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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南與假期安排的非常滿,他的英語相比其他兩科要薄弱一些,假期父母就給他報了夏令營送去國外,前半個月還收手機。好在鄭南與本身就不是沉迷電子產品的人,他刷刷題交交新朋友倒也不覺得煎熬。等拿到手機看到一大堆留言,他很抱歉的挨個回復。 倒沒有齊祺的信息,鄭南與覺得也正常,因為放假前一段時間齊祺就已經不給他發信息了。兩人之間因為那件事鬧得不尷不尬,他也不好意思提個話頭,人家都說了保持距離還湊上去難免有種故意撩撥的嫌疑。不如等到開學,一個假期過去兩人應該也能正常交流。 余光看見同桌入座,他轉身打招呼:“齊祺……”話到一半卡住了,因為齊祺的樣子他幾乎認不出來。 太瘦了,簡直形銷骨立,即便穿著厚外套也能通過他臉側深深的凹陷看出端倪。齊祺本來臉就不大,如今更小了,下巴尖尖的,襯得兩只眼睛更大。頭發很長,劉海擋住眼睛,后面甚至可以扎小辮子。齊祺整個人都像從冰湖里撈出似的,灰蒙蒙看不真切,身上的活力都讓誰抽走了,若不是鼻尖那粒痣,鄭南與真要認不出。 他下意識看了眼陳駿,對方狠狠瞪回來。 “怎么瘦這么多?”齊祺微微點頭,但沒有說話。 齊祺長得有些苦相,但笑起來蘋果肌嘭著,大眼水靈靈的也十分甜。這個假期一定有誰對齊祺做了什么,不是陳駿那是誰?鄭南與明顯感到他身上的變化,齊祺比他剛認識時還要膽小。一整天無論問什么齊祺都沒有開口回復,兩人明明是同桌,沉悶得像隔了千里遠。 方寧也嚇了一跳,但她還在為假期齊祺不回自己信息的事生悶氣,齊祺不和她講話她也下不來臺,就一直憋著。到午飯實在忍不住了,和鄭南與抱怨:“為什么齊祺都不和我講話!我也沒有招他啊……” 張永輝看一眼遠處和陳駿坐一起的齊祺,背影單薄得像紙,猜想:“你看他瘦成那樣,我覺得說不定是假期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比如親人離世……你體諒下,他可能還得緩緩?!?/br> 方寧倒沒想到這層:“啊,確實也有可能……唉,那我晚上再發信息問問看?!?/br> 鄭南與眼睛一直盯著齊祺,本來好好的齊祺,他養的漂漂亮亮的小狗,瘦骨嶙峋又夾起了尾巴。難道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拒絕了他?可是他不信齊祺會因為這個如此折磨自己。 “……對,鄭南與,你那天到底跟齊祺說什么了???你們還沒和好嗎?”方寧又問起這個問題。 “哪天?” “放假那天啊,不是你叫他去一樓雜物間和你談談嗎?” “我沒有,我那天早走了?!编嵞吓c皺起眉,“誰和你說的我找他?” “???”方寧愣住了,“是,是個外班的同學,我不認識……他說是順路帶話……” “你記得長什么樣嗎?”他直覺這件事很重要,著急地問,“是哪個班的?” 方寧被他突然站起來這么嚴肅地神情嚇到了:“不,不知道,總之應該不是7班9班的……” 李魚兒趕緊說:“你先冷靜,方寧一下也想不起來!” 鄭南與這才緩緩坐下,飯卻是怎么也吃不下了。 …… 畢竟是高三,開學很快就投入緊張學習的節奏。他們的英語老師是年級里出名嚴厲的,同時帶的還有個實驗班,作業卷子留的每道題都要課上講清了。這位徐老師瘦小枯干,短發燙卷,嗓門卻奇高,比隔壁帶了擴音器的語文老師還大聲。 “28題,沒做對的同學舉手?!彼h視四周,這題語法刁鉆栽了三分之二的人?!白鰧Φ耐瑢W,誰來講下?” 徐老師上課喜歡四處走動,她一向對齊祺有格外的關注,便敲敲他的桌子:“這個假期頭發長好多啊,齊祺,講下這題?!?/br> 她對班上孤僻點的孩子有天然的憐愛,直到上學期齊祺英語突飛猛進她也是十分欣慰,更常點他講題鍛煉自信。然而這點慣例的憐愛對現在的齊祺來說是顆重磅炸彈,他還沒法自如的和人說話,慌忙地站起來,耳邊全是不存在的轟鳴聲。他會這道題,但難以開口,每當想說些什么,喉嚨便隱秘的痛起來,如鯁在喉,接著胃里泛酸水,齊祺感到惡心。 他就那樣靜靜站著,反復捏搓著卷面一角,那里被他搓得卷邊兒。徐老師本以為他是在斟酌詞句,沒想到半天連個“嗯”“額”“啊”都沒有,問他:“怎么了,不會?” 陳駿舉手:“老師,這題我也對了?!?/br> 他的話成功轉移了徐老師的注意力,畢竟差生也是她最愛點的對象,這種小孩兒就得拿鞭子追在后面趕才肯學。徐老師放過齊祺,走向陳駿:“那你講講?!?/br> 陳駿很沒正形的起立,假裝很專業的對選項指指點點:“額……就,這題嘛,A明顯就不對,然后D最長,我選它了!”班上同學哄堂大笑起來,徐老師氣得打他好幾下。 鄭南與看著齊祺,他還站著,像進入了自己的世界,低著頭,壓在卷子上的手在發抖。 “老師,能出去上廁所嗎?”他問。 徐老師正走到靠窗那邊,頭也沒回的揮手:“要上廁所自己去,不用問我?!?/br> 她說完,鄭南與拉住了齊祺仍在抖的左手,帶人從后門出走到廁所。齊祺踉踉蹌蹌跟著他,不知所措與他在廁所洗手臺處對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