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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是一段溫馨浪漫的時光。 周易在窗邊的桌前坐著捏造陶泥。 許湘眉和謝柏寧在房間中央的拉胚機邊,他神情專注的走泥,認真的重復著拔高和摁壓,她笑盈盈的看著他,不時輕聲指點兩句。 不一會兒,謝柏寧便拉出了一個胎體均勻光滑的花瓶,他停下來,“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br> 許湘眉似笑非笑,“這是在變相夸自己有天賦?” 他難得自戀,“看上去是事實?!?/br> 她想到他第一次拉胚時的狼狽樣兒,心里偷笑不已,說,“還有最后一步,兩只手的中、食指叉開,夾住瓶足,向下慢慢托起來,這樣就可以取下瓶胚?!?/br> 謝柏寧照著她說的話做,動作輕緩,竟一點也不生疏。他一時有些疑惑,生出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曾經這樣做過。 瓶胚需要陰干后再修整,許湘眉讓他放到另一間房,她自己則去了周易那兒,挨著她坐下。 周易小小的手里沾滿了陶泥,小姑娘手藝不錯,面前是一只已經成形的貓咪。 她支著下巴,瞇著眼夸獎,“我們小易很有天賦?!?/br> 周易側臉對著她笑,巴掌大的臉上沾了幾點泥巴,可愛得很。 許湘眉噗嗤笑了,她神色一動,忽起玩心,用陶泥在她嘴邊兩頰上分別畫了三道胡須,“小花貓?!?/br> 周易呆了,回頭看了看窗戶中映出的自己,一愣一愣的。 許湘眉湊過去,神情雀躍,“你也幫jiejie畫?!?/br> 她鼓勵他,眨了眨眼睛。 周易一樂,咯咯的笑,伸出指頭仔細的在她臉上畫起來。 謝柏寧放置好瓶胚過來看見的便是這一幕,他的瞳孔縮了縮,腳步頓在門口,怎么也邁不開。 一瞬,只覺得天靈蓋被敲開,有一幕畫面鉆進來,在腦海里鋪展放映,畫中的人和物一點點愈漸清晰。 那是一間木屋子,里面處處都擺設著和陶相關的物件,窗前的木桌上,有碗胚、瓶胚、陶泥,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小動物。 漂亮的年輕女人和一個小女孩兒坐在桌前,這個漂亮的年輕女人,赫然就是許湘眉無疑。 小女孩兒生得清秀,因為臉上畫著貓胡須,一雙眼睛烏黑靈動,顯得可愛而淘氣。 畫面中,她正十分投入的在許湘眉臉上搗鼓著,一分鐘后,小女孩兒收了手,忽然目光筆直的望向門口,甜甜的叫道,“柏寧哥哥?!?/br> 謝柏寧心中咯噔一下,回過神來,發現這會兒周易正彎著眼睛看他。 許湘眉也看了過來,一大一小兩個花貓,都樂滋滋的朝他笑著。 腦子里的畫面定格了,和眼前所見到的竟一模一樣。 謝柏寧搖了搖頭,畫面破碎消失,緊接著呈現出門口古老的陶缸,又呈現出他拉胚的場景…… 腦仁子脹痛,被一幕幕陌生而真實的情景填充。 “咣”,頭上似乎受到一記重擊。 謝柏寧動也不動的與許湘眉直視,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一段被遺忘的歲月。 這歲月里,發生了一段很重要的故事。 ☆、第32章 兩年前。 七月的尾巴,正是一年到頭熱意滔天的時段。 下午三點,日頭guntang毒熱,天邊掛著一輪巨大的火爐,整個世界都被它高溫炙烤著,人們就像是上了岸的魚,毫無反擊之力。 這會兒,許湘眉也顧不得熱,她只想一口氣跑回旅店,收拾行李回家。 屏錦鎮絕對是A市夏天最熱的地兒,沒有之一。 許湘眉撐了黑傘,獨自走在滿是青青野草的鄉間小路上,草叢間還長著許多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景色別有一番秀美。 不過此時此刻,她卻沒有一丁點欣賞美景的心情。全身都早已被汗水浸濕,裙子貼在肌膚上,黏膩而難受。裸.露在外面的小腿被曬得通紅,熱辣辣的,隱隱刺痛。 許湘眉反手扯了扯黏在背心的衣裙,抬眼瞧見前方不遠處拱形昏暗的涵洞,不由加快了步伐。 沒一會兒她便到了,還未走進洞中,一股寒氣迎面而來,夾雜著河水的潮濕陰冷,頓時便舒服了許多。 從洞口看進去,半面是橫穿涵洞的小河,水不深且平靜無波;還有半面是水泥鋪就的道路,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表面墊了一層泥土,邊上夾縫中長出來一些不知名的雜草。 涵洞很長,因為造型封閉的緣故,光線稀薄,看不清稍微遠一點的事物。 她來時走過,現下倒也不怕,收了傘,當即邁入其中。一股子涼爽的氣息迎面而來,鉆進周身毛孔,燥熱驟然消退。 左側壁邊的巖石滴著水,落在靜靜流淌的河里,滴答滴答,一聲聲回蕩在狹長的洞中。 她輕輕舒了口氣,取下墨鏡別在衣領上,蹲下去掬了一捧河水洗臉,又往手臂和小腿上澆了些,輕輕拍打,直到涼沁沁的感覺與血液融匯,才起身向前。 快到另一頭時,許湘眉忽然看見出口處有一男人,他帶了一頂鴨舌帽,背靠著洞壁坐在地上,長腿伸到了河里,垂著頭,看不清長什么樣兒。 不過一瞧便不是本地居民,而且,許湘眉總覺得這人的氣質與謝柏寧極其相似……她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他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里,于是她架上墨鏡,直接跨過他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