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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近賢擊掌而樂,笑道:“你說你就快有孩子了,讓我也別單著。那日,我在街上走,就看見這孩子,眉眼怎么看怎么像你,我干脆就把他領回家來?!?/br> 只聽見前半截子話,蕭辰身子便微微有些發抖,復問道:“我,快有孩子了?” “怎么,不是你說那丫頭懷上了么,你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了……是哪個丫頭?” “就是你府里頭那個,原先是獵戶家的那姑娘,后來你把她接到了府里,你還說她長的挺順眼的?!?/br> “她叫什么?” “姓霍,叫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br> 蕭辰的胸膛起伏不定,難以掩飾心情的激蕩:這個霍姓女子極有可能便是自己的母親。 只是他這般熱切且直截了當地詢問,卻也讓衛樸看出了端倪……眼前的這兩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大夫,他們進府來只怕是別有用心。如此一想,再細看蕭辰李栩,便帶上了三分戒心,他是越看他們越覺得不像大夫,心中暗悔不已,惱怒自己初時怎得如此不小心,竟將他們引進府中。 “爹,李大夫是來給您瞧病的,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就跟他說說?”衛樸彎腰朝衛近賢笑道。 蕭辰一凜,已明白衛樸用意,但是自己欺瞞在先,所騙又是個已近瘋癲之人,于情于理都愧對與人,故而只是心下黯然,卻并無絲毫相阻之意。 見衛樸在旁打岔,衛近賢惱道:“你這孩子,什么李大夫,這是云卿,你該喚他蕭叔叔才是!” 衛樸急道:“爹,他不是蕭逸!您看清楚,他頂多和我一般大,怎么會是蕭逸呢!” 被他這么一說,衛近賢頓時也有些糊涂,呆楞地看了會蕭辰,又扭頭看了會衛樸。那一雙老眼中原本被點燃的火星,一點一點地熄滅,取而代之地是讓人不忍目睹的茫然與失落。 “可他……明明是云卿啊……”聲音里因為帶著空洞而顯得愈發蒼老,仿佛他驟然又老了二十年。 “爹……” 深知自己打破了他二十年來少有的美夢,衛樸一面自責著自己的殘忍,另一面又不得不保護他。 蕭辰長嘆口氣,起身道:“……小五,我們走吧?!?/br> 見他這一起身要走,衛近賢一手慌亂在旁摸索拐杖,可拐杖早被李栩收到旁邊,幾下摸索不到,便連拐杖也不用了,猛地起身往前走來,頃刻間便重重摔在地上。 “爹!” 衛樸驚呼,撲上前扶起他,于此同時,蕭辰也因聽到聲響,而快步近前攙起他。李栩深知闖了禍,飛快拿了拐杖,塞到衛近賢手中。 待衛近賢站穩,蕭辰的臉轉向衛樸,低低道:“是我錯了,我們這就走……” 衛樸怔了一下,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 說罷,蕭辰轉身便走,李栩忙跟上。 衛近賢立在原地,呆望著蕭辰的背影,清瘦如竹,孤傲似松,衣袂翩然中有著說不出的寂寞蕭條——剎那間,與他記憶中的那個背影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他最后一次與蕭逸喝酒。 也是在這個園中,也是在這個亭中,唯一的不同,那時并非冬日,而是個連風都帶著暖意的春日。 蕭逸懶洋洋地靠在欄桿處,微瞇著眼看滿地落花,手中的酒杯還是滿滿當當,并不曾飲過。 石桌旁,衛近賢自斟自飲,知道他慣是懶洋洋的,也并不去搭理他。 “我說,你這滿園的花也該掃掃了?!卑胩?,蕭逸乍然冒出這么一句。 衛近賢不置可否:“你說你一個都督,管我園里的花作什么,閑的???” 蕭逸竟然贊同地點了點頭,:“是閑得有點久,該找點事做做……” 聞言,衛近賢一臉警覺地轉向他:“咸王又來找過你?” 蕭逸也不應,轉頭問道:“我且問你,伊呂與伯夷,若是你,你會效仿何人?” “效仿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識時務,識時務者為俊杰嘛?!毙l近賢慢吞吞道,“我能混到順德都監,靠得也就是這幾個字?!?/br> “……難怪背后都叫你是老烏龜,伸頭縮頭都由著你?!?/br> 蕭逸似笑非笑,淡淡嘲弄的口氣。 第二十六章 它叫小玉 歷來是被他奚落慣的,知他并無惡意,衛近賢倒不惱,只道:“烏龜有什么不好,千年王八萬年龜。我勸你啊,學學我,混一混也就過去,且由著他們鬧騰去?!?/br> “這次,只怕我想混,也混不過去……再說了,當真就這么混到死么?那還真不如別活了?!?/br> 衛近賢斜睇他一眼:“你倒是有一腔血,有用么?在京城里頭吃的虧還不夠多??!” 風打著旋卷過,將落花卷起些許,在空中輕輕飄揚,正有一瓣落入蕭逸杯中,浮在酒面上,他凝視片刻,袍袖一揮,將整杯酒都潑出去。酒水落地,瞬間滲入泥土之中,唯有花瓣上尚有殘酒,晶瑩剔透,在日頭下反射著光芒…… 見他異于往常,衛近賢似有所感,乍然想起一事來:“那個易書呆子也去找你了?” 蕭逸笑得若有似無,沒作聲。 見狀便已知答案,衛近賢直搖頭,“前幾日他也來找過我,都讓我躲了,我正想著讓你也躲著他,沒想到他動作倒快……眼下這種局勢,我可不想被他害死了。哼,這書呆子,還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