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獨撿起地上鐵鏈，隨手甩出，套住吳缺。

    吳缺心里一片混亂，呆呆望著高聳的“滅神鐵”，任憑吳獨將他牢牢捆在大石柱上。

    大家全都安靜下來，靜靜望著胖老頭離去的方向，看來，他們在等待什么。

    “啪啪啪！”急促的奔跑聲傳來，胖老頭如飛而至，去而復返。

    其余三個老頭迅速圍上去，十五焦急問道：“三哥，老祖怎么說？”

    胖老頭的神色十分古怪，望了吳缺一眼，然后低聲說道：“老祖說，讓這、讓他每日對著‘滅神鐵’滴血懺悔，直到百日！”

    胖老頭雖然聲音不太高，但大家卻都聽得清清楚楚；事關重大，老祖的決定，他必須要讓大家都知道。

    “每日對著‘滅神鐵’滴血懺悔，直到百日”，老祖這是什么意思？大家全都糊涂了。

    雖然都不明白老祖的意思，但大家卻都沒有再喧嘩，漸漸平靜了下來。

    遵照老祖的吩咐，吳獨重新降吳缺綁在“滅神鐵”上，同時給他留下足夠的活動空間，方便他每天對著“滅神鐵”滴血懺悔。

    綁好之后，吳獨又反復檢查，方才和四個老頭匆匆離去。

    圍觀的人，紛紛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繼續觀摩“滅神鐵”；有個小孩想朝吳缺沖過來，卻被旁邊的大人拉住。

    吳缺想不到事情變成了這樣，一邊暗暗慶幸，卻更加黯然神傷，他抬起頭，對周圍的人喊道：“喂，我叫吳缺，你們誰能幫我找一找我爸爸mama??？”

    回答他的，是飄過的風聲和陣陣厭惡的眼神。

    沒有辦法，今天也已經滴過血、懺悔過了，沒有其它事情可做，吳缺也只好盤膝坐在“滅神鐵”下面，抬頭觀摩。

    看著看著，吳缺漸漸入了神，忘記了自己身上的鐵鏈，也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他順著一條紋路的走向，彎彎曲曲地一直往上。

    這“滅神鐵”本來極高，高處的紋路，應該很難看清楚才對；可是他一路看上去，高處的紋路也宛若就在眼前，竟然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條極長的紋路終于到了盡頭；可是吳缺強烈地感覺中:它不應該這樣結束，它得繼續、繼續！

    “延伸！繼續延伸！”吳缺心里下意識地喊道。

    在這一刻，他腦海里另一個彎彎曲曲的影子忽然一閃而過，“咔嚓！”一聲，和這條紋路接在了一起！

    這才是一條完美無缺的紋路！它閃著光，在吳缺腦海里扭來扭去，展示著它難以言喻的美感。

    狂喜涌上吳缺心頭，他忍不住張嘴大笑：“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當啷！”旁邊前來送飯的小孩，被突然發狂的吳缺嚇了一大跳，手中石碗掉在地上，裂成兩半，食物撒了一地。

    老祖說了，這“惡魔”需要滴血懺悔百日，總不能懺悔了兩三日就餓死了，所以，飯還是得送的。

    “你……”送飯的小孩指著吳缺，不知道說什么好；“滅神鐵”下面觀摩的人們，也全都朝這邊望來。

    吳缺轉頭看到小孩，以為是來催他滴血懺悔的，于是他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哈哈，我懺悔，我懺悔……”

    吳缺一邊說著，一邊彎腰撿起地上半邊破碗，在自己手掌上一劃，鮮血冒出，然后他一掌按在“滅神鐵”上。

    “呲！”青煙冒起。

    “瘋了，這惡魔瘋了！”小孩和周圍的人望著行為失常的吳缺，目光中閃過一絲憐憫。

    接下來的時間里，吳缺繼續忘我觀摩“滅神鐵”。

    每當他觀摩完一條紋路，腦海中就必有一條短很多的紋路和它吻合在一起，形成一條完美的紋路。

    原來，“巨人山”的“滅神鐵”，和黑蛇城的“滅神鐵”，都是完整“滅神鐵”的一部分；只不過“巨人山”的“滅神鐵”是主體，而黑蛇城的“滅神鐵”，是被截斷的另一小截。

    每當吳缺觀摩完一條紋路，組合成一條完整的紋路，他就會習慣性的看看天，看是不是又到了滴血懺悔的時間。

    可是這天空實在古怪，永遠都是這灰蒙蒙的樣子，那金色的太陽永遠都是掛在那山峰頂上，也不知道到底是早晨還是黃昏。

    吳缺干脆每完成一條紋路，就主動滴血“懺悔”，然后吃點送來的食物，如果實在累了，就背靠“滅神鐵”睡一覺，睡醒了，又繼續觀摩。

    大家漸漸忘記了吳缺的存在，那四個老頭和吳獨也沒有再來看過他，唯一惦記他的，是那個根據囑咐經常給他送飯的小孩。

    不知道過了多久，吳缺已經觀摩完63條紋路，也已經“懺悔”了63次，開始觀摩第64條紋路。

    這一天，那永遠都一成不變的天空，總算有了點變化，突然打起了閃電和驚雷，看來是要下雨了。

    在“滅神鐵”下面觀摩的人群，似乎被天空突然出現的閃電和驚雷嚇呆了。

    他們全都抬起頭，滿臉驚恐地望著電閃雷鳴的天空。

    可是，刮風下雨，電閃雷鳴，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吳缺仍在聚精會神地觀摩，沒有受到這些自然現象的影響。

