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回望著虛空，淡淡道：“我愿意接受懲罰，不過你可以閉嘴，你又不是系統，也不是當事人，說別人愚蠢，你算什么？”

    “哦？”那道聲音感興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系統，你可是我選中的誒?！?/br>
    “可憐的家庭主婦，你不恨嗎？兒女無情，丈夫隨時被女人勾走，父母都不喜歡你，還沒有朋友，連對你好的奶奶你也沒能給她送終，你說你活著有什么意思？”

    “有存在的必要嗎？”

    一個粉紅色圓蜘蛛形的小芯片沉入孫麗芳的手臂。

    她沒有理那道喋喋不休的聲音，在手表上輕點返回。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币娭鴮O麗芳身前起了光陣，那道聲音更是氣急敗壞，“好心沒好報，我等你哭著回來的時候?！?/br>
    “好啊?！睂O麗芳微微一笑，“不用等了，不過你馬上就可以等到——”

    女人一字一句道，“我的投訴舉報?！?/br>
    聞言，那道聲音還欲再說，卻忽然對上了孫麗芳的眼睛。

    無波無瀾，微笑里帶著譏諷與了然。

    目送光陣遠去，空蕩蕩的虛空里，那道聲音自言自語：“她怎么會知道？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而已，他媽的，竟然還要舉報我？”

    “草，好好做你的前臺接待，別連累我評分下降，再亂說恐嚇，我跟你沒完?！迸赃?，又有一道聲音不知看了什么，怒吼大叫。

    “知道了，誰曉得她這么精啊。?！笨帐幨幍穆曇粑?，繼而想起什么，打開面板。。。

    。

    “睜眼，睜開眼看看?！?/br>
    有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孫麗芳太累了，她現在只想睡一覺。

    腦力的消耗讓她的太陽xue突突的疼，聞著醫院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她聽到丈夫跟醫生的聲音。

    “病人可能太勞累了，精神壓力也比較大，建議你們作為家人，多跟她聊聊天，出去散散心?！?/br>
    “她已經睡兩天了，正常情況應該快醒了?！贬t生交代道：“盡量不要多思多慮，對孕婦胎兒都不好?！?/br>
    身體疲累，意識卻無比清醒。

    “mama就是太累了啊?！敝苄难疟е笸尥?，心疼道：“她又要照顧爺爺還要照顧我，肚里還有寶寶，爸爸你為什么還讓她去參加宴會？”

    已經聽說事情經過的周允石蹲下來跟周心雅平視。

    小家伙責備道：“以后我不相信你了，我跟著mama的時候就沒事，怎么一跟你出去就有事？都怪你?！?/br>
    “噓?！敝茉适鹋畠?，哄道：“mama要睡覺，她的寶寶也要睡覺，所以兩個人睡得時間比較久啊，你這個小家伙要不要也睡一會？”

    周心雅無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欠，擺弄著手里的布娃娃：“那我要睡mama旁邊?！?/br>
    “行?！?/br>
    孫麗芳感覺到一個小身體悄悄的往她這挪動著，然后抱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丫丫，別動到mama針頭?！敝茉适^來把吊瓶換了個方向。

    周心雅翻了個白眼，她抱的明明是另一只手，大驚小怪。

    不過mama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啊，熱熱香香的，周心雅嗅了兩下，臉貼著被子不一會就陷入夢鄉。

    病房外，周允石打開手機。

    一水兒的未接電話，重新開機后，又一道電話打了進來。

    這兩天孫麗芳暈倒，噓寒問暖的人就沒斷過，一些宴會上不知名的人都要來送花，他很驚訝，妻子人緣竟然這么好？

    除此之外，還有母親的電話，不是為別的，開門見山直接問他有沒有跟周大海聯系。

    似乎察覺到什么，好在他把孫麗芳住院的事一說，這才轉移開她的注意力。

    母親讓他抽空陪她去體檢，身體有些不舒服，還要幫忙準備老年大學需要的演出服，復印件什么的，以前這些都是孫麗芳陪她的。

    周允石這才發現，原本看似簡單的家庭生活背后竟然要cao這么多心。

    電話一通，不等他開口，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轟炸過來：“怎么回事？你忘了給我約裁縫量體了嗎？你是我兒子還是小李是我兒子？本來我想著后面去照顧麗芳生孩子，這就是我最后的舞臺表演，要我說幾次你壓根沒放心。。。好家伙，現在完蛋了，你挺得意吧？”

    周允石頭大，他事情那么多，怎么記得住。

    第39章 陳燕的御兒術

    “你說什么？”

    周允石把電話拿得離耳朵遠了點，視線落在走廊上低頭的男人身上，嘆了口氣，他把話再重復一遍：“麗芳生孩子不需要你照顧，我們請保姆?！?/br>
    陳燕要氣炸了，“有錢上趕著給別人花也不給你老娘花是吧？老話說得好，一母能養九子，九子養不了一母，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們哥倆拉扯大，你現在什么意思？”

