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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那你們找到了嗎?”女人問,“我們在村子里住了很多年,村里大多數人我們都認識,或許可以幫你們問問?!?/br> 陳喬一瞥一眼已經飄到孫茴身邊的孫芹:“找到了吧?!?/br> 她抬手指了指孫茴,輕描淡寫地問:“請問,那邊那位是?” 男人應聲回答:“那是我mama?!?/br> “噢,”陳喬一的眼尾微微翹起來,面含笑意,“她是叫孫茴嗎?” 誰知道她話音剛落,面前這一對夫妻的臉色皆是一變:“你認得我媽?” - 從中年夫妻的口中,陳喬一才得知,孫茴患有癡傻癥。 有關于孫茴的好多事情,都是他們從男人的父親楊志口中聽來的。 孫茴在好些年前獨自來到隴弦村,楊志在村口邊發現了不省人事的她。那時候的孫茴身上全是新新舊舊的傷痕,屬額頭上的那一道最為明顯,一眼就能看出,她曾經遭受過非人的虐待。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是誰、來自哪里,整天口中只會呢喃著喊“阿茴阿茴”,以至于后來村里人都這樣叫她。 楊志見孫茴可憐,等孫茴養好一身的傷后,也不嫌棄她癡傻,頂著村里人的流言蜚語把她娶進家門。 村里人都說楊志娶的是個什么都不會做的祖宗,楊志卻只是笑笑,依舊好生將孫茴照顧著,從未有過怨言。 至于男人是楊志領養回來的,他印象中的孫茴一直很喜歡找個地方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 男人說,這樣的孫茴很像是在等待誰,可是她除了楊志外無親無故的,最后又能等到誰呢。 只可惜楊志走得早,在他臨死前,還特意將從孤兒院領養來的兒子叫到床邊,說了些貼己話。 大致意思就是,孫茴這一輩子過得辛苦,即使在他走了之后,他們也必須得好好贍養孫茴,不能因為孫茴癡傻而有一分一毫的怠慢。 “我媽人其實挺好的,我爸對她好,她應該都知道,不然也不會在后來學會喊我爸的名字?!蹦腥苏f到這里,嘆了口氣。 陳喬一挑挑眉,偏過耳朵去聽,果然從孫茴不時的呢喃中,聽到了不甚清晰的“楊志”二字。 心滿意足地聽完故事,陳喬一彎眼笑起來:“剛剛聽那個小朋友說,你們準備吃飯了?” “是的,你們吃過了嗎,要不要一起來?”男人說完話的同時,順帶看了眼陳喬一身后的陳丞。 陳喬一沒興趣和像男人這樣的普通人過多接觸而產生緣,于是道:“不用了?!?/br> 男人也不強求,畢竟他們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飯,眼前著裝精致的這兩個人也不一定吃得習慣。 “那好,”他走到孫茴面前,蹲下身,仰視看著她,輕喚,“媽,吃飯了?!?/br> 仿佛過了有一個世紀那么久,孫茴才喃喃著回答:“......阿茴不吃?!?/br> 男人像是早就知道孫茴會這樣說似的,依舊耐心道:“那媽,待會兒我把飯給您端過來,您多少吃點,好嗎?” 這下孫茴不出聲了。 見狀,陳喬一隨口問:“她不愛吃飯?” “嗯,我媽胃口不好,對吃的提不起興趣,這點我和我老婆都很頭疼?!蹦腥嘶卮?。 為了讓孫茴多吃一點,這對中年夫妻每天都想盡辦法地換著法子準備菜,只是效果都不太理想,每次孫茴只吃幾勺就放下碗筷,甚至有時候連吃都不吃。 陳喬一眨眨眼,忽然喊:“大狗狗?!?/br> 陳丞知道她的意思,應聲拿著荔枝串走上來。 陳喬一拿過一串舉到孫茴面前,晃了晃問:“荔枝,要吃嗎?” 男人面露難色:“小姑娘,我媽她應該吃不慣......” 他話音未落,瞳孔忽然因為震驚而放大。 因為孫茴盯著荔枝看了幾秒,居然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 不過她只是將荔枝串握在手里,半晌過去,嘴唇才蠕動了下:“...mama?!?/br> 飄在半空中的孫芹驀地愣住了。 陳喬一想了想,從口袋里將那張照片摸出來遞給孫茴:“在這里?!?/br> 那張照片本來歸屬于陽間,孫芹化為兇鬼之后,又強行忤逆規矩,將它變成陰界之物,按理說,孫茴是看不見的。 但是陳喬一在上面施了法,所以照片才能夠暫時陰陽相通。 這是在小阿茴三歲的時候拍的,孫芹帶著它找了孫茴幾十年,哪怕保管得再好再謹慎,表面也不可避免地褪了色,留下歲月的痕跡,連人的五官都有些模糊不清。 孫茴卻在接過那張照片的瞬間涌出熱淚。 她小心翼翼地握著照片,渾身劇烈顫抖起來。明明已經是個八十多歲的耄耋老人,此時卻捧著照片哭得像是個三歲小孩,泣不成聲。 男人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頓時慌了神:“媽,媽?您怎么哭了?” 就連反應一向遲鈍的孫芹也迅速飄到孫茴面前,憐惜地給她擦起眼淚:“阿茴乖,不哭不哭,mama在這里呢?!?/br> 她渾身的鬼氣都在此刻收斂起來,顯露出婦女模樣,這時候倒像是個普通人了:“陳老板,我能不能,再麻煩您一件事?” 陳喬一挑眉看向她。 “在我死后,有好心人幫我收了骨灰,我想請您,能不能在有空的時候,幫我將骨灰盒埋到這山頭?!睂O芹邊撫摸著孫茴花白的頭頂,邊說,她的目光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