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一起努力”變成了這場折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太自私了。 阮景每天在他身邊如常學習,收拾好一切裝無事發生,但精神狀態在學習和家庭的兩相施壓下被快速消耗著。 也一點點摧垮著秦西訣的決心。 偶爾親密相處,對方身體的清減也越來越明顯,那雙眼里的陽光氣息也消失了。 難得相擁的夜里,秦西訣無聲看了很久懷里熟睡的人,再慢慢把他越抱越緊,指尖因微微泛白而沾染了幾不可察的顫意。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人遲早會被壓垮的,也已經慢慢接近邊緣了。 愛一個人,是要用幾乎摧垮他的方式嗎? ———— 阮景在上課鈴聲里迷迷糊糊地醒來,他撐了個懶腰,疲憊未消,夢里也光怪陸離的,就如同沒睡過一樣。 秦西訣蓋在他身上的外衣滑下來,他疊巴疊巴放在一邊,看了一眼窗外灰沉沉的天幕,在有些刺眼的白熾燈光里無精打采地翻找課本。 近一年來,他努力刻苦得簡直不像自己。 不是他吹,要是高考過后有什么咸魚翻身的勵志專訪,他得自告奮勇上去講上一壺。 成績進步多少還不是主要,精神上的奮進才叫激勵人心。 聽了幾分鐘課,困意緩緩襲來。 晚上在家睡得不安穩,課間補覺質量不行,強行提神的雙倍濃縮咖啡如同偽劣產品。 阮景眨了幾次眼都沒把困意趕走,他繼續專注地看著題冊,手卻熟練地伸向身邊的秦西訣,揣進對方寬大的大衣衣袋里。 衣袋挨著人的那層,還帶著溫熱的體溫,他瞌睡醒了些,帶著暗示意味地戳了戳。 半分鐘過去了,秦西訣像是終于被擾得坐不住了,才把手也伸進衣袋,緊緊握上那只不安分又冰涼的手。 感受到貼著掌心的溫度,阮景眉眼間的困意消散了,捎上了幾分帶有得逞意味的笑。 說起來,秦老師最近嚴厲得有些可怕,或許是整體氛圍太緊張嚴肅了,秦西訣也變得愈發沉默。 最近自己精神不太好,做卷子能錯很多題,秦西訣盯著那些試卷看了很久,他只能在低氣壓里默默貼著墻。 當場臉色不好就算了,連帶接下來的幾天相處都帶著點隔開人的冷漠。 甚至上次自己莫名鼻血止不住,他一瞟眼看到秦大佬手背上青筋都起來了,差點以為要動手打人。 要不是每次私下里秦西訣把自己抱這么緊,這態度兇得,還以為他兩出什么感情危機了。 阮景暗中嘆了口氣,最近的狀態也的確太糟了,想好好休息一陣,又沒有辦法停下腳步。 在家不安穩,不能輕易出門,在學校又是濃重緊張的學習氛圍……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著過了。 爬起來做題吧,又毫無效率。 這些他都不敢和秦西訣說,對方也忙得消瘦了些,精神也不太好,只能自己再調整了。 不過,阮景有時覺得,這時間也太漫長了。 他時常趴在桌上,手指無意識地劃著那一排排的日期,會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 要是熬不過去怎么辦? 像是鉚足了勁往目的地埋頭沖去,但偶爾抬眼看自己和終點之間的這段路……怎么這么長,這么久? 一瞬間有些迷茫。 不過在他心里,他還能茍下去,要說有什么支撐著他,除了秦西訣,也就這點苦中作樂的心態了。 然而阮景自己沒有察覺,身邊一直留意他的秦西訣卻看得清清楚楚。 阮景的狀態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樂觀。 精神糟糕了很多,狀態也下滑得嚴重,那些錯得離譜的試卷就是證明,有些錯甚至無關知識點。 精神的壓垮又給身體帶來負面影響,那一水池的血和對方蒼白的臉都觸目驚心,把他的理智線也拉到了瀕臨斷裂。 此時他看著沒骨頭似的趴在桌上的人,以往清澈透亮的眼里只剩迷茫和失神,他忍不住伸手想在摸一摸耷拉著的腦袋。 每次摸阮景的腦袋,像是順了他的毛,都會異常乖巧地對他笑,甚至還會蹭蹭他的手。 這回他卻忽然頓住了,收了回去,慢慢把指尖嵌進掌心。 到極限了,秦西訣想。 還差一點,自己的不舍就要把愛的人拖入深淵了。 ———— 正結束了一場爭吵。 阮景和往常一樣回了屋,耳邊的嗡鳴尖銳了幾秒,才漸漸安靜下去,隨之而來的頭暈讓他有些反胃,靜坐了片刻,所有負面反應才慢慢消失了。 近日來逐漸習慣,倒也不覺得難受了。 一度以為集訓是他經歷的最辛苦的事,沒想到在文化課里掙扎也不逞多讓。 那些知識點不像畫畫一樣讓他喜歡,但他明白自己必須往前走,不停走。 強迫的事情哪有開心的? 晚上自愿在學校多上一節晚自習刷題,回到家繼續謄寫改錯本,一抽身已經快到凌晨。 伸了個懶腰,終于舍得抽出時間喝了口放涼的水,手機忽然響起來。 居然是秦西訣。 阮景一愣,看了眼時間,忙接起來了。 阮景:“西訣,你怎么這個點還沒睡?” 手機那邊沉默了幾秒:“我在樓下?!?/br> 阮景驀地抬起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