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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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洗塵悶哼一聲,他縮在袖子里的手被狐火灼傷 ,黑紫可怖,還忍痛拍了拍泫然欲泣的小姑娘的后背,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別怕。別怕。 抱衡君眼眶通紅,暗暗抹了一把眼淚,低頭就見賀洗塵半跪下去,將滿身臟污的夜叉女抱進懷中,坦然地摸向她的小腹:她頭上長了一對龍角。如果沒猜錯,她體內恐怕有一顆龍珠,才會如此暴躁不安。 剖開她的肚子。抱衡君亮出爪子。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賀洗塵無奈地撇了他一眼。 神話傳說中,龍是統領水族的王,行云布雨,消災降福。若惹怒了龍,一怒平山海也不是不可能。怎么想都和莊不周那條懶散度日的老龍不搭邊! 用外力逼迫龍珠現身,就算把四方局上面幾個大佬都叫過來也很棘手。 那個,我可能有辦法。孟拾遺怯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符荼嘲諷地嗤笑出聲,直接吃了符靈一記肘擊。 試試也無妨。賀洗塵笑得慈祥和藹,仿佛公園里打太極的老爺爺。 不不,這個老爺爺有點太年輕了! 孟拾遺默默吐槽,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拿出褲兜里的小音響,按下開關鍵。霎時間明亮雄偉的國歌響徹云霄,英雄先烈金戈鐵馬、浴血奮戰的聲勢,在皎潔的月光下格外波瀾壯闊。 國歌響起,自帶壯膽效果。魑魅魍魎退避三舍,驅邪佑正,孟拾遺靠小音響里一水兒浩然正氣的紅_歌,平平安安活了十六年。 作者有話要說: 火樹銀花不夜天?!朵较场妨鴣喿?/br> 盧彥,四方局監管部部長。 符靈妹子,符荼的meimei。 孟拾遺,天天撞鬼,最愛國歌! 第98章 君問歸期未有期(4) 山河破碎, 狼煙四起, 生靈涂炭。 人間事人間平,妖魔事妖魔平! 東瀛妖物刻意尋釁, 犯我中華。人間全面開戰,吾等又豈能怯戰、袖手旁觀? 除了以身許國、鎮守四方的天之四靈 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其余仙妖神魔, 一半消蹤匿跡,遠離戰場避世;一半死守邊關, 遁入凡塵護生。 頭發斑駁的厄婆兩只枯瘦的手上纏著灰色的線團:柳爺但說無妨。 諸位同道,保家衛國,守我國境, 殺生可否? 禿驢和牛鼻子皆念了句哀哉,雙目霎時殺機畢露:可! 這里是上海的一間破茶館,七月, 酷熱,閉門謝客。緊閉的門扉內, 三教九流齊聚一堂, 共商不為人知的暗流涌動。 老板給眾人上了粗茶, 捻著三寸胡須沉吟道:我家那些不成器的都解了術法, 參軍去了。剩我一個老頭子, 手里沒有半兩力氣,整天養小老鼠,如今便宜你們。 至少送信這方面,總比電報快些日子。 潛修山中的散仙肩負拂塵, 拱手道:老弟盡管放心,不取敵方所謂八百萬神明首級,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他兩百三十來歲,慈悲為懷,如今卻只想造業。 厄婆捋下腕上的線團,軟癟癟的唇一笑,露出四顆參差不齊的蛀牙:哈!