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削
睡著的時候,杭梁做了好多夢,她夢見和槐木初見的那個夜晚,爸爸和哥哥早早的鎖了門把她關在外面,她站在槐樹下許愿,外面的風吹來有些有些冷,風從袖口灌進來,吹的她全身都在發抖。 她夢見那年夏日,隔著塑料杯貼在大腿上的綠豆湯,又好燙好燙。 她想起離別時的那個九月,風還有些涼,她站在校門口打了個噴嚏,槐木就催促她進了校門。 槐木在24歲大學畢業時褪去了所有青澀,變得成熟起來,他總是溫和有禮,唇邊總抿著笑。 其實想想那天也有些端倪,槐木總是給人一種喜怒不形于色的感覺,但是兩人離別那天,杭梁能感覺到,他的心情應該不太好。 他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總會轉移話題,當然這些都是后來杭梁在無數遍的回憶中才慢慢發現的。 杭梁感覺身上一陣熱一陣冷。 夏天的夢和冬天的夢交叉做著,有些存在,有些不存在,有些是思念過多產生的臆想。 每呼吸一下都會有guntang的氣體經過鼻腔,杭梁想醒,但是熱的睜不開眼,嘴里無意識的泄出幾聲囈語。 “...十月了,還想著喝冰奶茶?!?/br> 杭梁渾身一顫睜開了眼,一個男人坐在床邊凳子上,手里撥著一盤紅柚,柚子皮的味道從他的手里冒出充滿了整個房間,杭梁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 男人見他醒了,空出一只手摁住她,微涼的手掌貼住她的右手,稍稍帶了點力道。 “小心,手上還插著針?!?/br> 杭梁才發現右手上有一根針,連著一瓶消炎藥。 她怔怔的看著他,幾年不見,他的樣子好像哪里都變了,又好像哪里都沒變。 他戴著一副別致的銀色細框眼鏡,聲音似乎更低了些,咬字纏綿帶著磁性,像電影的旁白。 頭發長了些,以一個合適的弧度垂在耳邊,發尾遮住了耳朵,露出右耳上淺色的痣,像一顆耳釘,給這副總是理智神色的臉,襯出了幾分叛逆的意味來。 杭梁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她急忙的想掙脫開,驗證眼前一切的真實性。 “槐木——” “嗯,是我?!?/br> 男人放棄壓住她手的想法,看了看頂上的輸液袋,握住她的手細致的將針從她的血管內抽了出來,拿出一個消過毒的醫用創可貼貼在她的手上。 杭梁這才發現她在一個醫院里,這是一間單人病房。 “你是真人嗎?” “當然是的?!?/br> “我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你還和我交往了叁年?” “嗯,是的?!?/br> “那為什么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為什么你一直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大學時候讀什么專業,做什么工作,為什么突然出現,又能幾年不見的突然消失?!?/br> 他轉身給她倒了杯溫水,遞到了她的手中。 “杭梁,如果我說,我很后悔當初的不告而別,你愿意相信我嗎?!?/br> 杭梁捧著那杯溫水,喉嚨里哽咽的喝不下去,聲音還有些嘶啞。 她有好多問題要得到答案: “你先告訴我一切?!?/br> 他拿出椅子后搭著的白大褂,將衣服上的胸牌取下擱在她的手心: “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我的名字是陸言川,是漢城中心醫院的心理醫生,大學的時候也是讀的這個專業,這里是我的辦公室,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除了急診科和住院科,大多醫生護士已經下班了?!?/br> 杭梁握了握冰涼的金屬牌。 醫生。 他是一名心理醫生嗎? “為什么之前不肯告訴我?” “有些別的原因,先把消炎藥吃了好嗎?”陸言川打開藥盒,從里面拆除兩顆膠囊,是阿莫西林,杭梁這才順著那杯溫水喝了藥。 陸言川轉了個話題:“今天聽到你流血的消息,我很擔心?!?/br> “昨天撿到我背包的人是你嗎?” “是的,昨天同事結婚,邀請我去參加了他的婚宴,沒想到恰巧看見你?!?/br> 杭梁想到昨天的事情還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個背影給她強烈的感覺,那她可能真的不會想到多出來的禮金是這個她找了好久的“槐木”塞進去的。 “其實今天前臺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知道可能被你發現了?!?/br> “如果你真的想躲著我,那又為什么會接?” “之前確實沒有見你的打算,可是真的見到了之后,又想聽聽你的聲音?!?/br> 他沒有做過多的隱藏,如果不是兩人真的恰巧碰見,可能他也不會做出沖動的事情來。 那個酒店打來的電話,他知道,不接的話事情會如他所預想的那般繼續發展下去,可他還是接了。 杭梁不明白,他為什么一直對當年離開的事情閉口不談?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結婚了嗎?” “沒有?!?/br> “那為什么..” 又回到了那個話題,杭梁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一切答案。 陸言川打量了一下杭梁的狀態:“這些事情,之后我都會跟你說的好嗎?” 外面救護車的聲音傳來,這個時間點,應該是急診科。 “我是不是有精神病所以你才不見我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你的事情是我幻想出來的?!?/br> 她有些語無倫次了。 陸言川一怔:“不是,我們經歷過的事情是不會消失的?!?/br> 他的語氣還是如從前那般溫和,甚至比之前更加耐心:“是我的原因,你沒有生病?!?/br> 杭梁很想問,他為什么會在漢城工作,他又經歷過了什么?杭梁的頭還有些疼。 陸言川看出了欲言又止的樣子:“你還住在酒店嗎?” “是的?!?/br>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br> “...我不想走?!?/br> “明天上午我還有半天班,整個下午我帶你放松一下,好嗎?!?/br> 陸言川并非不知道她想問的是什么,杭梁發現了,這已經是第叁次了,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他會選擇轉移話題。 很久之前兩人還在談戀愛的時候,杭梁肯定問過他關于他的事情,可是應該每一次都是這樣被忽略過去的吧。 現在她不會讓他再轉移話題了:“什么時候告訴我?!?/br> 陸言川沉思良久:“我只是..” 杭梁偏執的再次打斷:“什么時候告訴我?” 男人輕嘆了口氣:“明天放松完,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br> “我不想回酒店,我要去你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