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進京了 第118節
“那又如何?本殿下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彼运瘩g著。 沈羨之冷哼一聲,沒理會他,只催促著快些到那潭水邊。 等著夏侯翼深一腳淺一腳走到那潭水旁邊的時候,發現竟然有一片小小的石灘,腳下再也不是那黏糊糊討人厭的大團菌類了。一面朝著沈羨之舉著的火折子看去,借著那微弱的光芒,只見這里有一潭小小的潭水,不過那普通的井口三四倍而已,而潭水面上竟然飄浮著一只碩大的老鼠,足有竹籃那般大小,哪怕是已經死了,但還是將夏侯翼給嚇得臉色發白,“這……” 沈羨之看著自己還插在老鼠脖子上的那支簪子,有些可惜,“這簪子是小白送我的,若是曉得我給弄丟了,只怕心里會難過呢?!?/br> 夏侯翼不知道小白是誰,但是現在是說這個問題的時候么?一面忍不住胸腹中的那種排山倒海的惡心,“你難道就不害怕么?”這么大的一只老鼠,就算是宮里那排水道里的老鼠,也不過是男子腳一般大小罷了。 可現在眼前這是什么? 然后又被沈羨之鄙夷了,“少見多怪,這叫海貍鼠,十六七斤都是正常的,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可憐的娃,沒看過動物世界。 不對,這里這么能有海貍鼠呢?這海貍鼠不應該生活在地球的另外一邊么?沈羨之也疑惑不已,只是隨即又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誰能說得準這里沒有土生土長的海貍鼠呢?一面蹲下身,決定還是把簪子拿回來。 夏侯翼看到她拿劍去扒拉尸體的時候,驚嚇得脫口質問:“你干什么?” “這東西皮rou兩用,咱們被困在這里,還不知道幾時能出去呢?!彼约幢氵@皮現在處理不了用不上,但這rou總能吃吧? 然后夏侯翼又干嘔了一聲,捧著胸口到一旁去,堅決不看,更發誓不可能去吃這么惡心的東西。 只是一個時辰后,兩人在潭水旁邊的小石灘上,四處收刮了不少能燒的枯藤,沈羨之則用劍架在火塘上烤著海貍鼠。 而夏侯翼坐在沈羨之的對面,手里則拿著一塊烤得焦香的海貍鼠rou,“味道不錯?!蹦抗饴涞缴蛄w之那劍上,雖然劍穗實在是太丑,但劍是把好劍,“你也太不識貨,這樣的寶劍居然拿來烤rou?!?/br> “劍就是服務于人的,我怎么用?用得高興了,才能體現出他它本身的價值,這絕對比陳列在墻上還要有意義?!鄙蛄w之眉頭也沒抬一下,只想著這里總不會無緣無故出現一只海貍鼠,沒準還有別的,但是他們都在這里這么久了,也沒見第二只,也是奇怪了。 夏侯翼口中嚼著那海貍鼠rou,聽著沈羨之的話,只覺得這番說辭倒是新奇得很,但是看著這劍,想起它曾經懸在自己的脖子上,現在自己的脖子上都還有個小小的劃痕,也就忍不住問:“在上面的時候,你是真的想殺我?” 沈羨之眼皮都沒抬一下,回得那叫一個從善如流:“這事難道還有假?”如果不是出現意外,夏侯翼已經成了一具尸體了。 夏侯翼不服氣,“憑什么殺我?我們此前也算是無冤無仇吧?” 說起來是這么一回事,他還給自己背了黑鍋,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像是夏侯翼這種潛在危險,沈羨之既然是遇到了那肯定要先弄死,免得留下后患。 但是這話肯定是不能與夏侯翼實話實說的,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人生固有一死,死在誰的手里不一樣?難道你還以為你能登上那王座?”他們是把三皇子當擺設的么? 夏侯翼卻明顯會錯她的意思了,又想到高月三姐妹跟著沈羨之,便以為沈羨之是劉惠妃一黨,所以理所應當地誤以為沈羨之口中以后登上王座之人是夏侯筠,很是不服氣道:“你根本不了解劉尚書是什么樣的人,即便真有那一日,他們將夏侯筠扶上了王座,但夏侯筠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br> 所以即便夏侯筠贏了又如何?