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
杭梁盯著床簾上的掛著的毛線仙人掌玩偶發呆,那是一個小小的手機掛飾,也是槐木送她的第一個禮物。 其實是和一個老款手機一起送的,他送過她很多個他不要的手機。 杭梁還記得第一次收到他的手機的時候,她還在上小學六年級。 那天她頂著黃昏的日頭回家,太陽很烈,曬得她額頭發燙,汗水從額頭流到眼睛里,辣的有些睜不開眼。 杭利走在她的前面,他已經上初一了,卻還是習慣性的把書包丟給杭梁,杭梁背著自己的雙肩包,懷里還抱著一個哥哥的書包。 杭利的包是一個斜挎包,杭利說,他們男生上了初中之后就不會背雙肩包了。 杭梁想背在肩上,可杭利不允許她用他的東西,杭梁只得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手腕攥的紅彤彤的,緊繃的皮膚上出現幾道紅白色的勒痕,才能造出一塊空間將杭利的書包撐在懷里。 杭梁跟在他身后走著。 “我cao,你就不能快一點?我都要餓死了?!?/br> 杭利很早就學會了說臟話。 “哥哥,我拿不動了?!?/br> 杭利聽完就轉身對準杭梁的肩膀推了一把,杭梁的書包也鼓鼓的,老師不許她們把書留在學校里。 杭梁向后倒去,她像一個烏龜一樣,書包化作她的龜殼,撐在她的背后,她的頭才沒磕到地上。 杭梁還死死的抱著哥哥的書包,弄到了灰塵她只會更慘。 她朝側邊翻了個身,又站了起來。 早知道就不說了。 杭梁加快了一點腳步跟在杭利的身后,縮短了與哥哥的距離。 杭利看她跟了上來還是不開心,又向前跑了兩步。 十二叁歲的男生女生身高差的不大,只是杭利身無一物,步子才能邁的更大些。 他們走的是一條泥巴小路,其實村里新修了水泥路,杭梁更想走那條,可杭利非要走這條又遠又難走的路。 杭利跑步帶起來的塵土飛到了杭梁臉上,杭梁屏住呼吸瞇起眼,笨重的往側邊挪了兩步才避開那陣黃土煙塵。 杭梁知道杭利是在故意折磨她。 杭利跑的越來越遠,像辟邪一樣,杭梁也不再追了。 畢竟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們的家在村末尾,是一個以前人人都羨慕的紅色二層小磚房。 門口還圍了個小院子,曾經mama還在的時候,還在里面種過菜給她吃。 院外還有棵槐樹,據說是村里的古樹,已經長了幾百年了。 但也只是以前漂亮,現在家家戶戶都修起了水泥房,大多都是叁層起,外面還貼了有花樣的瓷磚。 跟鄰居們比起來,他們家的屋子只能說陳舊不堪,村里屋子修的越多,爸爸就越不開心。 杭梁緩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其實沒那么想回家。 走過了熟悉的景色,再慢,也有走完的時候。 暑氣沒有隨著日頭的落下而消散,杭梁回家放好了書包,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臉,就在院子里支起來的小桌椅上寫起了作業來。 杭利吃飯吃到一半,看到她在寫作業,放下筷子走過去一腳踹開了她的桌子。 杭梁扶起。 他繼續踹。 再扶起。 再踹。 重復幾次后,杭梁放棄了抵抗,只將作業抱在懷里,不管小桌板了。 杭利覺得沒趣: “傻子,就算寫作業,爸也不會供你上初中的,打工去吧!” “老師說現在九年義務教育...” 杭梁小聲的嘀咕。 “你說什么?” 杭立誠聽到聲音也從廚房走出來,拉了拉杭利的胳膊: “兒子,回去吃飯,跟她較什么勁?!?/br> 杭利才趾高氣昂的被勸著回去繼續吃飯了,杭梁抱起作業去了院子外頭,找了個樹樁繼續寫。 一邊寫一邊自言自語。 “不讓我上學,我就跟老師說呀,九年義務不花錢的...老師會幫我的吧?!?/br> 終于在徹底天黑之前,杭梁寫完了作業,六年級的作業越來越多了,她還有些不懂的,等明天再問老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