老身的「送鬼入地陣」已臻至化境,便送他們嘗嘗鮮,你們說成不成? 滿身腐尸臭的趕尸人抽了口旱煙,拿出腰間的攝魂鈴搖了一下:成,怎么不成?也給我家孩兒開開葷。十八只身穿讀書人長衫的僵尸赫然出現在他身后,關節靈活,面色如常,只是頭上都戴了斗笠遮蔽陽光。 老符頭,你家大少爺 趕尸人渾不在意地在地上磕了下旱煙桿,輕描淡寫: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聽說咱們要去打仗,自己把自己煉成僵尸了。 風云詭譎的上個世紀,無人能獨善其身。菩薩提槍老君背劍,紛紛遁出空門,出山救世。抱衡君經常在炮火聲中,借一豆閃爍的燈光緩緩擦拭雪亮的苗刀。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妖怪們腥臭的血水落到泥土中,寸草不生。相隔不過十幾里處,同樣慘烈的人類戰場血流成河,曝尸荒野。無論是屋脊上的瑞獸,還是淺水里的孑孓,入了刀光劍影、槍林彈雨,死了都只得一座白骨冢。 抱衡君那時很想去死。他沒有柳寧那樣堅韌的心性,他也不是白術和阿蘞,天生一副濟世救人的好心腸。他討厭輸,討厭戰爭,討厭至親好友死在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 老賀,黃鼠狼!我去你大爺的!你早死早超生,我特么還得替你看墳!你說說,你要是隨便被哪只野豬從墳里拱出來,你要是被東瀛那邊的小鬼欺辱,阿蘞得多傷心 一聲聲堅定不移的前進!聽得抱衡君下意識去拔懸在腰間的長刀,卻撲了個空。他不由得怔了神,目光落在皎然如日月的賀道長身上,恍恍然若經世之遠。 城中村燈火明亮,卻和暗巷隔了層不可逾越的迷蹤陣。迷蹤陣里的聲響傳不到凡人耳中,自然,凡人輕易也進不到這里頭。街燈朦朧,將道長、夜叉、杏仙、雙生巫蠱師和揣著小音箱乖巧地蹲在旁邊的女高中生籠罩進迷霧中。 如果背景音樂不是慷慨激昂的國歌,確實如同一幅離奇綺麗的光景。 噫,他真的活過來了?我、我護住了他哈哈,還是托我的福! 抱衡君就這樣望著賀洗塵,笑意纏綿,神色繾綣。他沉溺在楚腰館時,慣常用這樣的姿態哄騙美貌少女,此番卻沒有故作輕佻,眼中浮光掠影,掠過五仙小筑的桃花樹和湖山古剎的梅子酒。 你又在犯什么傻?冷肅的聲音鬼魅般在耳后響起,抱衡君猛地一激靈,傻兮兮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逐漸轉變成錯愕驚恐的神情。 來人衣著黑色立領中山裝,上繡暗紋青蟒,三千白發勝雪,面容孤傲,手提烏鞘長劍,眼神銳利,仿佛浸了雪水的刺刀,通身氣勢宛若黑幫大佬?,F在大佬向扶不上墻的小弟發話,小弟瑟瑟發抖,只想給他跪下。 寧、寧哥。抱衡君瞟了眼不遠處一無所知的賀洗塵,莫名生出做賊心虛的躊躇。柳寧不悅地皺起眉,循著他暗搓搓的視線望過去:小道士有古怪? 光輝偉大的國歌行至尾聲,夜叉女小腹處金光閃現,藍靛的面容似乎褪了色般蒼白,冷汗簌簌。她已經沒有力氣折騰,靠在賀洗塵懷里,只剩下口氣喘著,還忍痛呲起牙,要去咬他的喉嚨,看來確實把他恨成眼中釘。 你生了吃人的心,所幸沒有犯下大錯。賀洗塵低聲嘆了句,用袖子擦去夜叉女臉上的污垢,小姑娘,你怎么想不開,吃了龍珠還要吃人? 抱衡君聽不清他說什么,但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子。