一個傀儡罷了。 沈羨之沒有多說什么,收了劍,將那些烤熟的rou都改串到藤條上,往夏侯翼脖子上一掛,“走吧?!币驳R了這么久,掉下來的其他人若是活著,應該也醒了。 兩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沈羨之忽然讓他停下。 “怎么了?”夏侯翼有些緊張起來,這沿途一片黑暗,沈羨之的火折子根本就起不來什么作用,所以長期在這種密封黑暗的空間里行走,讓夏侯翼早就忘記了什么情情愛愛,總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如今聽到沈羨之忽然讓他停,更是害怕不已。 “有血腥味?!鄙蛄w之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就在這附近,一面吹滅了火折子,示意他朝著血腥味散發出來的方向走。 沈羨之不確定是不是人的血腥味,所以不敢貿然開口。 火折子熄滅對夏侯翼并沒有什么影響,畢竟本來那點星星之火也照不了自己的腳下,他現在都憑著第六感下腳了。 只是聽到沈羨之竟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心中是不愿的,但是又架不住沈羨之手里的簪子就在自己的脖子上,最終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待了走了片刻,便聽到一陣陣抽泣聲。 毋庸置疑,是個活人,且是個姑娘,而且聲音還有些熟悉。 夏侯翼那緊綁著的心一下方放平穩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身后則響起沈羨之的聲音,“宋月?” 哭的人的確是宋月,六神無主的她聽到沈羨之的聲音,慌忙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就想朝著她這個方向跑來,只是不曉得絆倒了什么,又重重地摔去,傳來一陣沉悶聲。 “你別動,誰和你在一起?”鮮血不是宋月的,不然她不可能這樣中氣十足。所以沈羨之猜想她旁邊有人,還有她摔倒的這聲音,應該是下面墊著人。 果然,她這話一出口,宋月的哭聲就越大了,想太過于難過,所以聲音也有些含糊不清,“jiejie她們,她們……” 余下的話她沒能說出口,一個勁兒地哭,等著沈羨之和夏侯翼到的時候,在那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下,能看到宋月身旁兩具尸體。 逐月整個人的頭發都被鮮血淹沒了,黏糊糊的,運氣不好摔下來的時候大抵直接摔破了頭…… 人早就沒了,至于那高月,身體也沒有余溫了。 哭得絕望的宋月這個時候才看到與沈羨之同來的是夏侯翼,哭聲一時戛然而止,瘋了一般朝著夏侯翼撲過去,緊緊爹掐著他的脖子不放,“都是你,是你害死了jiejie們!” 夏侯翼也沒想到,高月和逐月死了,他是爭權奪利,想將這些兄弟們都斬盡殺絕,但是對于meimei們,他其實沒想過要她們的命,只要她們老實聽話。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高月和逐月竟然就這樣死了。 這樣的震撼讓他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這樣任由著宋月掐著他的脖子不放。 沈羨之也沒拉,顯然她也認為,這姐妹倆的死,與夏侯翼脫不了干系。 最后,是宋月自己松開手的,整個人癱軟無力地倒在jiejie們的尸體旁,聲音哭得嘶啞。 “節哀吧?!鄙蛄w之不會安慰人,這會兒才蹦出幾個字,然后朝著因為長時間缺氧,此刻也癱軟在地上的夏侯翼看過去。 