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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年之前我們集T又搬回了莫家,人多眼雜,那幾天我安分不少,也過了幾天的清閑日子。    說起來有點好笑,在這個家里,一眼就把我看透的人,居然是莫青瑜養的狗。    在這種欣欣向榮的日子里,只有它虎視眈眈,面露兇光。    眾人都可憐我這個遺落在外的少女,也還是它,率先看透了我的黑心腸。    它對莫乾都搖尾,唯獨對著我狂叫。    只要有我出現的地方,必定有它兇神惡煞的目光,我和莫青瑜走進了,它就是拉屎也要夾斷,然后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旁。    弄得我更不喜歡這小畜生了,甚至情緒失控的時候對它也放過狠話,說這么忠心,到時就拉你去給你的主人陪葬?。?!    那時候屋里沒人,這條狗呲嘴獠牙,讓我想起了從前獨眼養過的那只。    說實話,我怕得很,下意識就掏出兜里的匕首防身。    我猜那時我也是兇相畢露的,恨意沖昏頭腦,我把它當成了獨眼養過的那一只。    一時刻腦海中涌起很多,到最后只剩下一個死。    我要它死?。?!    甚至我一步步的比近,要這欺軟怕硬的畜牲再也厲害不起,哼唧著向后退,眼里露出討好之意。    就是這時有人推開房門,與我眼里的殺意撞在一起。    他挺意外的,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咳的像個林黛玉,剛一張嘴想說什么,就又是一長串的咳嗽聲,響徹天地。    我收了刀,在莫乾一陣一陣的咳嗽聲中逐漸找回了自己。    那條畜牲早就看不見了,在莫乾開門的一剎那,它就如閃電一般凌空飛起…    咳夠了,莫乾關上門。    我以為他能說什么,等了他半晌,他卻跟我說:“小孩子玩刀尿炕?!?/br>    我在這一刻有一種被雷劈中的分裂感,莫乾這個人輪廓分明、金發碧眼,投足之間盡是貴族之意。    像是被魔法復活的中世紀油畫,是少年得志的公爵,矜貴而優雅。    假如他不開口說話…    以為我沒聽清,莫乾清清嗓子又重復了一次,字正腔圓,我想聽不見都難:“小孩玩刀尿炕?!?/br>    這個時候我還叫他哥,說聲知道,又說聲謝謝,下一句就是Saygood比液.    此地不宜久留。    我深深明白。    莫乾也沒多說什么,后來他才告訴我,他說在莫家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我。    他第一次看到我,是在農場,那天我和陸爭喝醉了酒,發了瘋一樣的在街上互嘬。    他當然知道陸爭是誰,身為莫家的一分子,他當然也知道我是誰。    所以在那天夜里他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也理所當然的,看到我手里的刀子、眼里的殺意,莫乾根本就不驚訝。    在他的預判里,我其實是更瘋魔的存在,殺莫春秋都有可能,更何況一只小畜生。    那時候踩著方虹的墓碑,他嘬一口煙,說對我很失望。    龍溪,你也不行啊。    確實是,不久的將來,我和莫乾感情深厚。    但這時候我們還沒統一戰線,對于暴露身份這種事多多少少我都存有一分忌憚。    本來說好的,晚上我要去找陸爭。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兒,嚇得我離開一步都不敢。    就一直留在家里,生怕有什么風吹草動。    當然了,什么事兒也沒發生,我白白擔心了一夜,一直到陸爭的突然出現。    過年了,他來拜年。    這些天家里陸陸續續都有人出入,收到的新年禮盒堆滿了兩個車庫。    莫春秋威名遠播,趕上年節一貫都是這種熱鬧場面。    家里的狗都習慣了,平日里來人還會警惕的站起來看看,再如何也不忘看家護院的使命。    如今就是坦克開過來,它連眼睛都不會睜開,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好像再說這些人又又又又又又來。    莫春秋身體不好,接待賓客的人是方虹和莫乾。    維洛妮女士與世無爭,能聽懂的中文少之又少,每天都陪在莫春秋的身邊。    真是朵漂亮的解語花。    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她。    然后把所有的遺產都留給她…    陸爭的到訪格外突然,就連莫青瑜都嬌嗔,說事先怎么不打個電話過來。    那時候我站在樓梯上看他,男人面不改色,說這里有想見的人。    趕上過年,沒有空手拜訪的道理。    給大家帶了禮物,你拆開看看。    很小氣,全家上下,他給狗都買了新項圈,唯獨沒有我的份。    廚房的阿姨拿著新母伸包合不攏嘴,忙夸莫青瑜找了個好女婿,開車的司機也喜上眉梢,恨不得讓他們兩個原地結婚。    我倒了杯冰水,恨不能潑他們臉上,讓他們清醒一點。    一個字也沒說,我轉身上樓,陸爭假惺惺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著:“我特意選給你的裙子,試試看喜不喜歡?!?/br>    莫青瑜怎么能不喜歡,她恨不得洗澡的時候都在穿。    還安慰我,說陸爭不是有意的,你喜歡什么,jiejie給你買。    可我看著她身上的裙子,嘴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什么也沒說,那天我什么也沒說。    買不到一模一樣的裙子,我就找裁縫給我原封不動的復刻了幾件新的。    一件穿在身上,一件當著莫青瑜的面,親手燒了。    女人被我高得神經兮兮,柜子打開,她的裙子透擅無損,被保護在防塵袋里。    我說她是做夢,jiejie,我怎么會那樣對你。    我喜歡你。    我不會害你。    可她半信半疑,摸摸我的臉,很久都沒言語。    便假惺惺,我更主動的向她靠去,還說最近噩夢連連,夢見那許多不好的事兒。    一輛車撞死我,粉身碎骨,死無全尸。    很害怕,我好不容易才回家。    jiejie,你抱抱我吧,我不想失去你。    要我說莫青瑜輸就輸在太重感情了。    她不像她媽那樣的利欲熏心,她這人吧好的不純粹,壞的不徹底。    這樣的人在名利場中,必死無疑。    梨花帶雨,我也只說了這樣幾句,她便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一切一切,給我擁入懷里。    對青稞仍有愧意,所以盡全力的補償,原諒的如此輕易。    好喜歡這樣的局面,比勢均力敵更好的是掌控全局。    這場戲里,莫青瑜必死無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