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不是不能交, 而是不甘心就這么交出去。通過唐喆學明爍他們對池雨的走訪分析,林冬考慮趙尊益、李文爾之間的交集不單單是洗錢,這些錢是為什么給的, 為什么有人愿意花如此之大的代價來掩蓋一個事實, 而這個事實又是什么? 如今這個金錢至上的時代, 為了滿足那些戀/童/癖垃圾的變態欲/望, 暗中催生出了一條非常完善的產業鏈, 其掩藏深度甚至超過了販毒的利益鏈條。在世界范圍內, 兒童的販賣屢禁不絕, 可其中的某些孩子被買走的目的僅僅是收養么?不, 人性的黑暗總是比想象的更深。這個群體太過隱蔽,但其實數量龐大, 加之互聯網的發展,為這些人的狂歡提供了罪惡的溫床, 使之更難以追蹤挖掘, 有些國家的執法機構甚至需要針對此類罪犯成立專門的調查部門。 那么這一次, 他們是不是已經抓到了鏈條的某個環節? 答案就在趙尊益嘴里??裳巯乱镒C沒物證, 要人證沒人證, 一切都是推測。他能扛得住明爍七小時的訊問, 說明心理素質足夠強大,想在數小時內讓其招供,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達成的任務。拿不到口供,林冬就沒有向上面爭取調查權的依據。 在安全通道里連著抽了五根煙,林冬撥通了唐喆學的手機,讓他和明爍去看守所與自己碰面,提審趙尊益。 成與不成,在此一搏。 進了看守所的趙尊益,比剛被傳喚時看起來要憔悴得多,之前的他一看就是那種高人一等的感覺,衣裝得體精神煥發,現在則是面色黯淡發型凌亂,眼里也沒了光。然而這僅僅是表象,林冬進訊問室與其四目相對的一瞬,便知這孫子心里依舊是頑石一塊。 “這女的,你認識么?” 唐喆學把李文爾死亡現場的照片直接拍趙尊益眼前,不合規矩,按理說,該給的是證件照。但這是林冬制定的審訊策略,目的是嚇唬嚇唬趙尊益。 只一眼,那死狀慘烈的現場便讓趙尊益的臉色瞬間鐵青,他抻了兩下脖子,憋了幾秒,突然扭頭嘔出口胃酸。嘔吐物的氣味兒在狹小的空間內彌漫,明爍皺了皺眉,從審訊臺后面站起身,走到窗邊,將手伸進交錯的鋼網,推開窗戶流通空氣。這種時候不能叫人進來打掃,打斷了進度,會給被審訊人員留下喘息之機。 “……不……我不……不認識……”說著話,趙尊益咳了幾聲,仿佛喉嚨里還卡著什么東西。 唐喆學抱臂于胸,立于距離審訊椅一米開外的位置,忍著撲面而來的酸臭味兒,神情嚴肅,語調犀利:“那你好好認識認識,你被敲詐的那些錢,都讓她給花了?!?/br> “——咳咳——咳咳——” 趙尊益咳得有點厲害,片刻后一杯水遞到手邊。他抬眼看著林冬,視線有了一瞬的飄忽。但還沒有坍塌,林冬看的出來,他寧可殺人也要隱藏的秘密,一杯水難以滴穿層層包裹的外殼。審訊是一場較量,他們審趙尊益,趙尊益也在揣摩他們,捶開心理防線的機會稍縱即逝。 “這里面住的不舒心吧?你在外面多風光啊?!绷侄呎f話邊暗暗朝唐喆學打了個手勢,讓對方回座位上去——接下來是他的戰場,他要一層一層剝開趙尊益的偽裝,讓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明明白白的認識到,自己的結局早已注定。 臉面是這類人的軟肋。只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這類人內心的齷齪。他們的職業往往受人尊重,社會地位也相對較高,因為只有削尖了腦袋掌握一定的財力,才有能力滿足自己遭人唾棄的癖好。就像有些家暴的男人,看起來風光無限,為人溫和能力卓越,讓人根本無法想象,他打起老婆來時的面容有多猙獰,手段多喪心病狂。 見趙尊益不說話,林冬繼續施壓:“剛才唐警官和明警官去了你家里,和池雨聊了聊?!?/br> 杯子被端起來了,趙尊益喝了口水,依舊垂眼不語。負手而立,林冬稍稍弓下身,追逐趙尊益忽閃的視線:“趙尊益,你想不想知道,關于你,池雨都說了什么?” 閉上眼,趙尊益靠后坐去,全然是副抗拒之態。林冬大概推測出是什么支撐著他現在的坦然——池雨被馴服了,從童年時期開始,就被這個衣冠禽獸的偽君子以“愛”之名馴服了,所以她不會做出對丈夫不利的證詞。但是呢,趙尊益不知道唐喆學利用從前妻閨蜜那探來的情報刺激了池雨,令她氣急敗壞,口不擇言。大部分人在受到言語攻擊時都會下意識的做出反駁之舉,與其說是維護自己的主張,不如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人們不愿意承認自己錯了,或者,不甘心被他人刺破痛處。 “你不知道吧?她對婚后生活頗有微詞呢?!?/br> 林冬嘴角一勾,開始給趙尊益下套。審人離不開一個詐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趙尊益越是消極抵抗,他越要步步緊逼。有關婚后的生活,池雨是沒什么抱怨,但戴敏芝抱怨過,把前妻的這番抱怨移花接木到現任身上,林冬相信趙尊益不會不心虛。 果然,趙尊益睜開眼,又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說:“我和她年齡差距有點大,接觸的環境也不相同,有些代溝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很信任她,她也非常信任我?!?/br> 言外之意是,你們別忽悠我,我知道她什么都不會說。 “是啊,她那么年輕,需求一定很高吧?”林冬面露惋惜,語氣近乎憐憫,“一樹梨花壓海棠,可惜梨花花期太短,已經壓不住海棠了,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