當年賀洗塵死后,柳寧三月不下湖山,三月不見五仙小筑,再三月后,到墳前傾倒杯酒,前塵往事盡付東流。他看起來好像釋懷了,又繼續舀春水釀酒,采秋霜煎茶。 平平淡淡,從容不迫。 天殺的黃鼠狼!這兩個詞怎么會出現在柳寧身上?他可是黑幫大佬??!腥風血雨、暴戾恣睢、殘暴不仁,隨便安個貶義詞上去,都比所謂淡然來得貼切! 寧哥抱衡君的聲音沒來由有些哽咽,寧哥,他不古怪。 他回來了,他老賀,回家了。 忍哭的表情肯定很丑。抱衡君上次哭成這副鬼樣子,是賀洗塵醉死在雪中的時刻;如今重逢,他也不敢在光明正大地哭。怕一流眼淚,黃鼠狼厭煩,不打招呼又溜走,連點痕跡也不留。 胡言亂語。柳寧的呼吸霎時紊亂了三息,情不自禁瞥了眼路燈下的小道士。 暮色般的街燈將夜叉女的身軀照成通透的深海,沉靜的海面下隱隱迸射出金光。那道袍傾蓋的清瘦道士指尖滲出點殷紅,坦坦蕩蕩在她藍盈盈的肚皮上畫出玄妙的咒文,用以克制龍珠兇性。 何必深究某人眉眼相似?何必徒勞無功尋找他的影子?柳寧早就認清這個事實。本來如此,沒什么好耿耿于懷。遲早有一天,他們也會躺進墳墓。賀洗塵只不過早些,突兀些,讓人傷心些。 他死了,抱衡。柳寧冷聲重復這句話。幾百年來重復太多遍,慢慢也把自己說服了。 忽聽三聲驚嘆,孟拾遺和符家兄妹如同三只沒見過世面的黃腹山雀,齊刷刷仰頭。只見眾人頭頂龍珠高懸,威嚴的金光驅逐黑夜粘稠的熱氣。 賀洗塵渾身氣力被符咒抽盡,右手無力地垂著,痙攣地顫抖,心中又是感嘆又是惋惜。昔日莊不周伏殺魔域三千里,何等壯哉,何等遼闊。同樣是龍,一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另一個,竟淪落到被海怪吞食入腹。 可再落魄,那也是移星陸、 出鼎湖的龍! 元神消散、rou身腐化,尋常靈物早就灰飛煙滅,也就龍神還能拼著一口氣將魂魄封存在龍珠內。四方局陸陸續續從山川大澤、云山霧水迎回沉眠的老前輩,然末法時代,復蘇的幾率太過渺茫。時至今日,有的光華寂滅,有的行將就木。 我不想再聽你說瘋話。四方局會給那名小道士記上一功,你收好龍珠,盡快跟上。柳寧克制地收回目光,冷酷地給抱衡君下了命令,轉身欲走,又聽三聲更尖利的驚叫。 吊著半口氣的龍珠倏地化成龍形虛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賀洗塵的檀中xue。賀洗塵猝不及防,身體輕飄飄地往后倒去,蒼茫的視網膜上映照出玄衣龍女清貴俊麗的身影,片刻后全數散成云霧。 懷素子懷素子 他沉在海里,皎皎的呼喚在觸不可及的岸上,由遠而近,被隆隆的海浪蓋過聲音。 他看不見光,聽不見聲,觸不到實物。 【曰夷,曰希,曰微 ?!?/br> 【無狀之狀 ,無物之象?!?/br> 【能知古始,是謂道紀?!?/br> 老賀!老賀??! 抱衡君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一般叫得凄涼焦急,賀洗塵神志不清眨了下眼睛,左手被皎皎抓緊,右手是沒用的狐貍。三個小孩提心吊膽地圍在一旁,地上的夜叉女昏迷不醒。 龍角 沒頭沒尾,不知所謂,抱衡君卻瞬間心領神會,冰涼的手覆上他的額頭:沒長角,也沒變成黃鼠狼,你放心,放心!別怕,我帶你去找厄婆看看。 皎皎慎重地診了脈象,知他只是內氣漫散,才如釋重負,眼底浮起淚花,哭罵道:龍王也看你不順眼。 是龍女。賀洗塵一本正經地糾錯。 忽然脖子一涼,有人摸上他的后頸,輕微捏了下骨頭,好像小心翼翼試探什么。賀洗塵瞬間從天靈蓋酥到尾巴骨,暈乎乎抬起頭,恰好與一雙冷清的豎瞳相對。 