夏侯翼忽然感覺到她的目光,此刻卻是沒有半點被關注的欣喜,而是心頭涼涼的,他真沒想要高月和逐月死。 宋月哭了一陣子,絕望地想要和jiejie們一起共赴黃泉,不想繼續活下去,卻沒想到那夏侯翼忽然說道:“高月帶你們出宮,不就是想來這江南找秦少初么?” 宋月一怔,是啊jiejie這么千辛萬苦到江南,不就是為了找秦少初么? “你不信我的話,那你去找秦少初問,當初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讓我找人打傷高月的?!毕暮钜聿恢?,明明他和這些meimei也沒有什么感情,可為什么她們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其實還是覺得難過的呢? 所以他也不愿意宋月就這樣死了,因此才說這些話來激她。 果然,宋月將這話聽進去了,她想自己就算是要死,那也要替jiejie找到秦駙馬,問一問他這些事情的真假。 然后沈羨之便坐在一旁打坐,他二人將高月和逐月的尸體拖到一處靠著石壁的地方,又摘了些藤枝來蓋著。 這樣的環境,也只能如此了。 他們如今自身難保,自然是無法再將這兩具尸體帶著一起走。 沈羨之因為腿傷的緣故,所以并未幫忙,就坐在一旁,只是見著他們將高月和逐月的尸體放在石壁上的時候,偶然看到后面石壁上露出來的字符。 只讓那夏侯翼過去將上面的苔蘚藤條都撥開,果然看到些密密麻麻的字。 但她沒見過,像極了甲骨文…… 夏侯翼和宋月也面面相覷,但是可以肯定了一點,無緣無故這山腹里怎么能有人留書呢?只怕他們真的到了烏合山所謂的寶藏之地。 可沈羨之沒覺得是好事情,這種地方有沒有寶藏沒個準,但是機關重重是一定的,只是從她和夏侯翼掉下來的地方,只有往左這樣一條路,也只能沿著這里繼續往前。 就是不知道鹿修瀾和老貓如今怎么樣了?看了看高月姐妹倆的尸體,不免是擔心。 當時掉下來的時候,除了人還有不少泥石,運氣不好直接就被埋在里面了,這跟武功的高低沒有什么關系。 便是自己也受了傷,宋月也劃傷了后背,像是夏侯翼這樣的好運氣,顯然是少之又少。 她給那宋月簡單包扎好了傷口,三人才繼續往前走。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在走了不過半里,居然前面就被擋住了。 是被上面落下來的石頭給將路封住。 “怎么辦?”夏侯翼看著那被封得死死的路口,心想沈羨之就算是沒有受傷,神功蓋世,但也沒辦法將這些石頭挪開吧?他們大抵是要死在這里了。 宋月對于生死,似乎已經處于那種隨緣的狀態了。 能出去固然好,替jiejie找到秦少初,問個緣由,如果夏侯翼所言都是真的,那他為什么要騙jiejie?不能出去也好,她就留在這里陪jiejie們了,三姐妹不管生死都不要分開。 所以,她對于前路被堵一事,并不在意,只拖著疲憊的身體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來。 沈羨之能有什么辦法?要是有炸藥還好說,可什么都沒有,難道她還能移山倒海么?所以搖著頭,也坐下來繼續打坐。一面吩咐著四肢完好的夏侯翼,“你四處看看,還有什么路口沒?或者這里可有松動地方?!?/br> 夏侯翼看著她們倆一左一右地坐著,掐著腰無奈地走到前面,“有松動的地方又如何?難道咱們還能挖一條路么?”更何況就算是挖,這下面石頭松動了,上面若是落下來怎么辦?還不得把他們砸死么? 可為今之計,似乎也只能如此,畢竟這里的石頭最起碼還能移動,可旁的地方,那都是沒有半點縫隙的石壁。 沈羨之其實對夏侯翼是沒有抱著什么希望的,他們當時掉下來的時候是半夜,到這里后也不知道昏迷多久才醒的,她保守算了一下,算是昏迷兩三個小時,那醒來的時候,也差不多是天亮了。 然后這一路耽擱,這個時候,只怕外面也剛好是天黑了吧。 