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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聽白小時候最喜歡玩mama頭發了,會把mama的頭發一圈一圈繞在手指頭上,在mama的懷里笑著說幫mama燙頭。有時候難免會弄疼mama,被呂老師假裝生氣往屁股上拍一巴掌。 沒想到再一次盤弄mama的頭發,是在幫她整理儀容儀表。 一想到這個,陳聽白的眼淚又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今晚最后mama說了什么來著?她說自己喝了湯就睡得著了。 是了,mama還燉了鯽魚湯,說是今天買的很新鮮的魚。 陳聽白讓胡聰把燉盅端來,放在床頭柜上。他打開燉盅的蓋子,奶白色的湯呈現在陳聽白眼前。上面已經微微結了一層油脂,不過還能看得出來是溫熱的。 “媽,你看我聽你話,我現在就把魚湯通通喝干凈?!蹦弥鬃拥氖忠恢痹陬澏?,根本舀不起來湯,還沒到嘴邊就已經灑了大半。 他停了下來,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湯灑了就沒了,mama會不高興的,要全部喝了。過了好一會才鎮定下來,接著喝湯。 呂老師的習慣會先把鯽魚煎一下然后再燉湯,喝起來的味道非常濃郁鮮美。陳聽白最喜歡喝,連里面的豆腐都可以全部吃完。 陳聽白一邊哭一邊吃,好幾次被嗆得咳嗽。癱瘓病人大半個身體沒有力氣,他每次咳嗽都咳得艱難又漫長。 他整個身體都縮在一起,連平時安靜沒用的左手都微微抬起來一些在胸口上胡亂地動了幾下,看起來像是在做什么幫助能咳嗽咳得順暢些的動作,奈何左手本就無力,做的動作更像是痙攣時身體無意識的抽動,根本沒有什么作用。他的臉被憋得通紅,脖子和太陽xue上的青筋凸起。 真狼狽,一輩子吃相斯文的陳聽白,竟然還有因為吃點什么東西狼狽成這樣的一天。 胡聰怕陳聽白嗆到會影響呼吸,萬一再出事就更不值當了。他一邊給陳聽白喂水一邊順氣道:“別吃了,你現在邊哭邊吃是不行的,魚湯都涼了?!?/br> 陳聽白用手肘推開胡聰,繼續佝僂這身子一口接著一口地吃著碗里的豆腐和魚rou,他吃得滿嘴都是,卻還停不?。骸澳愣裁?!這我媽做的!” 這是我媽做的。 這是我媽做的最后一頓飯。 第31章 徐邵華感到很奇怪,今早竟然不開例會。 一般來說每周一喝周五早上都會有會議的,今天會議非但被取消了,好像高層都不在。他起身借著去打印文件的時候和另一個同事說話:“今天好像總監他們不在,是怎么了?” 因為管理層不在,大家都放松很多。被詢問的那個同事喝了口咖啡,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話:“你不知道嗎?老板老婆去世了,今天領導他們都去吊唁了?!?/br> 老板老婆?那不就是陳聽白他媽嗎?陳聽白才三十,老板歲數也不大,那她老婆應該也還很年輕啊,怎么會突然去世了? 徐邵華手一抖,打印的文件掉在地上,洋洋灑灑一大片。他急忙蹲下身撿,那個同事也彎下腰幫他收拾,嘴里還小聲說著:“前兩天就走了,那會好像我們老板還在鄰市吧。你說說多可惜,說是帶完這屆畢業班就退休了?!?/br> 徐邵華皺著眉問:“所以是什么原因去世的???聽這意思也沒病啊?!?/br> 雖說是說天災人禍誰也不能說得清什么,可是聽到這樣的消息任誰也不會內心毫無波動。更何況徐邵華和陳聽白還在不久前有過這么一段。 同事把理好的文件交到徐邵華手里,想了好一會說:“其實陳總老婆高血壓本來就一直都有的,可能帶高三壓力也大,太過勞累了吧。要我說可能和陳總兒子也有關系吧,你不知道,陳總兒子前些年出車禍癱瘓了,不是那種不能走那么簡單,是直接沒辦法自理那種,反正殘疾得很嚴重。誰攤上這么個事情不勞累的。你別看陳老板表面上云淡風輕的,那你是來得晚,頭兩年頭發都白了好多了……哎哎你干嘛去?” 徐邵華隨手把資料放在同事桌子上,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嘴里說著:“我家里有點急事,要請假?!?/br> 人是陳總出差那天去世的,那當時陳聽白在哪?該不會只有陳聽白一個人在家吧? 徐邵華和陳聽白在一起的時候每天晚上都能在字里吃到他mama做的飯菜,從陳聽白的話語里也能聽得出他對母親的尊敬和愛意。要是陳聽白一個人面對母親的死亡,該有多痛苦? 這個時候,必須要去看看。作為下屬,作為……陳聽白的朋友。 徐邵華先到的市立殯儀館,今天辦事沒有一家是姓陳的。輾轉徐邵華又到了省立殯儀館,才終于找到陳聽白家辦的告別廳。 陳總和幾個親戚在門口迎接前來吊唁的人,徐邵華起先還想了一大堆理由和陳總解釋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沒想到等到了面前,自己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反倒是平時雷厲風行的陳總看起來老了很多,拍了拍徐邵華的肩膀,微微地說了聲:“謝謝?!?/br> 呂老師生前桃李滿天下,這會前來吊唁的學生很多,沉默不語的,還有哭到不能自已的。饒是徐邵華再鐵石心腸,看到這樣的場景心里也難受得不行,覺得心里堵得慌。 徐邵華一眼就看到陳聽白,他坐在靈堂最里面,身后是他母親的棺槨。陳聽白穿著一身黑西裝,懷里抱著他母親的遺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