完犢子。 他驟然清醒,發現自己還不知死活靠在柳大仙肩上,頓時跳起來,驚嚇地一把拉起皎皎的手就想逃命。 柳寧哪能讓他躲,手持長劍破風而去,劍鞘釘死在板磚墻上,離賀洗塵只有一臂之遠。他俯瞰訕笑的賀道長,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有一臂之遠。 我允許你走了么? 黑幫大佬不愧是黑幫大佬,威脅人的路數一套一套的。賀洗塵打打不過,糊弄不敢糊弄,苦哈哈地朝抱衡君猛打眼神。抱衡君比他更慫,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求救的目光。 柳寧神色冷峻,無動于衷,拔劍出鞘半寸,橫在賀洗塵身前。正在此時,質樸無華的杏花枝突然架到柳寧脖子上,皎皎眉眼凌厲,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 不是,老朋友好不容易見面,至于這么劍拔弩張?賀洗塵欲言又止,覺得自己從靈異副本卷進了莫名其妙的江湖恩怨。 孟拾遺和符靈自覺只是小蝦米,不敢上去勸架。符荼從皎皎的言行大致推測出賀洗塵就是懷素子這一事實,更是樂得吃瓜看戲。三只黃腹山雀排排站,精神抖擻地觀望緊張的局勢。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賀洗塵終于艱難地開了口。 柳寧冷聲嗤笑:區區杏妖,也敢管我的閑事? 我不管閑事,只管懷素子的事。皎皎油鹽不進。 得,看架勢不打個你死我活都沒辦法收場。真打起來,皎皎哪夠柳寧三招之敵?賀洗塵頭疼地嘆了口氣,溫和地攔回杏花枝,勸道:乖,好姑娘,讓我和寧哥兒說會話。 皎皎一滯,垂頭喪氣地收回劍勢。 晚上泡面給你加煎蛋和火腿。 再加一罐檸檬茶。 皎皎皎皎沒骨氣地心滿意足了,化成一縷白煙遁入杏花枝中。 賀洗塵駕輕就熟哄好小姑娘,之前大難臨頭的驚慌失措也都收拾好,生出些優哉游哉的鎮定:寧哥兒,你要和我說什么? 柳寧第二次聽他叫寧哥兒,心頭怪異又微妙,面上愈加森冷,又把劍抽出半寸,雪亮的銀光如同寶匣中的霜寒。 他有許多疑問,此刻卻問不出任何一句話。說到底,這人是不是黃鼠狼還是兩說。他當時昏了頭,一時被抱衡君的信誓旦旦蠱惑,才急燎燎地、不顧顏面沖過來接住這個小道士。 哎。賀洗塵看不得柳寧徘徊不前。 這條蛇藏在湖山古剎里,整日聽老和尚念經,沒念出個寬大仁慈,向來霸道兇橫,恐怕除了冷笑便不會其他笑。他被賀洗塵拉進塵世,讓茶酒藥熏出點人情味兒。即使這樣,依舊不改目中無人的秉性。 你是拉不下臉問,還是不敢問?賀洗塵挑起眉,雙手抄進袖筒中,靠著墻緩緩舒了一口氣,我想想 他們第一次見面在湖山古剎的半山腰。賀洗塵陰差陽錯掉進他的酒窖,樂得差點找不著北,還沒數清楚有多少藏酒,柳寧就出現在洞口。兩人從午時三刻打到月上三更,不打不相識,最后勾肩搭背去「明月別枝」療傷。 小白整天泡在藥房里,有一次煉丹炸爐,把屋頂炸個底朝天。阿蘞最喜歡留春齋的桂花糕,他倆成親時,你把留春齋的桂花糕都搬空了。至于你,哈哈賀洗塵突然促狹地笑起來,柳寧眉頭一跳,就聽他繼續說,你對溪邊一戶王家女兒動過凡心,唉,當真是茶不思飯不想,只念叨柴門半掩里的人面桃花。 我怎么沒聽寧哥講過?!縮在一旁的抱衡君不滿地嚷嚷。 混賬東西!柳寧惱羞成怒,也不知道在罵誰。 賀洗塵才不怕,老神在在眼睛半闔:還有什么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