    “不愿意給老娘花錢了？”

    “二弟家出多少，我給雙倍?！敝茉适谝淮伟l現母親這么難纏，她說辛苦身體不好，那他就干脆不讓她來做事，這樣還有什么話好說。

    沒想到女人不依不饒的功力上來，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你就沒你二弟孝心，他都知道送我去跳舞，指望你有什么用？”

    周允石嘆氣：“這不是你要跟他住一起的嗎？麗芳請保姆的錢她自己出，以后你可以繼續跳舞，錢我也會繼續給你打過去?！?/br>
    他故意這么說，讓母親消消氣。

    “她的錢？她有什么錢？她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陳燕眼珠一轉，說道：“算了，你給我個地址，我去看看麗芳?！?/br>
    “那里還有誰嗎？”

    鬼使神差的，周允石扯了個謊：“麗芳的同事都在?！?/br>
    陳燕最討厭跟外人接觸，那些人總愛在背后議論她打麻將，吵架費神，久而久之，能不接觸就躲遠點。

    果然，“那算了。。

    丫丫也在呢，讓她過來跟我講電話?！?/br>
    “睡著了，晚點我讓她打過去?！?/br>
    “哦，那掛了，這個月錢記得打來啊?！标愌嗖幌滩坏溃骸敖o我拿兩千，這個月我要買新衣服?！?/br>
    這才是她今天打電話的目的。

    “媽?！敝茉适凶∷?，“以后二弟給多少，我還是給他的雙倍，兩千可不行?！?/br>
    他們廠一個工人個把月才六七百塊，就能滋潤養一家人了。

    他一個月給母親一千四，加上二弟給的。

    退休老婆子一個月兩千，根本花不完。

    “為什么不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賺多少啊?！币酝槙车囊~忽然遇到阻礙，為了錢陳燕愿意放低態度，“你別跟你弟比啊，他在談朋友，我總不好意思閑著找他要錢。。?！?/br>
    說了半天，對面沒有回音，氣氛凝重。

    “說話啊?！?/br>
    周允石心頭發澀，聲音硬邦邦的，“二弟還沒結婚，我有家庭要養家，作為長子如果你覺得我做的不夠——”

    男人頓了頓，吐字清晰，“那也只能這樣了?！?/br>
    “誒，你工作。?！标愌嗾瘩g，電話忽然被掐斷。

    她氣得站起身，水杯被帶倒，“不孝子！”

    旁邊有人問她，“你不是說兒子來接你嗎？”

    又有一人幫她回話：“那人家兒子忙啊，給錢就行了，總比什么都沒有強吧。。。我們燕燕命好啊，兩個兒子又高又俊，孝順得很，今天大老板是忙著做生意吧？”

    陳燕“嗯”了聲，轉頭走到外面撥了另一個號碼。

    。

    李志低著頭，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屏住呼吸不敢看自家老板臉色。

    他的肩膀被拍了拍，周允石讓他坐下來。

    “你說我做的對嗎？”周允石問。

    李志抬頭，他心里有些話想說出來，又怕老板會不高興。

    農村父母哪個不是幫襯兒子的，老板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單槍匹馬，一桌一桌喝下來，又不是平白無故天上掉的，陳燕那樣太過分了。

    明明是農村出來，非要學城市富太太們的精致做派，問兒子要撫養費，啥事也不干，身體也沒毛病，這撫養費卻一漲再漲。

    相比之下，李志真的感恩自己老娘。

    心疼自己，帶孫子做家務毫無怨言，給她錢都不花。

    老板在問話，李志答應一聲。

    “那我這個月還給她打一千四嗎？”周允石又問。

    李志的神情一滯，頓了頓道：“上個月她生日才拿過錢，你給她一千塊都花不完，有吃有住，她錢都花在哪？”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去貼補二弟了。

    李志想想沒說出來，都是爹媽的孩子，沒見過這么偏心的。

    他知道老板孝順，卻也看不下去。

    想了想，又勸道：“你給她再多，她也覺得不夠，念你一句好了嗎？何必再給？”

    陳燕的房子是老板出錢，學費也是，這些都是李志去辦的，所以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花銷。

    孫麗芳的耳朵無比靈敏，她沒想到李志能想得這么透徹。

    確實，九八年一個人工資才多少？

    陳燕很會拿捏兒子，動不動就擠眼淚訴苦養兒艱難，娶了媳婦忘了娘。

    娶了媳婦忘了娘？

    他們一家人一個月花銷加起來，都沒有給陳燕的多。

    陳燕住的房子是周允石買的，除了每個月的撫養費，逢年過節還包大紅包，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貼補小兒子，過來大兒子家作威作福，拿捏兒媳，幫襯親戚，這些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默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