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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的那一兩天,阮景晚課后回宿舍畫速寫作業,整個宿舍還會嘮嗑互相打氣。 然而四五天過后,再喜歡調侃逗樂的舍友都失去了苦中作樂的心態,全變成了哀嚎訴苦,甚至午夜夢囈中,能隱約聽到罵老師變態。 阮景過得自然也不好受。 盡管他一旦開始畫畫就能沉溺進去,也對時間的流逝降低感知,奈何這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也太苦悶了。 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只有能和秦西訣時不時聯系,平時發發消息,或者晚課后的作業畫得順利,節省出時間打個電話。 他也會在睡前粗略翻看班群和朋友小群的嘮嗑,里面的字里行間都沾染著校園陽光氣息,很熟悉,此刻又離他很遙遠。 與周身的苦悶氣氛對比鮮明。 難受倒是算不上,初來那陣迷茫孤獨的矯情過后,他接受得也很快。只是常有被隔在熱鬧之外的抽離感。 他沒有和秦西訣提過這些瑣碎的情緒,對方卻早能料想似的,會給他發一些餐飲店的信息,計劃好了等他休息帶他去一一體驗。 或者在晚上推過來一首歌……對他不愿意直說的心情只字不提。 阮景每晚聽著風格不一樣的歌,翻看著那些餐飲店的信息,和秦西訣聊著天,那些煩悶慢慢消失了。 幾天以后,他才遲鈍地察覺,自己的情緒仿佛被對方不動聲色而妥帖地保護起來了…… 他嘴上不會承認,盡管這些瑣碎而無用的情緒不會阻礙他學習的決心,有時也會擾人。 對方的體貼悄聲無息,又耐心十足……他不由好笑,又覺得窩心。 總之十分有效——有了期待的事,再枯燥的時光也不那么難捱了。 一周時間,轉眼就要結束了。 平時天天盼著周日的到來,真的到了周六晚課結束,阮景的釋然和開心沒有因宣布下課而立馬到來。 他看著室友撒歡地從他身邊跑過,反而留在教室里多畫了十分鐘,繼續把手里的作業畫完,才回宿舍收拾東西。 直到他走出畫室,看到早就等在門口的熟悉人影,他一愣,久違的開心才不太真實地涌了上來。 畫室晚課在十點結束,一般這個時候,秦西訣還在酒吧。 今晚也考慮到時間太晚了,盡管很想念,他也不想讓對方趕著過來,反正只要再忍耐一晚上。 誰知秦西訣事先沒有任何預兆,已經早早等在畫室外面了。 阮景心里僅剩的那點沉郁一掃而空,他雙眼一亮,開心地奔了過去。要不是在人來人往的街上,他想立馬撲過去抱住秦西訣。 秦西訣沾染著笑意的眼睛有些亮,在燈火闌珊里格外溫柔,身后的霓虹模糊而熱鬧,一派煙火氣。 他揉了揉阮景的頭發:“辛苦了,帶你去吃夜宵?!?/br> 阮景開心傻了,實在沒忍住,用力抱了抱眼前的人,又很快地放開:“吃!我必須把一周的份給吃回來!” 兩人并肩走著,一路上都是阮景在不停說話,似乎要把一周憋的量盡數說完。 秦西訣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回應著他。 走了一段,需要穿過人少而光線昏暗的小巷去飲食街,兩人一進入昏暗的巷道,不由自主地牽起了手。 悠然走到陰影濃厚的一處岔道,兩人的聲音默契地停了下來。 秦西訣牽著他的手也緊了幾分,阮景隱約明白了什么,抬頭看了看身邊的人。 還沒看清對方的神色,就見秦西訣的身影靠近過來,垂下頭來,微亂的呼吸掃過他的臉頰。 唇齒相依間氣息交錯,他模模糊糊地察覺,自己的后背被抵到了墻上。 秦西訣今晚的攻勢比上次試探接觸時強硬了些,阮景甚至能從占有的力道里隱隱感到幾分侵略感。 想來思念對方的不止自己一人,可能眼前的人更甚。 這周來,他們幾次通電話,秦西訣在掛電話前都會猶豫幾秒,才道了晚安,讓他早點休息。 阮景一沉進繪畫里就分不出心思,秦西訣按照往常上學上班,沒有了自己,會不會也覺得缺少了重要的一部分。 他心里一時酸軟而開心,把自己視為珍貴之人的這個人,也是自己最珍貴的事物。 再走出小巷,兩人已經面色如常。 但阮景耳尖那抹沒褪盡的緋紅,昭示著剛才那番黑暗里的直白炙熱相依沒有從腦海里消失。 兩人吃完飯,徒步回到阮景家小區門口,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 阮景困頓地打了個哈欠,秦西訣看著他,放低了聲音:“明天我在家等你?!?/br> “好……”阮景揉了揉水霧漫上來的眼睛,末了忽然打趣,“你怎么不邀請我去你家睡?”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潑出去的水,如今都到家門口了,也不怎么想念一周沒見的家人,只想和秦西訣再待會兒。 秦西訣笑起來,看了他幾秒,才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雖然我也想,但你一周沒回家,你的家人也很掛念你,先回去看看他們?!?/br> 阮景心想也是,自家母上大人好像還沒睡,在等著自己呢。 他只得又打了個哈欠,在困意模糊里抱了抱秦西訣,不舍道別:“晚安了寶貝,明天見?!?/br> 秦西訣無聲地揉了揉他的后腦勺。 翌日一大早。 阮景在生物鐘的催促下一秒醒來,他睡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是自己家的房間,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弛下來,拖拖拉拉下床,洗漱完畢,就想出門去找秦西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