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學都很羨慕我有一個對我這么好的mama, 因為mama會帶我去他們去不起的高級餐廳, 會給我買很貴很貴的衣服, 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我的身上, 我告訴他們，我也很羨慕他們，他們卻說我是在開玩笑?！?/br>
    但是童清沒有撒謊，她的羨慕都是真的。櫥窗里的小蛋糕、在周末偷閑睡的懶覺、考試考砸后母親的責罵，這些于她而言都是遙不可及的東西。

    “我今年初二，算上小學時大大小小那么多次考試，只有兩次不是第一名，”童清說，“第一次是上上次周考，我發了高燒，答題的時候連筆都快握不穩了，成績自然而然地跌出了前三?！?/br>
    “出成績那天，我拿著成績單回家，本來想和其他同學一樣，和mama撒撒嬌，保證下次一定能考好，但mama只是將成績單攥在手心里，沉默地盯著我看?！?/br>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mama看到成績單時的眼神，冷漠，失望，仿佛不是第一名的童清就不是她的孩子一樣?！贝蟾攀悄莻€眼神留給童清的心理陰影太大，以至于在回想起這件事時，童清眼底還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恍惚。

    “我寧愿那時候的mama狠狠罵我一頓，也不愿見到她那時的眼神，后來mama只是將成績單還給我，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童清，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以后再考這樣的成績的話，mama不知道還能怎么幫你’?！?/br>
    “我不明白，于是我問她，‘這真的是我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您為我安排好的人生嗎？’”說到這里，童清笑了一下，“mama一貫溫文爾雅的臉終于出現了裂痕，她指著我的房間，讓我進去好好地自我反省，怎么能用這種語氣和mama說話?！?/br>
    “在我進房間之前，我轉頭看了mama一眼，大概是叛逆期到了，我繼續對mama說，‘原來您還當我是您的女兒，而不是您精心制造出來的機器人呀?！?/br>
    “第二次就在前天，準確來說，我也考了一個第一名，只不過是倒數第一?！?/br>
    童清抿起唇，嘴角微不可見地上揚了些許弧度，是報復性的快意笑容：“周考的所有試卷我都一字沒寫，出成績的時候，老師們都以為是機器出了故障，導致我的分數沒被錄入，卻沒想到我會一遍遍地告訴他們，這就是我考出來的成績?！?/br>
    “不聽mama的話的感覺真的很好，我覺得自由。如果我有零花錢的話，我一定還會在死前將櫥窗里的小蛋糕和超市里的冰淇淋買個遍，再去游樂場里玩上一整天，”童清頓了下，繼續道，“只可惜我還是不敢帶著零分的成績單回去見mama，也沒想到我會失足從教學樓的天臺上墜下?！?/br>
    她邊說邊抬起手，輕輕摸了摸碎裂的頭骨和粘在頭皮上的干涸腦漿，面對死亡平靜從容的態度實在不像是一個初二的中學生：“這樣也好，mama大概也不會想到，她每天都精心打扮的芭比娃娃，最后會以這樣的丑陋模樣離開人世間?！?/br>
    童清說完，那些陰翳的情緒便瞬間一掃而空。她雙手捧起奶茶，“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然后沖陳喬一眨眨眼，充滿期待地問：“請問還有奶茶嗎？您做的真的很好喝?！?/br>
    “當然，客人想喝多少就有多少?！标悊桃辉捯魟偮?，陳丞又端來一杯奶茶。

    童清將其接過，余光瞥了眼身邊鬼食客食物上的彼岸花，她面前的食物卻空空如也，不由得問：“您不收我的錢嗎？”

    在來食肆之前她就聽那三只男鬼說過，食肆里的陳老板什么食物都可以做，只要能向她支付相應的價錢。

    剛剛化鬼的童清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奈何想吃冰淇淋的愿望太過強烈，便詢問那些鬼，在陰界有沒有什么可以賺錢的手段。

    讓童清沒想到的是，那些鬼聞言一臉驚懼地望著她，口中還說著奇怪的話，大概意思就是，“大人，您渾身都是陳老板要的錢”。

    后來童清才在男鬼的解釋下明白過來，食肆里的通用貨幣，就是鬼所擁有的怨氣力量，而陳喬一收錢的手段，就是放在餐盤邊的彼岸花。

    所以她才敢空著雙手跟那三只男鬼到食肆里來。

    “就當是我請客人的吧，”陳喬一彎眼笑起來，“誰讓我們有緣呢?！?/br>
    雖然沒有和童清一起經歷過，但直覺告訴她，她一定在人類mama的臉上見過和童清mama一模一樣的眼神。

    童清聞言面露遲疑，手心里捧著的奶茶也放回到了桌面上：“我不能白吃白喝您的東西?！?/br>
    畢竟mama教導過她，這樣是在占別人的便宜，是一種很不道德的行為。

    陳喬一卻低嗤一聲，眼神中帶著輕蔑，倒不是沖童清：“別把我當成你mama?！?/br>
    童清微愣，過了好半天她才重新拿起奶茶嘬了一小口，細聲細氣地說道：“謝謝您，您是個好人?！?/br>
    陳喬一：“......”這些鬼是一個個發好人卡發上癮了嗎？

    她不動聲色地掃過童清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事就說?！?/br>
    “我還聽說，您可以幫鬼實現未了的心愿，”童清試探道，“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幫我...”

    陳喬一揚眉看她：“你有什么心愿？”

    童清局促不安地舔了下唇：“我想請您帶我去玩一次游樂園?！彼缃褡兂闪斯?，沒有實體，就算能夠自由進出游樂場，也沒有辦法觸碰到陽間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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