腳踹到孫奇腿上,兇相盡顯:“不會滾去過你自己的日子嗎!是錢沒留夠給你嗎!” 林白嚇得就要沖上去,阮景忙拉住他。 中年男人又踹出一腳,力道也沒有留情:“你是不是腦殼有??!還來認犯人當爹做什么!” 五年鐵窗沒掉過淚,這一刻卻在長成大小伙子的兒子的注視下,眼眶通紅。 獄警也沒急著走,津津有味看著這場面,還不嫌事大地添了把柴:“啊,我忽然想起這些年你給你兒子寫的那些信,你不讓寄出去,現在得物歸原主了……” 孫爸爸不敢和警官杠,伸手拎著自家小崽子就走,生怕獄警言出必行,砸了自己好不容易端起來的賊心爛肺。 孫奇抹了一把眼角,提起孫爸爸的包生怕也他跑了,沙啞開口:“回家?!?/br> 阮景和林白對視一眼,才跑了過去。 孫爸爸沉默地看了自家的小麻煩精一眼,面上露出“麻煩得要死”的表情,問道:“做飯了沒?” 孫奇面上有些乖巧,出口的話卻像個逆子:“等著你回去做……” 果不其然,話音沒落,就被孫爸爸身手不減地追著打起來。 五年了,當初的小崽子也長高了,腿也長了,哪會任由他追上。 好在孫爸爸也不急,步伐驚起一地落葉,笑罵著踏碎一地安靜的陽光。 塵封了五年的時光又流動了起來。 林白撒歡地在后面追,搖晃著手機:“孫哥!叔!我訂了座位了!現在過去就敞開了吃!” 阮景慢慢走在后面,看著前方的打鬧,忽然覺得夏日光景都不及這幅畫面明媚,心里像是被陽光曬得發燙,升起暖洋洋的感動和開心。 踩著松軟的落葉,在陽光斑駁里穿行,心情也久違的輕松。 他忽然有所頓悟。 之前總在馬不停蹄地追趕時間,以為再快一點,就能有更多機會,從而一一掠過了身邊值得駐足的風景。 無論是和秦西訣在一起時沒有放慢步伐細細體驗,還是忘了留意身邊朋友的喜樂。 所幸后者還有機會。 光景尚好,人間值得。 他都明白的。 只是此刻,那些在心上最濃重的念想沒有抑制住…… 他真的太想秦西訣了,他一點都舍不得。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夏意正濃的時候,班里開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個班會。 肖盛交代完幾天后高考的相關事宜,仿佛再也搜刮不出更多的話,深深看了一眼他帶出的第一屆學生。 整個教室在臨別時刻陷入無措的沉默,氣氛莫名肅然起來。 肖盛的情緒向來不顯山露水,此刻沒斂住的不舍也只維持了一秒。他忙清了清嗓,不想讓學生們被影響。 “打起精神,又不是見不到了——高考完那天晚上,學校在酒店給大家訂了畢業聚會。我去過一次,飯菜味道還是不錯的……” 這安慰有些笨拙,教室里頃刻哄堂大笑,氣氛才稍微活躍了起來。 班會散了,阮景開始收拾書桌,今天離開的時候,要把這些書,文具……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部帶回家。 他在一陣茫然的不真實感里察覺——高中時光結束了。 這些課桌,黑板,窗外的風景,和周邊的歡笑聲,都會被一一封存進記憶之中。 就算以后重游故地,感懷回味,也只剩下旁觀者的視角。 阮景在心里緩緩嘆了口氣,說不上低落,只是這時光……走得真快。 課桌上的書原本很多,好在前幾天他有先見之明,每天分批帶回家,此時需要收拾的不多,十多分鐘就整理完了。 前排林白對即將來臨的高考十分茫然緊張,絮絮叨叨和孫奇哭唧唧完了,又蹭到他身邊嚶嚶嚶。 林白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語調拖長,盡是委屈無措:“怎么辦景哥,我覺得我不行……” 阮景也有些愁,林白臨近高考時終于被他們拖著支棱了一些時候,但醒悟得有些晚了。 這孩子要么早些支棱起來,要么一傻到底……偏偏現在猛然醒悟,開始著急了。 到了這個時候,能做的事情只剩盡人事聽天命了。 他捏了捏林白的肩,安慰道:“別多想,先過了這一關?!?/br> 孫奇也過來攬住焉不拉幾的小少爺:“這不還沒考嘛,打起精神來!” 林白只能點點頭。 阮景要離開教室的時候,林白叫住他,追到后門口,摸著腦袋,把一袋嶄新的文具遞給他。 林白支支吾吾:“唔……那誰給你的,你懂的?!?/br> 垂眼看著那袋齊全的文具,他自然知道是誰準備的。 他掃了一圈教室,那人已經離開了。 沉默了幾秒,阮景接了過來,和林白道了聲謝。 接下來的幾天,阮景待在家里做最后的備考。 他在臺燈下把那些文具一一拿出來試了試,全是自己用得最順手的款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