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入眼的還是他的臉，只是他的臉色已經恢復平靜，我的視線也不再模糊，身上的骨頭似乎也回歸原位了 他正拿著剪刀仔細修剪我額邊那束還沒修剪完的頭發 醒了別亂動他命令道，手上動作不停，依舊那么輕柔 這是一句命令口吻的話而不是cao控，所以我沒有聽他的話，動了一下想要翻過身，可是這一動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瞬間身體又疼得支離破碎 像你這么不聽話還固執倔強的人類，放在外面早被我處決的連渣都不剩了他幽幽地說 他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情緒摻雜，只是單純的描述，我想他大概是真的怒火消退，恢復平靜了 那就放我出去我盯著描金繪彩的天頂說，你就可以更快地處決我了 我說了，你這輩子也別想從我這里逃走他剪掉我一小縷頭發，放下剪刀，站起來俯下身，雙手撐住我頭部兩側，仔細地端詳起我的臉 良久他凝視著我笑了起來，這笑像孩童一樣純真，諾爾，你真好看他忽然說，眼底那抹復雜的情緒一閃即逝 看到這抹情緒我當即了然他的想法，我不是奧諾爾我側過臉強調 他捏住我的下巴，轉過我的臉，凝視著我，他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我的紫眸，可這紫眸依舊清澈寧靜 這是奧諾爾的紫眸，我很清楚，不是我的 我偏移過目光，他還在緊盯著我，輕聲呼喚；諾爾，諾爾...... 我愈發急躁，心中的怒意越發上涌，終于在他一邊喚著諾爾一邊伸手撫上我的臉龐時，我忍不住轉過視線，盯著他咆哮道：我說了！我不是奧諾爾！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分清楚！ 哭了？他一怔，沒有像往常一樣命令我不準哭，也沒有大力擠壓我的眼眶，只是輕輕地擦拭了一下我的眼角 沒有！我怒吼道，這次其實我是真哭了，可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哭，只是想到他把我當做奧諾爾的替身我就無比的難過 忘卻了過往十七年的所有記憶，被他囚禁在這鳥籠一隅三年，受盡欺凌和恥辱，最終竟然只因為我有一雙和奧諾爾相似的紫眸，更悲哀的是我連奧諾爾是誰都不知道，連他是誰我也不知道，和他朝夕相處相互譏諷了三年，我竟然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過去一片空白，未來一片黑暗，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虛度這些毫無意義，讓我倍加痛苦難過的光陰，這樣何其悲哀 這樣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意義，我到底在堅持什么，我忽然不懂 這三年里被他欺凌到死亡邊緣是常有的事，我突然不懂對死亡我有什么可畏懼的，我又在期待等待著什么 諾爾，你在想什么他凝視著我，急切地問，不停地擦拭著我臉上的熱痕 我叫諾爾，不叫奧諾爾我再次強調，盯著他，仔細打量他的眼眸 他的黑眸里再度浮現那抹復雜的情緒，我依舊心頭觸動，可現在隨著觸動一起出現的還有一種莫名的難過 我猛地坐了起來，不顧身上劇烈的疼痛，用力推開愣神的他，翻身下床，光著腳拖著沉重的腿跑向門邊，用著十成十的力氣拽拉著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失聲哭著大喊 可是華麗的大門巍然不動，我又沖到窗邊，掀開厚重的窗簾，一片片砸碎已經修補好的玻璃，拉扯著堅不可摧的黑框，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崩潰地喊道 我說了，你這輩子都別想逃走他的聲音在我的身后幽幽地傳來 我怒不可遏地抓起一旁的花瓶砸在墻上，接著把目視所及的所有東西砸碎推倒踩爛，我覺得我此刻就像個任性的小孩在哭鬧，可是我真的崩潰了，再不呼吸到一些新鮮的空氣，我覺得我會窒息在這個金碧輝煌的房間里 我站在原地，看著一片狼藉的房間，大口地呼吸著，可越來越喘不過氣 鬧夠了？