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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遙川緩聲道:“你適合更好的,而不是我?!?/br> 說罷,他起身離開了,現在的他們需要空間各自休整心情。門被關上的那一瞬,季遙川渾身都沒了力氣,順著墻壁無助地蹲下來。他呆呆地盯著虛空的一團空氣許久,終于撐不住,把腦袋埋在了膝蓋上,低聲嗚咽起來。 牧川的話一字一句在腦海里回蕩,每一遍都是對他的凌遲??赡茉谀链ǖ难劾?,自己就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那種吧。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空氣中安靜到只能聽到時鐘在滴答作響,季遙川深呼吸了數次,抹了抹眼淚。端著已經有些涼的粥,推開了門。牧川歪倒在床邊看著窗外,聽到他進來,轉過頭,朝他一笑。 他們就像是之前那樣,說笑聊天,兩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去提剛才的事。 季遙川看著他吃完飯,幫忙給他的傷換藥,等忙完了已經是深夜。 他獨自從牧川家里走出來,牧川居住的地方離商業城很遠,人煙本就稀少,在深夜時分更是空無一人。夜風清冷,仿佛無孔不入,從他的領口袖口鉆進去,凍得他忍不住一個哆嗦。 他一個人在路上走著,夜色極深,頭頂上是地下城那人造的夜空,烏黑的綢緞上點綴著幾顆星星,微微散著光。自從生下來就在地下城,他從來沒見過真正的天空是什么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人造的,人造太陽,人造月亮,人造天空,甚至花草樹木都是人造的。 他只從教科書里看到過百年前真實的地上世界的樣子。據說當時的世界有一種名為法律的規則桎梏著每個人的行為,幾乎所有人都遵守這個規則,大部分的人過著努力且規規矩矩的生活。像現在隨處可見的暴力和殺戮行為,都被都要接受懲罰。 但是在地下城里,根本就沒有法律一說,誰站在最高點,誰就是法。 季遙川忽然想到,如果他和謝廷醉都生活在地上世界里,是不是就沒有這么多利益糾葛,沒有殺戮血流成河,沒有那么多利用和仇恨,他們可以像是普通人一樣相知相愛,結婚生子,過著簡單又忙碌的生活? 如果是這樣,那該多好。 李老板死前說的那些話,此時又很不合時宜地沖上腦海。 “當年謝家那場變故……主導者就是季家?!?/br> 季遙川頓住腳步,藏在袖口里的手慢慢地握緊,他的胸口堵得喘不過氣來,冰冷的夜風也難以讓他冷靜半分?,F在他的腦海里一直回轉著一個難以消散的猜測: 難不成……謝廷醉真的在報復他? 唰—— 一聲破風之音猛然響起,打斷了季遙川的思索,黑暗中飛過來一個小巧的不明物體,直直地朝他砸過來,他很快反應過來,一個偏頭躲過去。 那東西落在地上,滾落了兩圈,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像是一個小石子。 此時,黑暗中傳來幾聲細碎的聲響,季遙川條件反射地弓起身子,整個人彎成了一張欲發的弓,宛若捕食的野獸,眼神陰狠銳利,灼灼地盯著那聲音來源的地方。 “誰?!” 第22章 “垃圾場” ================================ 從角落里窸窸窣窣地傳出來幾聲動靜,月光寡淡,能隱約看到遠處的黑暗中竄出來幾個身影,看樣子并不像是訓練有素,幾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因為太急還有撞在一起的,發出來幾聲稚嫩的“哎呦”聲。 這聲音……是小孩? 他正想著,幾個身影已經跑得近了,他非常確定地發現,這些居然都是些毛頭孩子。 這些孩子們聚集在一起,最大的也不過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各個手里都拿著武器,面色深沉地盯著他。 為首的一個孩子個子比較高些,但也不過剛到季遙川肩膀處,那孩子手里拿著不知道從哪里揀來的鋼管,再看其他孩子手里的“武器”,有抓著木棍的,有提著掃帚,甚至有拿著鍋鏟的,相比之下,這個鋼管還算是比較威武。 那個孩子沖他揚了揚下巴:“你快,給錢,不然,別走?!?/br> 小孩子說話兩個字一頓,還帶著些顫抖,這些也不過是些孩子,厲害都是浮于表現的偽裝,實際上還是個緊張到心里直打鼓的小毛頭。季遙川不想和孩子一般見識,更何況這幾個孩子穿著破破爛爛的,甚至有個小孩子連個上衣都沒有,就光著身子,手里抓著掃帚,這冷風吹的天,小孩子被凍得手都在哆嗦。 季遙川心里有了底:這些孩子,應該是來自于“垃圾場”。 在地下城,有些人生下來就被存下戶口,有身份證明,生活在生活資源豐富的地域,他們被俗稱為富人區居民。但是地下城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能力生活在富人區,更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能力去爭權奪利。 有些人一生都處在暗無天日,貧窮疾病交加的地域,他們從一開始就被定為了低劣血種,被阻隔在富人區之外。只會擔憂著自己明天的面包有沒有著落,終其一生的目標也只是努力活下去,但是到頭來卻是從出生到死亡都無人問津。 他們本來的解釋應該很簡單——窮人。但卻被自以為高貴的富人區居民稱之為人類垃圾,他們居住的地方也被稱之為“垃圾場”。 季遙川很小的時候,記得“垃圾場”爆發出來一次大規模的傳染病,死了很多人。本來窮人和富人區有著鮮明的界限,互不打擾,而尚存的窮人們為了逃離地獄般的疾病,爭著朝富人區逃跑。富人區為了避免疾病擴散,動用武力把人攔下來,有強行突破的直接被打死扔回去。甚至有些勢力的集團組織,直接放火,想要把那些人連同疾病一起殺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