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旭舒了口氣，抬手抹汗，等待自己的結果。

    差不多十分鐘，上面給出回復，確定鐘旭不能參加理綜科目考試，成績按缺考記零分。

    奇怪的是，他心里石頭落下，竟然不覺得沉重。

    走出警戒線，班主任就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的盯著他，眼里有指責也有惋惜。想要劈頭蓋臉罵他一頓，最終只是長長嘆一口氣，拍了拍他肩膀，“最后一科數學是你的強項，好好考?！?/br>
    鐘旭點了下頭。

    考場里，蒲嬌埋頭答題。剛才在老師的監督下吃了止痛藥，也許是藥效強，也許是心理原因，她感覺疼痛真的減輕了好多。

    只是她腦子里有點亂，滿滿都是鐘旭奔跑的背影，她很擔心，不知道他有沒有及時回到考場？

    周圍“沙沙沙”的寫字聲讓她回神，她重新讀題目，很簡單的常識題竟然答錯了。

    蒲嬌心一凜，咬唇，要是考遭了就太對不起鐘旭。

    今年高考文綜難度不大，蒲嬌靜下心來，答得比較輕松。交卷前她甚至估算了下，最多扣三十分。

    一出考場她就去找鐘旭，見到他，問，“你遲到沒？”

    鐘旭面不改色，“差一點就遲到了，你吃了藥好點沒？”

    蒲嬌心一松，點點頭，“好多了，多虧了你，謝謝?！?/br>
    鐘旭看著蒲嬌，她的臉和嘴唇還是沒血色，但是不像早晨那么蒼白嚇人。

    兩人跟著人群往食堂走，他問她，“考得怎么樣？”

    蒲嬌笑，“我感覺挺好的，你呢？”

    鐘旭表現得特別自然，“還行吧?！?/br>
    下午考完數學，高考就這樣結束了。走出考場，每個班主任都在班上集合區域發放報考指南書。

    沉甸甸一大本，鐘旭拎在手里，心想自己是用不著了。

    班主任瞧著他，臉色不太好。他知道這小子對學習不上心，但萬萬想不到，他膽子這么大，連高考都不當回事，太沒有分寸。

    當真年少不懂。就算喜歡人家女孩子，也應該為自己的前途未來打算。文科那蒲嬌是一頂一的尖子生，兩人讀的大學差距太離譜，以后很難走到一塊。

    這傻小子。

    晚上吃散伙飯，班主任愣沒提鐘旭缺考的事，也許是怕影響學生心情。

    酒過三巡，鐘旭和同桌出去，站在馬路邊吹風，醒酒。

    他這同桌，叫唐正，還是那個曾經追求過蒲嬌的男生。真是謎一樣的緣分。

    唐正掏出煙盒，“來一根?！?/br>
    鐘旭搖頭，“算了?！?/br>
    “不會抽？”唐正咧嘴，取出煙遞給他，“別裝??！在你身上聞過煙味，同桌三年，怎么著也得給個面子?！?/br>
    鐘旭接過來，銜在嘴邊，“火?！?/br>
    唐正手肘懟他，“我去！你真沒有？”

    他拋給他打火機，鐘旭捧著火點燃了，還回去，“很少抽，不在學校抽?！?/br>
    唐正一副我很懂的表情，“蒲嬌管你?！?/br>
    鐘旭笑，“不關她事，我沒癮?！?/br>
    “行吧?！碧普笱?，他好奇，“你打算報哪個大學？”

    鐘旭愣了愣，長長吐一口煙，“沒想好?！?/br>
    唐正提議，“咱倆成績差不多，要不我們讀一個大學，免得孤單?！?/br>
    鐘旭哼笑，“別，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br>
    唐正無所謂，“反正能選擇的學校就那幾所，讀哪都一樣?！?/br>
    “你心里有數就成?！?/br>
    “說真的，你是不是準備追隨蒲嬌？”

    鐘旭的神情隱藏在煙霧里，他說：“不了，我和她不是一個層次?！?/br>
    唐正揶揄，“得了吧，那你最后關頭那么拼命干什么?！?/br>
    鐘旭：“我只是不想給自己留遺憾?！?/br>
    “屁?！碧普铧c豎中指，他笑起來，“你是不是害怕說實話被我揍??！放心，哥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雖然你搶了我女神，但老子壓根不想跟你計較?！?/br>
    鐘旭淡淡的，“哦，我謝謝你了啊?！?/br>
    唐正攬住他肩膀，“承認了吧，都畢業了，咱班主任也不會管你們這對小情侶了?！?/br>
    鐘旭看了他一眼，“別亂說，沒有的事?！?/br>
    唐正罵臟話，“媽的，嘴這么緊?！?/br>
    夜晚風大，兜頭吹來，腦子清醒了不少。

    鐘旭掐滅煙，扔進旁邊垃圾桶，“唐正?！?/br>
    他頓了下，“你說我們一定要讀大學嗎？”

    唐正側頭，眼底有疑惑，顯然他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問，“為什么這么問？”

    鐘旭：“隨便聊聊?！?/br>
    唐正認真想了想，“無所謂吧，主要看你喜不喜歡。我舅就是大學生，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高吧，他干了幾年公務員，覺得沒意思，掙不了幾個錢。后來出來開了家餐館，不靠文化靠廚藝，賺翻了?！?/br>
    鐘旭靜靜的，若有所思。

    唐正發覺不對勁，他被自己突然產生的想法驚到了，“你不會……”

    鐘旭點頭，“我不想讀大學了?！?/br>
    唐正干笑，“我剛才說的是個例，你別想不開，讀大學總比不讀大學好?！?/br>
    鐘旭：“我沒想不開，你舅不就靠廚藝發家致富么，我也學一門手藝?！?/br>
    唐正脫口而出，“你有病吧！學開挖掘機嗎？還是學汽修？”

    他本來是嘲諷他，哪知道鐘旭認真答，“都不是，我學鐵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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