他站在床邊冷眼看著我，隨即命令道：回去躺著 我最后說一次，放我出去我緊盯著他 我也最后說一次，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我這里逃走他不容置疑地盯著我說，黑眸中暴躁積聚，生氣之情溢于言表 我扯了扯嘴角，艱難地向床邊走去，我知道他會一直盯著我，我低下頭，手縮進衣袍的袖子里，停在床邊，悄悄地將柜子上那銀剪刀抓進手里 有些記憶是深入靈魂的，比如對吸血鬼的了解，我清楚地記得吸血鬼分為三類，一類懼陽光，一類怕銀，一類與人類無異害怕任何東西刺穿心臟，我雖然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對此記憶猶新，但此時此刻我想要運用這個記憶給我一個機會 他是一只怕銀的吸血鬼，這個發現是因為我意識到這個房間里沒有任何銀質物，三年來我經常從旁側敲找他要一些銀質物，可他都不曾給我 直到一年前他意識到我在觀察他的弱點，他便譏笑著直截了當地告訴我，殺了他的方式就是銀插入他的心臟，不過我想他是堅信我一定做不到才會無所謂地告訴我 我握緊手里的銀剪刀，抬起頭凝視著他，一邊向他面前走去一邊笑著說：三年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他一怔，似是有些驚訝我的主動發問，緊盯著我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像是回憶起了什么，看著我忽然就走神了，黑眸里涌上那抹不知名的情緒 這情緒卻讓我心頭愈發難過，我站到他的面前，仰著頭望著他，第一次仔細端詳他精致的臉龐，線條剛毅，輪廓深邃，黑眸深沉，原來是這么英俊的一張臉 不過以后應該看不到了吧，我深吸一口氣，向這張臉眼神告別，下一刻我猛地抓緊剪刀，將剪刀鋒利的尖端向他的心口刺去 吸血鬼大多數是一種自私無情的生物 他忽的回過神，驚詫地看著我，下一刻他果然黑眸一厲，抬起手揮開我向他刺去的剪刀，同時另只手向我心臟處抓來，他的指甲尖長鋒利，泛著白光，我想被這樣的五指貫穿心臟，我一定會在劫難逃 我低下眼眸，笑了笑，有些釋然有些開心也有些難過 可被貫穿的疼痛沒有降臨，而是一股大力打在我身上，將我推開 我向后踉蹌了好多步，摔倒在地，抬起頭入眼的是他眉頭緊鎖的臉和黑眸中那抹復雜的情緒 絕境里，失去一個機會，就要趕緊抓住下個機會，否則就會深陷絕境，永遠無法自拔 我忽然想起這句話，但是卻想不起是誰和我說的，隱約中記得說話的人不茍言笑，笑起來也很是笨拙，他好像總是穿著錚錚發亮的鎧甲，可那鎧甲并不是銀質的，而是鐵質的 這個人是誰，我為什么會知道這些，我忽然心生疑問，然而沒時間給我思考，我看到他向我快步走來 現在這里還有最后一個機會，一個轉瞬即逝的機會，我一定要抓住才能得以解脫 我用力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想要牢記空氣的味道，可遺憾的是它一絲味道都沒有，下一瞬間我握緊手上的剪刀，用力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打從一開始其實我就知道我和他只能存在一個，也是從一開始我就預料到會是我死，在這個金色的囚籠里，在他犀利的黑眸下，其實死也很難，不過這個機會我抓住了，死亡便會如期而至，讓我得以解脫 撲哧，剪刀深刺□□的聲音果然響起，可我卻沒有感覺到疼痛，我想大概是我身體本就很疼，再多一點疼也沒有差別 但忽然我被撲倒在地，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他精致剛毅的臉近在咫尺，他的黑眸里有一抹慌亂是我從沒見過的 死，你想都不要想他惡狠狠地盯著我說 我這才發現剪刀并沒有刺進我的身體里，而是在他的背上，我有些難過也有些慶幸，更有些難以置信他會沖過來給我擋下剪刀 為什么......不控制我，要沖過來我下意識問出我心里的疑惑 因為你向來不聽話還很倔強他緊盯著我，忽的噙住我的唇 這是他第二次吻我，吻得很霸道，可又溫柔地讓我暫時忘卻三年里疼痛的時刻 唇分他眼底閃過那抹不知名的情緒，說出一句讓我難過又窒息的話：我不會讓你被我手中的銀再刺中第二次了 忽得他眼底那抹情緒變得復雜起來，目光不停地掃著我的臉，又哭了，諾爾他柔聲說，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說話這么溫柔，隨即他伸手抹掉我眼角的熱淚，不可以死他命令道 良久他從我身上翻下來，背對著我，背上插著那柄銀質剪刀的地方還在不斷涌出鮮血，將淺色的衣袍染紅 他坐在地上好一會才開口：明天，陪我一天，后天我帶你一起出門 這是我三年來最興奮的一個夜晚，我竟然激動地睡不著，明天我就可以離開這個金色的囚籠，后天我可以離開這個鳥籠一隅 終于不用再砸破玻璃呼吸新鮮空氣，終于可以讓全身都接觸到溫暖的陽光，終于不用只看著天使水池發呆，終于不用羨慕飛翔的鳥兒，人類也好，吸血鬼也好，夜族也好，動物也好，終于可以看到其他的生物了 敢逃跑，我就真的殺掉你，無論你跑到哪，我都會找到你，殺掉你他俯視著我，冷冷地說，眼底的黑湖中暴躁陰郁若隱若現，同時愈加狠戾地侵犯 ??！