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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呆呆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娘親,又看著面前這個彪形大漢,已經被嚇傻了。 流寇倒也不急著動手,蹲到她面前,用沾著她娘血的手抹了抹那白嫩的臉蛋兒,那粗糙的手仿佛要搓掉她的臉皮。 “把你家的糧食和錢都背上,跟我走,不聽話,就讓你去陪你娘?!?/br> 整個村子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被洗劫一空,流寇們大口喝著村民們辛苦存下的水,咬著為數不多的干餅子,然后一邊驅趕著那些被他抓住的村民和小孩,讓她們馱著東西走。 至于那些跑掉的,也懶得去管,反正錢和吃的到手,他們得趕往下一個地方。 “老大,那邊饅頭村要去看看嗎?”一個流寇說。 為首的擺擺手,“村子早空了,就剩幾個茍延殘喘的,能有多少東西,咱們在這里補給一番,直接到鎮上去搶官糧,那才是大頭?!?/br> “是,咱們兄弟定跟著大哥把那群不中用的兵崽子一鍋端了!” 還在饅頭村熟睡的中麥穗和干娘等人還不知道自己僥幸逃過一劫。 第二日天擦亮,麥穗就起來裝東西,她用靈泉足足灌了十個水囊,然后帶上一大包的rou干,裝模作樣的背點衣服。 干娘家的東西就比較多了,各種動物肚囊裝著的水,做飯用的鍋,剩下的沒吃完的一袋子米,和制作的一些干菜和豆子,這些年來打獵的一些皮毛以及棉被衣服,零零總總的加起來也不少。 麥穗將自己之前在鎮上買東西弄的一輛推車給他們裝東西,然后把自己那十大壺水也裝上去了。 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逃荒的,倒像是搬家。 麥穗咂舌…… 汪大娘想的就是,反正以后應該也不會回來了,辛苦大半輩子,能帶走的都帶走,這么多人路上也要吃穿睡。到了鎮上雇輛馬車,也不是很麻煩。 孫大牛收拾著這些東西,忍不住嘆氣,對旁邊的孫二牛說:“你說娘每次出門都要什么都帶齊全,這今時不同往日,許多人連飯都吃不飽,咱們還帶這么多,不得遭人眼紅?!?/br> 孫二牛也一臉的苦笑:“哎,誰讓她是咱娘呢,你還理論得過她么?!?/br> 這邊正說著話,只見白老爹渾身是泥的從村子里外進來,走路搖搖晃晃的,像是餓了一天的模樣,他手里提著一條曬死的魚,那魚都已經有些發臭了,跟他身上河床淤泥的腥臭混著,簡直令人反胃。 孫二牛和孫大牛趕緊用一只手提東西。 白老爹雖然很驚訝他們一只手也能裝東西,但更羨慕他們那一車東西,虛著氣問:“你們,也要走了么……” 孫大牛點點頭,看向他手里那條從淤泥里扣出來已經發臭了的魚,忍不住開口:“這,這魚吃不得了?!?/br> 白老爹勉強笑了笑,沒說話,只是虛浮的步子和深陷的兩頰說明他已經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的。 家里的米前日就斷了,這魚也是他費了好大功夫才從一堆淤泥中找到的,還不是特別臭,還能吃,有吃的他就還能等女兒回來接他們走。 孫大牛搖搖頭不再說話,到底白家是虧欠麥家的,而他們如今跟穗丫頭是一家人,自然明面上私下里都不會同白家過多來往。 麥穗牽著穿戴整齊的弟弟meimei出門,就撞見白老爹站在一旁,看著孫大牛裝東西,手提著一條臭魚。 那味道讓麥穗皺了皺眉頭,兩小只卻是怯怯的喊了一聲“姥爺?!?/br> 白老爹轉過身來,看著白白胖胖的兩個小娃娃,心中突然酸澀,混濁老眼也微微泛紅。 白老爹看了看兩小只,又看向麥穗,最終是鼓起勇氣問:“你們……走了還回來嗎?” 麥穗微皺著眉沒有回答,倒是兩小只老實的搖搖頭,“咱們不回來了,姥爺你怎么不走?” 白老爹渾身一頓,吶吶的說:“姥爺老了,走不動了,只能等蓮華來接?!?/br> 麥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便抱著麥穗的大腿不再說話。 麥粒兒看了看他手中的魚,捏著鼻子說:“這魚臭了,不好吃不能吃?!?/br> 白老爹此刻卻露出一個慈善的笑容,對著麥粒說:“沒事,能吃,姥爺肚子餓,就不在乎它好不好吃了?!?/br> 麥穗忍不住看向白老爹,確實很慘,兩頰凹陷,說話氣都不穩,看來真是餓了兩天。 在麥穗打量白老爹的同時,白老爹也向她看過來,目光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和一絲可憐。 那種風燭殘年無依無靠,沒有希望的可憐。 麥穗的眉頭擰得更深了,咬著唇良久,最終進屋去,從空間拿了一截臘rou和一袋子米出來,放到白老爹面前。 一如那個下雪天,白老爹放在她院子門口的那袋米。 麥穗語調沒什么起伏的說:“白家跟我有仇,雖不是你親手做的,但也是你管教無方,御內不嚴??丛谀闵宋野⒛锖驮浺步o我送過東西的份上,這袋子米你拿去。我跟你沒有任何感情,所以這不是感恩,是我還你的?!?/br> “我很早就說過,咱們兩家沒有任何關系,但你到底還是給口飯養了我們三個的命,這最后,我還你這口飯,咱們以后也不會再碰見,是生是死,于我,小谷,粒兒,都沒有關系?!?/br> 麥穗說完這最后一句,就拉著麥粒和麥谷獨自走到村外去等。 至于白老爹是錯愕是驚喜,她懶得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