這樣算下來,進來了一天,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 而夏侯翼四處查看了一回,倒是發現了石頭有松動的地方,可是那石頭太大,五個他也不見得能撼動,只能作罷,不免是有些絕望,最后也坐在石頭上,只朝沈羨之說道:“你說得對,遲早都要死的,我還爭那東西做什么?” 沈羨之聽到他的話,微微抬起眼皮,卻是不但沒有安慰他,反而還幸災樂禍道:“怎么?這個時候知道自己無用了?看吧,離了手底下的人,你們什么都不是,就知曉耍著嘴皮子使喚人?!?/br> 夏侯翼沒有說話,此刻的他的確很沮喪,順勢靠在身后的石頭上,仰頭看著那石壁上空,密密麻麻的蔓藤交錯,看得人腦子里越來越亂。 宋月還在jiejie們離開的悲傷中,也沒有言語,洞xue中一陣可怕的寂靜,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沈羨之拿出之前烤的海貍鼠rou,“先吃點東西吧?!?/br> 只是這兩人哪里吃得下,一個想死,一個覺得也活不下去了。 沈羨之也懶得理會,自己吃了些許后,便繼續打坐。 不過這里既然被堵死,是不是也能解釋,為什么自己只看到一只海貍鼠?大抵是山石落下之際,它和同伴們被隔開了吧。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沈羨之也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是被宋月的哭啼聲吵醒的,也不知道時間,但從自己的身體狀態來看,像是睡了一夜好覺的感覺。 所以這不會是真過了四五個時辰吧?“我睡了多久?”她問著。 那宋月在抽泣,夏侯翼也沮喪地靠在此前的石頭旁,有氣無力地回道:“不知道?!彼F在覺得又咳又累,這石頭咯得他渾身是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痛。 沈羨之見著問他倆是問不出什么了,只拄著劍站起身來,朝著那亂石堆走去,果然見著松動的地方,那石頭巨大,也不是他們三人能左右的,而且若真能左右,上面的石頭又砸落下來,他們也套不了。 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反正那只海貍鼠也吃完了,沈羨之的腿傷也結疤了,自己不用那夏侯翼背也能自由行走了,只是仍舊不能劇烈運動。 這時候沒想到忽然又冒出來海貍鼠,沈羨之本能想動手殺了的,但是心中疑惑,這海貍鼠哪里來的?是從當初他們掉下的地方順著藤蔓下來的?還是? 又覺得太巧合,她這才吃完那一只,又來了一只,給她的感覺太奇怪了,她甚至陰謀論,不會是有人盯著他們吧?怕他們餓死,所以又扔了一只海貍鼠進來? 但是這里這么大,好像也不大可能。 所以沈羨之沒殺這海貍鼠,打算跟著這海貍鼠,看看它到底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宋月也吃那海貍鼠rou了,但是并不知道本尊長這個樣子,現在曉得了險些昏死過去,夏侯翼只能背起她,然后又跟著這海貍鼠原路返回。 卻沒想到又到了他們原本落下的附近,那海貍鼠在四周轉了不知道多久,沈羨之感覺是有一天的時間,然后那海貍鼠跳進潭水里,就再也沒影子了。 于是,沈羨之又猜想,莫不是這潭水連接別處?這里就是出路?所以一腳把夏侯翼給踹了下去。 這些天的折磨,夏侯瑾心里哪里有什么情愛?被踹進這刺骨冰涼的潭水中,正要掙扎著爬出來,卻被沈羨之用劍攔著,“下去看看,有沒有別的出路?!?/br> 他看了看就在自己鼻尖上的劍尖,沒有半點懷疑,沈羨之可能真會殺自己,于是只能忍著那寒涼,一頭扎進潭水里。 這樣的環境里,長時間封閉,沈羨之還受了傷,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一點都不害怕不擔心,還把傷養好了,這在夏侯翼看來,哪里還是尋常人? 一下起此前自己對她的那些自以為是的垂憐和愛慕,就覺得好笑至極。