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路苗問過他，第一次任務的時候，有沒有害怕。當時的他只是裝作非常輕松地一個笑容帶過去，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當時到底有多恐懼。

    看到那數百個人一起沖過來，黑壓壓的一片，和天邊陰沉沉的烏云連成一片，倒影在少年驚恐的眼底。真正的戰場和平時在訓練室里按部就班的格斗訓練完全不一樣，百人的震天呼喊甚至讓他的腿都在抖，雙手沁出的汗水差點連刀都握不住。

    他真的很怕，怕到自己還沒開始戰斗神經就已經首先發出來疼痛的訊號，怕到腦海里先浮現出了自己肢體離散悄無聲息地死在那里的畫面，怕到他看到母親知道自己死去哭得死去活來的畫面。

    但是他最怕的，還是看到謝廷醉知道自己死去，臉上不會出現半點為自己傷心的表情，頂多是為了沒有成功完成的任務而感到惱怒。

    他怕，但是等到鮮血帶著溫熱第一次噴灑在臉上，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那濃烈的鐵銹味道充斥在鼻尖，壓在心底野獸最原始的狂暴狀態被激發出來，他卻沒有感到怕。

    這說明，他已經成功成為了像謝廷醉一樣，兇狠殘暴的嗜殺者。

    丟棄了為人的善意和憐憫，丟掉了他原本的干凈和純真。揮舞著短刀的少年被血腥和黑暗包裹著，大雨不知道什么時候轟然落下，沖刷了一地的血水，卻再也沖不干凈少年身上的血腥。

    但是少年永遠都不知道，身后隱秘處的攝像頭悄無聲息地正在閃著光，而在不遠處的監控室里，電腦里正播放著大雨中的殘殺場面，電腦前的男人支著下巴，目光落在屏幕上，眼底是陰冷一片。

    謝廷醉的指尖在電腦椅的扶手上無意識地敲了敲，唇角揚起了一抹諷刺的弧度。

    潔凈的白玫瑰被誘惑著，最終選擇了做惡魔的同行者。

    第14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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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路尤為平敞，季遙川的眼睛被蒙著，其他感官的作用被放大到最大，他只聽得車上交錯復雜的呼吸聲，還有車窗外同樣呼嘯而過的聲音。季遙川的一只手一直在身邊摸索著，最終落在了安全帶上，計算著他萬一李老板要是碰自他，自己有多大的把握把安全帶纏在這老東西的脖子上，然后擰斷。

    慶幸的是，老alpha在車上沒有碰他，但是季遙川能清楚地感覺到兩束視線粘在他的身上，好似陰冷的水溝處那探出頭來的一條吐著信子的蛇，用那雙冰冷的豎瞳打量著他。

    季遙川近未來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對于這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在此時更是無限放大，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忽略掉這束目光，在心里默默估算著車子行駛的距離和方向，推算出自己大致會到的地方。

    車子一路行駛的方向很簡單，幾乎沒有什么拐彎，他感覺像是一路駛出了商業區，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去了郊外的別墅區。

    季遙川正在潛心估算，不料司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索。

    “老板，后面好像有車跟著?！?/br>
    季遙川心一提：有跟車？

    他不禁抱著一絲幻想：難道是謝廷醉派的人？

    雖然他被蒙著眼睛，對于后面跟著的車沒有任何的線索，但是心里的天平總是不自覺地朝謝廷醉的身上傾斜。他心里存著一絲僥幸，謝廷醉應該還是舍不得他的，即使是舍不得他的能力他也愿意。即使這樣，也說明他在謝廷醉的心里還是有點用處。

    “媽的，”李老板暗暗罵一聲，“甩掉他?！?/br>
    車子猝不及防地加速，一連幾個急轉彎，季遙川差點被甩飛出去，腦袋磕在門上也顧不得疼。耳邊胎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刺耳尖銳，司機腳底的油門恨不得踩到最低，一連幾個彎兒晃得季遙川的定位能力徹底亂了，剛剛平復下去的酒意又被晃上來，胃里一陣翻山倒海，那股酒味兒有涌到了嗓子眼。

    就在季遙川差點吐出來的時候，這才聽到司機說：“甩掉了?！?/br>
    “這就甩掉了？”李老板的語氣中帶著些疑惑，但還是沒有過多追究，不屑地一笑，“看來謝廷醉手下的人也不怎么樣?！?/br>
    說著，目光朝季遙川掃了一眼，意有所指：“該是我的，他搶不走?！?/br>
    司機在前面諂媚地笑著附和：“就他那點本事，肯定找不到您?！?/br>
    季遙川的心里剛剛燃起的希望又很快落空下去，他心里再清楚不過，謝廷醉手下的人不會這么容易被甩掉，要么對方是個和謝廷醉沒有任何關系的人，要么……就是謝廷醉選擇放棄了他。

    不管哪一個結果，對他來說都是打擊。

    剛剛燃起的希望就這么被澆下一盆冷水，把他打了個透心涼。

    而且更讓他感覺到絕望的是，他已經分辨不出車子現在到了哪里。他只感覺到在甩掉后面的跟車之后，車子一直在轉彎，像是開進了一個四處是壁的迷宮一樣，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再去重新分辨位置和方向。

    車子一共在路上晃了半個多小時才停下。

    季遙川被帶著下車，夜里清冷的風灌進鼻腔里，才讓他好歹清醒了點。他聽到身邊很安靜，除了李老板從另一邊下車開門的聲音，幾乎就聽不到任何說話的聲音。

    但是身為殺手的敏銳直覺，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身邊至少有不下于幾十個訓練有素的alpha。

    這李老板是出了名的怕死，他手下的保鏢都是經過嚴酷訓練和考核，才能獲準跟在他身邊，每一個不論是體力還是能力都強到驚人。就算是在巔峰時期的季遙川也很難逃脫，更何況他的傷還未完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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