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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明明先前還慌張得要命,生怕真正的“魔王”哪天突然回來,自己被揭穿了身份就要等死,這陣子卻壓根升不起什么緊張感。 就很奇怪,這樣子不緊不慢應當是很危險的才對。 仉淮想得入了神,以至于沒有發現周圍氣氛不對,這樓道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味,像是婦女在重要節日祭祖燒黃紙才有的味道。 他還是沒有吸取早些時候的教訓,走路的時候就是該好好看路,想事情想得出神只比專注看手機要好上一些,他前些日子才被車撞飛,從此開始被迫當上了“魔王”,這會兒則是一腳踏進了法陣里,等察覺不對時已經晚了,他只看見眼前一陣白光,接著便是一陣頭暈目眩。 李寬進就是在這個瞬間,意識到自己被惡魔所欺騙。 他與白先生簽訂契約,拿走了那張寫有開門之法的羊皮紙,隨后便按照上面所說的方法來到了這里進行準備,為此還施法迷昏了這棟樓里的人,以免被打擾到。 特定的地點,特定的時間段,等待特定的人。 他只認為其中提到的“人”是祭品,而他確實打開了門,緊接著臉色大變。 他感受到自己身體里的力量在流失,不僅指法力,還有生命力。 惡魔在簽訂契約時是不會說謊的。 李寬進想起了他們當時的對話。 ‘你確定,我能用上面的方法,百分之一百,毫無風險的打開魔界大門嗎?’ ‘百分之一百,’白先生道,‘當然?!?/br> 肯定的是 “百分之一百”,而不是“毫無風險”。 惡魔在簽訂契約時不會說謊,卻會說話留一半,剩下的便讓人類得出一個貌似理所當然的結論,面對惡魔的時候,再精神狡詐的人似乎也會變得難以想象的天真。 像是許愿“世界和平”的話,把世界上的人類都殺光了也是一種和平。 李寬進的表情猙獰起來,他這是被那該死的惡魔耍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咒罵,甚至來不及嘗試自救,便被猛地扼住頸脖,直面沖天的可怖殺意。 …… …… “……??!” 仉淮終于感覺自己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而不是在空中飄的時候,捂著腦袋不由自主的罵了一句。 他睜開眼睛,往四周望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個樓梯間里了,這里更像是一個儲物間。 而在發現這一排排的架子上到底放著什么東西的時候,他倒吸一口氣,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瓶瓶罐罐里泡著各種各樣的器官和內臟,看著卻不像是人類的,而是某些畸形的魔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因為這點而感到安心,又或者說這從另一個層面上令這件事變得更加可怕。 仉淮算是見過一點世面的人了,若讓他在那場車禍之前遭遇這事,那絕對是六神無主,而現在…… 他的腦中浮現出剛才在眼前一晃而過的法陣,感覺自己可能是被傳送到別的什么地方來了。 慌還是慌的,要說鎮定自若那肯定是在騙人,他的心臟緊張得砰砰跳,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然后發現了一道鐵門。 門沒有上鎖,他輕手輕腳地挪過去,想把拉開看看外面的狀況,結果才一用力那鐵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讓他直接僵在原地,屏住呼吸好一會兒,確定沒有什么異動之后,他才一點點的探出頭去。 外頭是一條巷子,這應該是一道后門,從他的角度望過去能看見巷口外的街道,那景象令他從頭涼到了腳。 天色已晚,燈光照映出了那些明顯是異域風格的建筑跟著裝,過路的行人要么看起來就完全不是人,要么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異族的特征,就算是有看起來像人類的,他現在也不會認為那真是人類了。 他忽然想起這樣的景象,自己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對,在那個夢里。 在出現那只該死的,莫名其妙拉著他當魔王的兔子的那個夢里。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 仉淮努力讓有些混亂的頭腦清醒一些。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里,是魔界。 他怎么會被傳送到魔界里來了?? 如今這情況,就像是當初一打開家門就看見龍形的殷九昭一樣。 可他沒法將這兩種情況放在一塊對比,也許是跟殷九昭相處了好些時日,已經知道了殷九昭不會傷害自己。 仉淮摸不準自己身上這個“魔王”的馬甲在魔界是否生效,他要是直接走出去,這些魔物會將他認作“魔王”嗎? 忽然,他頓了一下,感覺自己有些不對。 他為什么能這么平靜? 遇事處變不驚是個難得的品質,而這種品質并不屬于他。 他在剛見到殷九昭的時候,心跳快得都快要從喉嚨口里蹦出來的,怎么現在能冷靜成這樣?? 仉淮驚疑不定的捂著自己的心口。 先前的驚慌似乎只是由于被突然傳送到了陌生的地方,這里是魔界,對他來說危機四伏,他哪來的自信?? 當“魔王”久了,連心態也會被潛移默化的鍛煉起來嗎?這也太效果拔群了吧?? 按照常理的話,他現在早該“熱淚盈眶”了。 仉淮沒能琢磨出什么結論,因為他看見有兩個魔族進了巷子,往這邊走過來了,他不敢再碰鐵門,怕發出聲響引起注意,直接側身躲在門后,從門的夾縫里往外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