    幾個人影突然閃現，出現在“滅神鐵”下面，原來是那四個老頭和吳獨。

    “終于來了！來吧！來吧！”吳獨手握長劍，望著天空發出一聲怒吼。

    “三哥，快去告訴老祖！”其余三個老頭一齊望向那胖老頭。

    胖老頭轉頭望向“巨人山”，沉默了一下，說道：“老祖又豈會不知……”

    話是這么說，胖老頭還是往“巨人山”飛快跑去。

    “咔嚓！”天空傳來一聲巨響。

    “不好，它裂了！”有人指著天空，驚慌大喊。

    天也會裂？

    天不但裂了，還有人在天外轟隆說話：“吳巨，別以為你躲在殼里我就找不到你！我知道你就在這里！就在這里！”

    聽到這“天”外傳音，周圍的人全都微微顫抖，面如土色；除了還在仰頭觀摩的吳缺。

    就在天空“咔嚓”裂開的剎那，吳缺腦海中第64條紋路，也恰好“咔嚓”一聲合上。

    64條完美無缺的紋路，遵循著它們在“滅神鐵”上面的位置，緊緊環繞在一起，在他腦海里緩緩旋轉。

    同時，他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的半邊破碗，在手上一劃。

    由于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腦海中的紋路上，導致他這一次劃得有點重，整個手掌頓時鮮血淋淋，然后按到“滅神鐵”上。

    “呲！”滿手的鮮血，轉瞬消失。

    “咔嚓！”天空再次閃過一道橫貫天際的閃電。

    “滅神鐵”在這閃電照耀下，突然幻起驚人的光芒；這光芒一閃，猛然沖向正在抬頭望天，滿臉驚詫的吳缺。

    第38章 頂天

    從“滅神鐵”上沖出的那道光，徑直刺進吳缺腦海，和還在緩緩旋轉的64條紋路合為一體。

    瑰麗的光芒，開始從這些神秘的紋路上迸射而出，紋路們扭動著，糾纏著，漸漸融合，成為一體，化作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小小迷你“滅神鐵”，靜靜矗立在“三陽錨”和那微弱的神秘火焰之間。

    隨著迷你“滅神鐵”在腦海中生成，吳缺突然對身旁那巨大的“滅神鐵”，產生了了如指掌的感覺：它上面每一條紋路，每一個斑點，全都隨心而現，如在眼前。

    “轟??！”驚雷還在繼續，“天地”劇烈搖晃。

    閃電再次亮起，“咔嚓”，一條長長的新裂縫，在“天空”中再次出現；抬頭望“天”的人們，眼中開始閃過絕望的光芒。

    隨著這一道裂縫的出現，吳缺腦海中的“滅神鐵”，突然劇烈一晃，重重撞在它旁邊的“三陽錨”上。

    吳缺頓時頭痛欲裂，大叫一聲倒在地上。

    這時人人都在抬頭望“天”，沒人留意到吳缺的情況；再說，一個已經接近瘋癲的小惡魔，即便有些異常舉動，那也是“正?！钡?。

    好在吳缺腦海中的“三陽錨”還算堅固，被迷你“滅神鐵”撞到之后，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又恢復了它固有的旋轉韻律。

    “吳巨，我知道你就在這里！你給我出來！出來！”恐怖怒吼不斷從“天”外傳來，伴隨著聲聲“轟隆”驚雷。

    驚雷每響一聲，兩個“滅神鐵”就劇烈搖晃一次，就像這聲聲驚雷，全是瞄著這“滅神鐵”炸的一樣。

    吳缺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他雙手抱頭，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滾來滾去：這哪是什么“滅神鐵”，明明就是一根該死的避雷針！

    “小子，起來，給我把這天，頂起來！”一個聲音，忽然在吳缺耳邊響起。

    誰？誰在和我說話？把天頂起來？怎么頂？用什么頂？用這該死的避雷針頂嗎？

    吳缺頭痛得迷迷糊糊，雙手抱住搖搖晃晃的“滅神鐵”，抬頭望天。

    望著和“天”比高的“滅神鐵”，吳缺心中念頭一閃：難道，這“天”，真是這該死的避雷針在頂著？

    好！我頂！我將你鎖在“三陽錨”上，看你還晃不晃！

    吳缺咬緊牙關，使盡全力，雙手緊緊抱住“滅神鐵”；同時集中自己所有注意力，牢牢“盯”住腦海中劇烈搖晃的迷你“滅神鐵”。

    “滅神鐵”被鎖，搖晃果然減弱；可是緊接著吳缺的痛苦，卻成倍增加，因為現在每一聲驚雷，就如同直接轟擊在他“三陽錨”上！

    “轟??！”吳缺渾身猛然一抖。

    我是避雷針！我頂！

    “轟??！”吳缺開始兩眼翻白。

    我還是避雷針！我頂！我再頂??！

    “轟??！”吳缺開始口鼻流血。

    我不是避雷針?。?！我不想頂了?。?！

    ……

    天空那兩道裂縫，慢慢停止了擴張。

    “吳巨，你這縮頭烏龜，躲了十幾年了，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時候？出來，你給我出來！”怒吼和驚雷還在繼續。

    吳缺整個身心，已經因為極致的緊繃而麻木，周圍一切，已經全都從他的感覺中消失。

    “小子，頂得不錯，再堅持一下！”正在吳缺想放棄對腦中“滅神鐵”鎖定的時候，那聲音又在吳缺耳邊響起。

    “巨人山”最高峰上那輪金色的太陽，突然迸發出奪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慌亂的天地！

    天空的裂縫在這璀璨光芒的照耀下，迅速合攏。

    “快看，快看，裂縫在消失！上面的裂縫在消失！”

    “祖神之光！這是祖神之光！”

    “哈哈，老祖出手了，老祖他終于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