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他臉上原本有些僵硬的微笑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正常。 “我是惡魔,”他說,“你準備怎么對付我?” “阿淮,你時刻打著□□號,謹遵神的教誨,成為神的代行者,作為惡魔的我理應是你的敵人,你怎么怎么對付我?” 伊安說著這樣的話,語氣卻十分親昵。 淮恩有些茫然的看著他,隨后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不……” 他說著,接著卻又靠近伊安,要伸手去摸他頭上的角,想確認那是真實存在的。 伊安仍由他動手,感受到他的觸摸還瞇了瞇眼睛,接著看他怔怔地松開手,又開始掉眼淚。 “你討厭我了嗎?阿淮?” “我可是受害者啊,不然的話,我就要死了?!?/br> 淮恩在原地站了片刻,說:“……對?!?/br> “你是無辜的?!?/br> 他居然在說一個惡魔無辜。 “你會成為一個優秀的醫生,神會諒解你的?!?/br> 伊安臉上的笑意加深。 他說:“那真是太好了?!?/br> 惡魔將人直接從修道院帶走了,在修女跟孩子們看來,就是兩個人不幸葬身火海,尸骨無存。 而那都跟惡魔沒有關系了,他根本不在意。 他打算開始養淮恩,一個惡魔,要準備養一個人類。 人類該怎么養?惡魔的知識里沒有,他便按照以往在修道院里的經驗來,當然,他并不是把人困在籠子里,要說的話,他更像是跟淮恩綁定了,淮恩去哪他就跟著去哪。 淮恩沒有驅逐他,也沒有試圖凈化或者消滅他,實際上他們之間連契約都沒有,可他只是個人類,被惡魔纏上的話,除非惡魔改變想法,否則是沒有辦法掙脫的。 伊安甚至像是個人類那樣跟淮恩一起生活,他當真成了一名遠近聞名的醫生,背地里響應一些召喚,這就跟在做手頭上工作的時候接點小單子一樣。 淮恩則進入了首都最大的教堂,成了里頭一名年輕的神父。 在神的注視下,他居然就這么跟一個惡魔混跡在一起。 他也不是什么都沒有做,某天,他將一個銀環扣在了伊安的左腳腳腕上。 伊安沒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等扣完了,他用指尖撥弄了一下那個銀環,問:“這是什么?” 如果是那種注入了光明之力,要來抑制他的東西,他又沒感覺到有哪里不適。 “控制你的東西,”淮恩說著,卻又有些遲疑。 他說:“如果你做了壞事,我就會用它把你鎖在我的床頭?!?/br> 伊安楞一下,隨后悶悶的笑出聲來。 “好啊?!?/br> 結果,盡管他內心還有所期待,可惜,那個銀環一次都沒有啟用過。 是他做的事情還不夠壞,達不到淮恩所認為的“壞事”的標準嗎? 不是的,是這人根本就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光明磊落,神學的測試倒是拿了優秀,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張口便是神的教誨,實際上都是虛的。 這么說的吧,若是有人拖著重傷來到教堂,他確實會為其感到擔憂,也會盡自己所能的為這人醫治,挽救這人的生命,之后這人傷重不治,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同樣會覺得悲傷,可這一切,都還沒有他為該如何清洗地板上的血液而感到的苦惱多。 一種說不上來的異常,讓伊安覺得無比迷人。 疫病已經將這座城市變為了一座死氣沉沉的空城,教堂各處都積上了灰,淮恩還是不愿意走,他無所謂,左右有傳送魔法在,不存在遠近的概念。 只是他沒有想到,淮恩居然會被人類給擄走。 也對,人類跟那些黑暗中的魔物不一樣,他們感覺不出這個教堂,連帶著其中的神父里里外外都沾染上了惡魔的氣息,他們看上了神父這一身份,以為青年作為神職人員,肯定會與普通人存在著不同的特殊之處,便將他擄走,想要將他作為召喚儀式的祭品。 這些人是僥幸在疫病中存活下來,又或是染了病卻還沒死的亡命之徒,命都要沒了,為了活命是無所不用其極。 不得不說,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神明不回應他們的呼喚降下救贖,神父也不能驅散他們身上死亡的黑氣,他們走投無路,自然是背棄信仰,轉而成為惡魔的信徒。 而他們擄走了無能的神父,將他當做祭品,當做獻給惡魔的投名狀。 其實沒有人能保證召喚儀式能成功的召喚出惡魔,卻不知道他們已在無意間達成了最關鍵的條件,達成了百分之百的召喚成功率。 當法陣有所響應,亮起微光的時候,他們既激動又畏懼,全都跪伏在地。 身軀龐大的羽蛇于法陣中出現,金色的眸子殘忍且冰冷,尾巴上套著一個銀環。 領頭的人哆嗦著,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訴求,身體忽地一僵,隨后便跟周圍的人一樣失去控制,倒在了地上,頃刻間倒了一大片。 惡魔變成人形,喉結上下滾動,將這些靈魂當做零嘴吞了下去。 “唉,親愛的,”他嘆了口氣,“你怎么就不知道喊我呢?” 神父的雙手被反綁,他無力的坐在地上,圣潔的白袍染上了塵埃。 他別過頭去,像是不忍再看這滿地的尸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