我看著他下意識喘息出聲，這次沒有命令，而是我不由自主地發出的，我心頭一顫，趕緊閉緊嘴巴，有些羞恥地抬起手臂遮蓋住眼簾 手忽的被拉下，入眼是他蔑笑的神情，你喜歡我這樣他不容置疑地陳述，忽又邪魅地笑起來，既然你興奮地睡不著，那就索性別睡了說著攻勢迅猛起來 ......疼我下意識輕聲說 他一怔，攻勢減弱，緊盯著我思考了片刻，忽的抬起自己的手腕湊到嘴邊，伸出獠牙吸食起來 我疑惑地看著他，可他放下手腕，突然捏住我的下顎，迫使我雙唇微啟，接著他覆上我的嘴唇，將他嘴里的鮮血擠進我的嘴里 惡心的血腥味頓時在嘴里散開，我用力推著他，想要阻止他的行為，我真的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的鮮血喂食給我 他將鮮血喂給我后并沒有立即分開雙唇，而是開始吻我，我并不想接受這個吻，嘴里的味道讓我幾欲作嘔，可他不容拒絕地強勢地吻著，幾次我都想要翻身嘔吐，都被他按著肩膀，抬著下巴給壓制回去 直到我徹底咽下那些鮮血，他才分開唇，挑了挑眉說：別不知好歹，我的鮮血多少夜族求都不敢求呢 忽的他又摸了摸我的下巴，蔑笑起來：你們人類貴族也有好多天天想著法子的想找我求上一滴呢 但他臉色又陰沉下來，喂給你，你卻差點給我吐出來，諾爾啊諾爾，換做以前我真的會因為你的不知好歹要你的命的 為什么嘴里的血腥味久久散不去，甚至還愈來愈濃，頓時讓我心里難受的緊 我忘了，你不記得了他得意又自豪地笑著說：我的鮮血對人類體質是有一定改善作用的，雖然這樣用十分暴殄天物 無視他的得意自豪，我抓住了他話里的重點，緊盯著他問：我為什么不記得了 他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人類的記憶本來就很差他漫不經心地說 你消除了我的記憶我并不是詢問，我是肯定，即使我記性再差，也不可能十七年里的所有事都不記得 他陰桀的黑眸盯著我看了好一會，臉上忽得浮現明顯的嘲諷之色，直起身體居高臨下地睨視著我 這樣壓迫的姿態，讓我下意識皺緊眉頭，可他卻笑出聲，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高高在上地命令道：你什么都不需要記得，只要記得你叫諾爾說完他繼續攻勢洶洶地動作起來 我叫諾爾我張了張嘴說，這是命令 一夜無眠，而我竟然也沒有非常疲累，身上的疼痛雖然還在，但好像也不那么強烈了 或許這就是他鮮血的作用吧，可我突然有些悲哀，我竟然要靠吸食鮮血改善體質，這樣和吸血鬼又有什么區別，一面對吸血鬼吸食鮮血大喊罪惡，一面又像吸血鬼一般飲用鮮血改善體質 我身上的罪孽大概洗也洗不凈了吧，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抬起眼皮看了看還在我身上動作的他，心里的悲哀更濃 他似乎察覺到我在看他，抬起頭凝視我好一會，忽然湊到我脖頸邊，輕輕舔舐了一下之后將獠牙深深地刺入 吞咽聲伴隨著我的心跳聲像催眠曲一般，讓我越發昏沉想睡，闔上眼眸的那刻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說：即使身負洗不凈的罪孽，你也不準離開我 我有些好笑，每次他說不準我都覺得像是個任性又執著的孩子在說不要 你也不要離開我，這樣聽起來倒不像命令，反而像是一種哀求，似乎還帶著哭腔 黑暗瞬間襲來，像是他眼里望不到盡頭的黑湖，我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最終沉入湖底 第5章 他漠視生命 有記憶以來，我第一次沐浴在陽光下，這樣的溫暖讓我有種想把身上的衣服脫盡讓全身都能充分感覺的沖動 過來吃飯他在我身后冷冷地說 不要這是我第一次對他直截了當的說不，我實在是太貪戀這份陽光，這片空氣，這陣微風和眼前的所有絢麗色彩 手臂忽然被大力一拽，我落入了他冰涼的懷里，他勒緊我，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對視，惡狠狠地盯著我說：才出來就不聽話？那你就回去給我好好待著 我沒有不聽話我趕忙辯解，我實在是有些害怕回到那個金色的囚籠 不吃飯你想死？他咬牙切齒地說：我說了，死，你想都不要想 我沒有不想吃飯我真的沒有不想吃，我只是想多感受一會外面的陽光空氣 他緊盯著我，臉色很陰沉，眼眸漆黑的好像連陽光都吞噬了，似是有些不信，他掰過我的臉，不由分說地將獠牙刺進我的脖子 我仰起頭不顧陽光的刺目，努力地睜大眼眸想要看清太陽原本的樣子，熱淚不停地溢出我的眼角順著我的臉龐滑落，盡管身體的熱度全都匯聚于他冰冷的獠牙處，隨著他的吸食從我體內消失，可我卻覺得此刻好溫暖 他停止吸食，拽下我的臉，打量了好一會，擦掉我臉上的熱痕，忽得擁緊我，有些不開心地說：先去吃飯，吃完了你想怎么曬怎么曬，不吃飯你的血實在難喝到了極點，影響我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